第172章 晓露一夜至天明

第172章 晓露一夜至天明

“既然不舍，何必要忘？”读出赫陵面上沉然眷恋，决然不是轻轻易便能放下，隽离到底忍不住，出声打断了沉浸回忆的赫陵。

“不。”赫陵却是摇了头，眉目晕了淡淡寂寥，虽锋利一如剑光却俨然沉香燃尽一脉倦然，语气分明一段春风柔色，话音却放得寂然，“不必了。”

隽离眉心微颦，分明不解，犹疑一瞬却是并未询问。

“其实想来，我依然足够幸运了。”纷繁情愫于眸中混沌，云开雾散之后只是涩然的悲欣交集，“上天如此厚待，才赐我一个她，做了我所有的光。我为她痴过，执过，狂过，烈过，忧过，愁过，我从未悔过这一场放肆，可重来一次，却不能如昔任性。”

“我是赫陵，亦是魔君，身为赫陵我大可自豪无怨无悔，身为魔君却是对不住魔界子民。如今得她襄助侥幸予我第二世，我却不能再任性一遭。”赫陵低了眉，借了闭眼一瞬已是敛去眸中纷繁之色，归回松风流水一脉淡然。

隽离定定看他一瞬，眸中涟漪微动，流水一川清寂：“对她，你当真可以放下？”

赫陵却是勾了一笑，眸中漾起悠远之色：“对她，我从未放下过。”

隽离以默然做了一答。

“我此一生，不会再爱一人，从此一世，只剩为魔界而活。”赫陵神色已是无懈可击一泓淡然，当真已至波澜不惊。

隽离定定看他许久，到底，带了一声叹息：“天涯咫尺，红颜陌路。你当真最是聪明。”

于这一场纷乱风月还能抽身而出，当真聪明。

赫陵只是默然，终是无声一道叹息。

平生相思绝，叹慢断红豆，终，咫尺天涯，红颜陌路。

……

“父神分天，娲皇立界，乾坤六合本该平等，为何九重天独占天道自认正统，将我等皆认作邪道外道！我等亦是父神子民，当受父神恩沐，为何却要屈居人下惨淡度日！你们又能否甘心！”

苍穹之巅，白衣少年傲然而立，足下皆是形貌各异的妖魔之流，妖魔二界处了老弱病残皆已倾囊而出，如今齐聚四海，聚起乌云压城一片墨色，强大威亚迫得四海之灵皆是瑟瑟发抖，连着四海之主龙族皆是避其锋芒。

这千万年来九重天自诩正道对妖魔之流大为打击，妖魔二界元气大伤，却又忌惮青女奕子修不敢造次，如今青女成了紫皇恰克制了奕子修，妖魔二界之主同归，九重天却安逸数十万年，难以匹敌蛰伏暗处苦修数十万年的妖魔们，如今总算得了机会一雪前耻，怎能不教他们心潮澎湃！

“万年之耻，绝不敢忘。如今万事俱备，诸位可愿随我攻上九重天，扬我妖魔二界之威？”白衣少年面色更是凛然，右手平举，做了个剑斩姿态，“谁愿与我同去，以血偿辱，以杀扬威！”

“我！”

“我等愿往！”

“我去！”

为他一言所激，四海妖魔皆是群情激奋，刹那聚作一场狂烈风暴：“以血偿辱，以杀扬威！”

似是遥遥与这一方激奋呼应，天际渐次浮出一道红衣，涟起曼珠沙华一道血色绮梦。

“殿下。”

侍立白衣少年身侧的黑衣人乖觉，立时迎了上去，沉墨山峦摧折下来，做了谨然一礼。

帝宵懒懒一点头做了回应，潋滟凤目漫不经心转向白衣少年，倒是勾出冶艳一点笑意：“做得不错。”眸光一溜移至黑衣人翼宿君身上，应了寥寥一句，“你倒真有本事，能将他调教成这样。”

翼宿君将头埋得更深，只是谨然回出一句不敢。

此次一战意义深远，为了替妖魔二界造势以恢复妖魔二界声势，平了六界之势，便势必思量精心，一尊紫皇必然是要牵制奕子修的，怕是不得再入战场，帝宵赫陵两位一界之主并手下几大妖王魔君自也不能轻易入战堕了二界名声，更是要留着对付重歌等人。然则国赖长君军需良主，也不能放任妖魔们胡乱攻上天，只有另行培养主事之人。

帝宵便对葬天生了心思。葬天虽是止越葬天剑剑灵，然而亲昵他的是已然不复的青女，止越对着奕子修转赠的葬天剑都是厌憎到束之高阁，如何还会亲近数十万年不见不识的葬天剑灵。大抵认主剑灵都是至死只忠于主人，葬天偏又最是实心，不为如今主人所喜所近，又忧郁自己从前不得相救主人如今更不得为主人做些什么，****惆怅引得他人都是叹息。

帝宵起意用他，一是他心思纯然又天资极高，略作调教便可出师；二来他面生却强大，得以迷惑敌心又不致落败；最后便是最为重要的，剑灵不识善恶，一切行径只为主人喜怒，葬天更是如此，转头襄助妖魔他也能信手做得，再者因了主子这数万年艰辛，他可是对九重天并无半分好感。

如此，可正是最佳人选。

此一战起，止越同奕子修也应再无可能了……奕子修当可无惧……

帝宵唇畔笑意一寸寸放得冶艳，眉目间光华却是越冷，笑意好容易行至双眸子，却是涟起冷淡妖红。

如今……当是最佳……

翼宿君自知殿下心性凉薄，对了不相干之人狠厉非凡，没有用的人会怎样……只单是想一想，便是凛然。他纵万年相伴，也不会天真到自己能被主上算进相干之人范畴，只得拼命让自己变得更有用些，好教主上用到顺手懒做更换，如今纵是内心惶然，浑身冷汗绵绵，仍是迅速敛回心神恭谨地问：“主上，时机已到……那个计划……是否……”

许久未得回音，翼宿君几乎自暴自弃以为自己贸然出语引了主上厌恶该被处理之时，才听到主上极淡一声笑意渐次晕出，妖娆间隐隐锋利：“不……时机还未到……”

“不到万无一失……绝不可……”笑至尾音，已渐成金石之音，冷厉惊心。翼宿君心头遽然一紧，似仍想说什么，唇动了动，只是咬牙咽了回去。

是啊，绝不可……

轻举妄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