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烛泪尽洒空余恨

第49章 烛泪尽洒空余恨

风兰谷的三小姐不见了，墨华上神的隐身盾也不见了。这本是很容易想的一件事，大约是三小姐走时顺走了隐身盾，讹兽瘸着翅膀回来之时，大家都一目了然。

只是，墨华不相信小妹会偷拿走这么重要的东西，一定是被自己放在某处忘记了，故而命手下把风兰谷翻了个底朝天，一处都未落下。

众仙不禁感慨，真是兄妹情深啊！

“公子，谷中已翻了数遍，并没有类似的物件。”森冉恭恭敬敬的在大殿上禀报，他们并不是在找什么隐身盾，三小姐神力低微，只能靠外力来保护自己，故而墨华早就搜罗了四海八荒的法器给墨翎把玩，以备不时之需。

只是，此时他们需要个由头来行自己方便。

“我早已猜到，鬼心要的东西没那么好找。且不说我们不知晓具体样貌，更没听说过此事。不过，我们要在鬼心找到之前找到，绝对不能让她得逞。”墨华摆弄着手上的物件，语气淡而决绝。

“是，不过公子，这样会不会对三小姐的仙誉不好？”

墨华勾唇浅笑：“无妨，小妹的性子我还是懂的，她何时在意过这些，这天界说的再难听的她都听过，岂是脆弱之辈？”

森冉点头称是。

然而，墨翎此时正顶着两个红肿的鱼眼站在蓦回斋的三楼眺望街上敲锣打鼓，花瓣纷飞的接亲场面。迎亲队伍已从城主府中出来，慢慢悠悠行上三日，便能赶到妙华城。

墨翎隐了身，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跳上喜轿顶部，安安分分的坐着，她要跟着阿诺去妙华城，看着她出嫁，看着她平平安安将孩子生下。

“尊主，她走了。”一黑衣蒙面的男子单膝跪在浅容身后，声音沙哑。

“嗯，走了也好。以后你便跟着她保护她吧，本尊觉着你应该知晓如何行事。”

“尊主放心，属下明白。”

霎时间，沐云城安静了。

妙华城接亲的喜队走了，婢女怜儿出嫁自然不能占了城主府大小姐的风头，三日后才被花轿接离了府。

红盖头下是女子温婉含情的笑容，高头大马上是男子萧索的背影。他不在是当年情比金坚的少年，十年前也未想过会另娶她人，曾经也对着天地海誓山盟，如今却终归走上了不同归途。

十年的光景一晃而逝，该走的走，该留的留，怪得了缘分，天意，造化弄人，却骗不了自己。

喜轿还是入了妙华城的城门，空前盛大的迎接场面让众人吃了一惊。墨翎不由点头感叹，虽然龙熵这条龙看起来不怎样，做起事来还是有模有样的，给沐云城长了不少面子。

穿着大红喜服的龙熵骑着骏马款款而来，携着红衣翩跹的阿诺入了府。才子佳人，郎才女貌，众人道贺中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

墨翎抱着桂花酿悄悄混进城主府，此时，阿诺已走完婚礼的所有程序，安静的如木头人般坐在喜榻之上。

她已有一日一夜未成进食，不是她不吃，而是真的没有胃口。

“鸳儿，给我倒杯茶水吧。”

鸳儿立即倒来一杯茶水，特意吹凉了递给阿诺，她轻声道：“小姐，您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垫垫，姑爷还在前厅招待客人，一时半会儿不会过来，您好歹吃些东西，这样身子怎么受得了。”

“我吃不下。”阿诺撩开头上的喜帕，眼底里透着淡淡的哀伤：“鸳儿，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也许阿齐哥哥并没有背叛我，也许他还在等我。”

鸳儿望着阿诺一阵心痛，她蹲在阿诺身前，声音微颤：“小姐，不要再想了，您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再说齐廷公子也另娶她人，你这般糟践自己有是何苦呢？”

“鸳儿，我以为我能放下，但是半辈子的情谊怎能说放就放？”她走到铜镜前，望着里面苍白的容颜，两行清泪缓缓落下：“鸳儿，你说，我是不是没有那个怜儿美，没有怜儿楚楚可人，没有怜儿会做家务，对，齐廷哥哥想要的是能和他同甘共苦的人，能照顾他的生活起居，而不是一个娇气柔弱的大小姐。”

“可是，鸳儿，这些我都可以学啊，都可以做啊！”

鸳儿扑通一声跪在阿诺脚边，抽噎道：“小姐，您别哭了，鸳儿求求您别哭了，也许，也许齐公子他也是无辜之人。”

“那为什么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阿诺泪眼婆娑的凝视着鸳儿，她希冀着她能给她一个答案，来填上她内心的空缺。

“奴婢，奴婢。”鸳儿瑟缩的低下头去，她不敢回望阿诺的眼睛，挣扎了半晌，认命道：“奴婢只是无意间听到有人谈论，那夜小姐离开后，有人便把醉倒的怜儿抬进了齐公子的屋，其他的奴婢真的不知晓了。”

如晴天霹雳一道道劈在阿诺的心上，原来那一日，他们相识的第十七个年头，便是他们的劫数。

因妙华城与沐云城的婚约虚实不定，一直没有要提上日程的意思。齐廷终于鼓起勇气向城主求了亲，且允诺会给阿诺幸福。城主沉默了良久，却没有反对，他知晓自己女儿和齐廷两情相悦，便称明日会昭告全城这个喜讯。

阿诺得知此事甚是欢喜，拎着两坛子酒同齐廷把酒言欢。也就是那一日，他说他愿意努力为她打开一片天地，她说她不论多久都愿意守候。

于是，良辰美景，微风适宜，迷蒙酒醉中二人交颈相卧，一夜巫山。

阿诺夜半口渴，红着脸醒来，她趁着夜色偷偷跑回了秋水院，也许这便是上天的抉择。阿诺只顾着害羞，没有发现身后不远处有人抬着被迷晕的婢女怜儿进了齐廷的屋，制造了一场荒唐的假象。

阿诺呆呆的坐在镜前，眼泪一直的流着，泪水沾湿了衣襟，她如何不知道，阿齐哥哥那日的自责和愧疚，他一定会以为是自己做了有悖伦常之事，以为自己误将小怜当做了阿诺。

所以，他要娶小怜，甚至在城主府宣告全城沐云城和妙华城将结秦晋之好时心灰意冷。

“鸳儿，为什么如今才告诉我？”

鸳儿哭红了双眼，抓着阿诺大红色的裙摆哭道：“小姐，奴婢不想的，奴婢不想的，事后老爷要赶奴婢出府，奴婢求了好久，发誓永远不会说出来，老爷才允许奴婢继续陪在小姐身边，奴婢担心小姐啊，怕小姐又做傻事啊。”

阿诺闭上眼，她不想再看这个令人心痛的世界，她从未想过，将她推向深渊的是自己的至亲。如今要让她如何面对。

“阿诺姨娘。”墨翎抱着酒坛缓缓走进屋来。

见来人阿诺有些惊讶：“翎儿啊，你为何在这里？”

“翎儿来给姨娘送桂花酿啊，这是阿娘十年前埋在鹤归院的，阿娘说一定要让姨娘大婚之日喝上一口，她才能如愿以偿。这酒经过十年沉淀，可香呢，不信姨娘尝一尝。”

墨翎自顾自的斟上杯酒，酒香纯粹，色泽清洌，她将酒盏递给阿诺，笑得一脸俏皮。

阿诺素手拭去眼角的泪滴，接过酒盏强颜欢笑道：“好，那姨娘便尝尝。”

可是一杯接着一杯下肚，好似没有尽头一般，总也喝不够。

很快阿诺就醉了，她开始闹，开始跳，时而大笑，时而哭泣。金钗散落在一旁，落下她乌黑亮丽的长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可以哭可以笑的过去，将从前的过往走了一遭。

也许这就是天命，十年前她埋下了几坛酒，几番纠葛就剩下这么一坛，而如今阿诺喝的正是当年留给小白的那坛。

她让龙熵去查陈锦诺和齐廷的三生石，终究是得不到一段善缘。既然得不到，还不如忘掉痛苦留下平淡，将来的路还很长，她还要学会自己走。

只是，一切都无法预料，阿诺突然抱起那盆她从沐云城带来的茉莉跪坐在地上，不停的摇头，不停的哭着，只是仿佛失了魂一般，念叨着：“不能嫁，不能嫁。”

鸳儿跪在墨翎面前，哭得像个泪人：“墨翎姑娘，求求你带小姐走吧，上哪儿都成，这里我担着，小姐这样会受不了的。”她咚咚地磕了两个响头，磕的额头殷红，吓得墨翎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知何时龙熵已站在门口，他仿佛早已预料一般，扶起阿诺，淡淡开口：“走吧，去你想去的地方，只是这沐云城城主府你回不去了。”

旋即，他拿给鸳儿一块妙华城的令牌：“往后换个身份好好活下去，出城的马车我已备好，就在城主府后门等着，你们速速离去吧，这余下的事由我来解决。”

墨翎一脸茫然的看着龙熵，她不晓得他有何打算，却不得不感激他能放阿诺一马。她向龙熵欠了欠身，同鸳儿扶着烂醉如泥的阿诺，一步一步朝府外走去。

“怎么，舍不得？这娇滴滴的小娘子却也是难得之人，若是你将其留下也未尝不可。”银面男子缓缓出现在龙熵身边，嘴角噙着戏谑的笑。

“这怎么能行，我这颗龙心只容得下一人，其他人都休想踏足。”龙熵反驳。

“哦，那我可听说雪女上仙追你追的紧，你倒是小心了。”

闻言，龙熵不爽的长袖一甩便不再理他。

第二日，妙华城中传的沸沸扬扬，说这龙熵公子同娇妻恩爱有佳，刚娶进门便携手同行云游四海去了，真是羡煞旁人。

而此时妙华城的街头却站着一位风尘仆仆的黑衣青年，牵着一匹疲惫的老马，停顿半晌后，苍凉的转身离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