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徒然风月赋情深

第184章 徒然风月赋情深

一问既出，帝宵却是笑出声来。

何苦问呢……

她定然是走不出的……唯有对奕子修，她用了三生三世也不曾放下执迷。

区区隽离……呵……区区隽离……

到底……也无可奈何……

何况……

眸色流转出意味不明一痕暗色，帝宵看回止越，已是恢复了古井无波。

止越几乎带了血色的咳喘终究勉强平静，借了那一瞬安然，止越狠狠攥住帝宵手腕，指甲一寸寸掐入，话音一字一句沉下，字字磋磨入骨冷意，刀锋般于心口步步剜出血肉，腐朽的，枯烂的，都一刀一刀剐个干净，最好将那鲜活跳动也狠狠掐断，透出早该如此的一番空洞，撑着这番痛楚逼自己亲手将那安全甜蜜的壳子打碎，确保再无丝缕残留：“让我看……”

让我看个清楚……让我纵是没了心，也还有恨撑住这幅业已朽烂数十万年的皮囊。

“那你就看清楚。”指尖引起华光一缕，帝宵将冷然一笑端出血色锋利，“一丝一毫也不要漏下。”

青女，望舒，止越……都好。

玉京殿，太玄归一幻境，止水殿……也都无所谓。

梦魇还是现实，奕子修还是隽离……你都总归要走出来。

妄心执念，再如何美好，也仍旧是痴妄，你当真以为，能凭着它感天动地？

止越，醒醒。

华光流转渐做一道镜面，显出其间游丝而起的一痕烟气，也是奕子修太自负，也太笃定，竟是大喇喇前来止水殿，如今水镜一溯，便将他漠然身影出卖了个干净。

镜里梵音渺渺罡风鼓涌，镜外亦是冰雪凛冽业火厉厉，止越一瞬不瞬盯着镜里白衣飘举的人影，声音分明喑哑至极却咬着诡异的清醒，笑意迤逦间血色披拂，竟还于凛冽暗色间开出桃花一段婉转。

她就那般定定看着，看着奕子修漠然提了湛渊堂而皇之踏入止水殿，步步行来身后带出凛然一痕霜雪，眉目倏忽一紧便是凛冽剑芒，亦看着他剑光流转凝出水色莲域，意态婉转间延展出无穷无尽的丝网，牵绕那墨衣人影于网中，随了莲花不断绽放与凋敝，渐次将隽离指尖手臂化为流转荧光吞噬消逝，而后驯顺泌入奕子修掌心。

自始至终，再无波澜。

“清醒了？”

帝宵放了手，没了他的力气支撑，止越乍然委顿在地，雪色长发铺一方完整流影，却随了指尖一点悸颤翻出雪色风浪，明明那般虚弱姿态，墨色睫羽下一泓眼波却是渐柔，冰雪化开涟漪婉转，那般的柔软，却是波澜浮沉间都是毒。

“自是，清清楚楚。”

奕子修，如此，你可满意了？

我对你，终于只是紫皇同仙君了。

她已不求其他，唯独求一隅之地蜷身，将这个紫皇做到天长地久。等着哪一次的摧魂咒分出个生死结局，这般退让，他也要赶尽杀绝，等不及将她最后一层蔽体之温夺走。

他终于，把她数十万年的情意，彻底磨干净了。

止越讽然一勾唇角，笑意终究谢遍桃花流成血色一川，媚色恣肆，纵出再无顾忌的恶意。像是终究借了这数十万年无边血色，时至今日方将一个魔尊加冕结束。

真好啊……多么好……太好了！

奕子修，你真好！

“如你所愿。”

不过如此，放下，不过如此。

……

星夜乌沉，茫茫然一幅墨色，亘古星河却是明光璀璨，如今六界镇柱已定，混沌浊气侵扰之下曾经坠落泰半的仙魔命星各自恢复光彩，晕一川星河寂寂，其间，一枚命星尤为灼灼，璀璨至几令人疑心半月。

白洛笙默立昆仑之巅，定定看天际星河苍茫，到底未曾掩住一刹悲欣交集。

终于回来了……

九阙命星……

这区区百年，她过得比之从前数万年更胆战心惊，甚至不敢抬头看星河，生怕那日惊鸿一瞥，便是那道星子坠落。

他这数十万年同紫皇搅在一起，每每弄到自己垂死却执迷不悟，那般一个心中唯怀天地的仙君，却为着止越屡屡逆天改命，连天下也不顾了。

如今，好歹是彻底结束了。

奕子修彻底断情绝爱，对止越再无牵念，如今更是寻回半身恢复了实力，如今，再也不必担忧了。

这番态度，想必，他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这样很好，没了旧情牵绕，他定会好生解决这一场危机的。

寥寥苦笑半声，白洛笙眸光移到足下山河，眸光无可奈何染上悲色。

奕子修执着止越多久，她白洛笙便执着了他多久。他如今已然放下，她却不能那般淡然。这数万年痴妄早深入魂魄再难拔除，如今她也不期待奕子修如何，唯独一点执念便只余看他安好，于是九重天逢魔之战，她默然退出，自请留镇昆仑之巅，口上说着是助重歌解除昆仑的后顾之忧令他安心参战，实际，不过守在这里眺望奕子修命星。

他还活着，就足够了。

比之那时看到九阙命星猝然陨落时一刹天地失色六界无光的痛楚，如今的永世孤寂，也无所谓了。她再也不想搁浅那般彻骨痛楚，每一道吐息都是入骨痛意。

他是奕子修，合该是高高在上的天地之主，浮于红尘浮于三清的菩提明净，便最好永远不问风月，谁也不要垂怜，谁也休想将他拖出这一方清静绊入红尘之中，他只需永远做好这无心无情却能活得好好的乾坤之主。

纵然她能够凭了执念求得奕子修青眼，她也不再容许再出现一个令他千恩万宠、令他逆天改命、令他万劫不复的止越。

白洛笙又是一叹，眸中分明平静入骨，从前软媚眼波里却只余淋漓水色，竟也是惊人平静。只在触及掌心被揉做一片混沌的同心结，才有一隅痛意惊鸿而逝。

缓缓攥紧了那个编好数万年却始终不得送出的嫣红同心结，白洛笙一道苦笑放得涩软，到底，也是，流水尽了。

却不料，就在此时，身侧猝然传来一道冰冷却熟悉的声音。

“你在这里做什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