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朝晖夕阴两难全

第144章 朝晖夕阴两难全

墨翎见一紫一蓝两个身影飘浮在空中，渐渐靠近，而她正爬在一棵大树上若无其事地摘着果子，嘴里还努力地咬着半颗。

“你们能找到这里来也不简单。所幸这山上不常有凡人出入，不然瞧见你们这样飞来飞去，还不被吓个半死。”墨翎暗暗有些许吃惊，却很快平静下来，丢了两颗果子给二人。

她和浅容从魔界出来时很隐蔽，几乎隐去了全身的气泽，就连白三都无法准确估计他们所去的方向，而龙熵和卿颜却这么快的便寻到了她。

龙熵接住果子，狠狠地咬了一口，不屑道:“凡人看到了也是跪拜好不？”

“好好好，不过你们如何找到这处的？”

龙熵轻哼一声:“你也就这两三个地方可去，一个窝棚能惦记个几千年，用鼻子想也知道你躲在何处。”

墨翎白了他一眼，又拿了个大一点的果子狠狠砸向龙熵，一旁的卿颜掩唇笑道:“妹妹别信，我们寻了所有你最可能去的地方，才寻到此处，若非他记得你在凡世的凫屿山上住过一段时日，妹妹又十分怀念，我们也不会想着到人界碰碰运气。”

墨翎点点头:“姊姊放心，这点推断我还是有自信的，依龙七公子的性子，‘来人界碰运气’这个理由更符合情理，不过这大千世界数十亿凡世也不知你们翻了多少个才翻到这一处，真是苦了姊姊了。”

卿颜低低笑出了声，龙熵见状，颇为忿忿不平:“知道我们苦还对我这般冷漠，准是那只死凤凰没伺候好你，脾气都变大了。瞧瞧你如今放弃了青丘的美味珍馐，只能靠野果果腹。要你阿娘和大哥瞧见，还不心疼死。都说了那只死凤凰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还不信，活该!”

墨翎抱着满满一篮筐的果子，纵身一跃从树上缓缓落下，她叹了口气道:“浅容不是凤凰。”

龙熵“切”了一声道:“他不是凤凰是什么，山鸡？”

“不是!”

龙熵见墨翎有些生气:“好好好，你说不是便不是吧。”

他坐在一棵倒下的树干上，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叹着粗气:“他为何不在附近？”

墨翎也不搭理他，转而向卿颜问道:“姊姊大费周章来寻我，应该不是为了抓我回去，亦或是抓浅容回去，是否是出了什么事需要小妹帮衬的？”

“妹妹果然冰雪聪明，”卿颜拉住墨翎的手道，“确有一事，非妹妹不可。”

墨翎提起篮筐道:“此处不便说话，二位可同我去桃源小坐，人间禁用仙术，我们边走边说。”

小院离后山着实不远，半炷香的时间，三人已围坐在院中石桌前。墨翎为他们斟好一壶雨前采摘的雀舌，茶色清冽，甘香扑鼻。

她放下青瓷茶壶，悠然坐下道:“姊姊是说昨日浅容现身于天界东岸？”

卿颜道:“是，故而方才见院中空无一人，才想着问你冥凰为何不在？”

墨翎疑道:“这便奇怪了，姊姊也说浅容是昨日才现身于天界，天界一日却是凡世一年。此期间浅容一直同我待在一处，并未回过天界，近日也是偶尔出门，不日便归。天界之大，若无坐骑神兽，要去天界东岸，又要与天兵那般纠缠，最少也要有凡世两年光景。九重天可有探查是否为妖界精怪假扮其相貌，在东岸招摇撞骗？”

卿颜道:“这便不知道九重天是如何决断，左右不会是天界神仙。但听闻这擅闯者颇为邪门，身法诡谲，尚未见起真正出手，便令龙尊和数万天兵全然无计可施。眼下三界能与之匹敌的将才屈指可数，天帝已命安歌用昆仑镜赶往天界东岸，捉拿擅闯者。”

“昆仑镜？”墨翎疑道，“不是在凝碧姨娘手中吗？平日里姨娘都不许我触碰一下，为何会在九重天？”

卿颜叹道:“这便是今日我们来寻你的缘由。”

见墨翎有些不解，她虽在凡世，但三界之事青鸟都会及时带回，故而卿颜所述，她并不新奇。

可自前些日子青玄和浅容一同离开，传讯的青鸟又不见了踪影，她才像个井底之蛙般，断了外界的一切联系。

卿颜见龙熵坐在一旁一言不发，转而向墨翎缓缓道:“青丘的那位真神不久前亲上九重天将昆仑镜借予天帝一用，目的只是为了换取一枚麒麟血丹。然而之前龙熵为救妹妹将三界唯剩三枚的血丹尽数用去。如此一来，三界便再无麒麟血丹交于天狐。”

“原来如此，”墨翎恍然大悟，瞧见龙熵欲言又止的模样，轻声道，“难怪他今日有些奇怪，不过，麒麟血丹已被我服用多时，即便是吐，妹妹也吐不出一枚完整的丹药来。”

“谁让你吐了，”龙熵忽然站起来，隔着袖衫拉起卿颜的手腕道，“我们走，我不想要血丹了，大不了我去青丘负荆请罪，我就不信堂堂一届真神，还能滥杀无辜？”

墨翎甩手抛出一个屏障拦住龙熵，沉声道:“休要胡闹，到底要我如何，还需姊姊明示。若能帮衬，小妹绝不推脱。”

龙熵被墨翎吼的一怔，愣在原地，卿颜轻声道:“别怪龙熵，他也是不想让你受苦罢了，若非为了龙族全族安危，我们也不会出此下策。”

“姊姊请讲!”

“倘若要重炼一枚丹药且能与上古玄火麒麟的血丹相媲美，需要至少十头体格健壮的明火麒麟，以及服丹者的一身精血。不过，因为妹妹服过两枚血丹，只需一半精血便可。”

一半精血？

墨翎有些迟疑，若是寻常她万不会推脱，但眼下她的身子亏空太多，元神且未修补，若抽去一半精血，虽不会伤及性命，却会令她虚弱，乃至沉睡。

而她不想睡，不想成为拖累，若一觉醒来，发现三界光景不再，她又该怎么办？

她犹豫了，这次是真正的不知该如何决断，一边是她一生所爱，一边是她的挚友，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卿颜见她有些迟疑，轻声道:“其实妹妹不必急着回答，你我皆知失去一半精血会有什么可能，虽说大多是陷入沉睡一段时日，但若是例外，会被打回原形。我会同龙熵先行寻找十头麒麟，待寻满后再来妹妹这里。即便妹妹回绝，我们也不会为难妹妹，大家再想其他法子便是。”

墨翎一礼道:“多谢姊姊体谅，容我几日思量，再与答复。”

卿颜连忙扶住墨翎，道:“妹妹无需这般见外，那我们先走了。”

“我送姊姊。”

墨翎送卿颜和龙熵离开小院，龙熵留给她一只纸鹤，什么也没说的转头离开。

墨翎摇头笑笑，她知道龙熵担心她的安危，即便是气她，不肯与她说话，她也知道。

“谁，既然来了，何不现身？”

墨翎返程途中，觉察到周围依旧留有仙气，迟迟未能散却，而且离她越来越近。

“三妹，是我。”一六尾红狐从虚空中跑来，化成人形。

“二姐，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本是陪阿娘回风兰小住，却见龙熵和司雪仙君来而复返，本是想追上来问问是否有你的消息，没想到便跟来了这里。”

墨翎无奈的皱了皱眉，见她面露忧色，墨依道:“你不用担心，不会有其他尾巴。”

两人立于清幽小径，一红一白似山涧琼花，朝露暮雨。

墨翎笑道:“二姐既然来了，便进屋坐坐吧。”

“三妹，你还在生我和大哥的气吗？”

墨翎转身向前走去，沉默了半晌，道:“二姐，阿娘可还安好？大哥虽是青丘帝君，却留任于沧澜海，离家甚远。我又终日不着家，没让你们少费心。偌大一个青丘，辛苦你和阿娘担着。”

说到此处，墨翎突然发现身后隐有啜泣之声，她转头看向墨依，瞧见她眼角含泪，泫然欲泣，最终忍不住地低声哽咽道:“三妹，阿娘不好。你若还生我和大哥的气，也不要迁怒阿娘，她很想你，一直念着你的。”

闻言，墨翎心中一惊:“阿娘怎么了？”

墨依道:“近日，青丘忽然生出许多混沌之气，淤积在山谷之中，有殃及生灵之象。大哥不在，当日我又在天机营待命，阿娘为了青丘安危，便凭一己之力将其净化。你也知道这些年来阿娘身子一直不好，有时连神智都不清醒了。净化时受混沌之气反噬，便病倒了。药仙称混沌之气对元神的灼伤不易根治，只能以仙药为辅静养调息。可今日阿娘昏迷中还一直念着你的名字，我没有办法，才想着带阿娘去风兰谷小住，兴许会好一点，谁想却恰巧寻到了你。三妹，和二姐回去吧，算我求求你。”

墨翎浑身一颤，她的二姐是她见过最为坚强的女子，三界之中唯一的六尾火狐。自墨翎有记忆起，墨依便天南地北为她寻找治病的仙草灵药，从来都是冲在前面护着她的。

如今见她流泪，墨翎于心不忍，她并非怀疑二姐会拿阿娘的安危来欺骗她，如今离家这么久，她会回去，也该回去。

眼下藏身之地已然暴露，即便再加上几层封印，凫屿山也不再是安生之地。

她不能让浅容陷入困境，离开，她别无选择。

“二姐，走吧，我随你回风兰。”

“好，好，”墨依抹了抹脸颊连珠串似的泪痕，轻轻拍了一下墨翎的背，将她环在臂弯中，“就知道翎儿是我的好妹妹。”

突然，只听“噗”的一声，血雾在空中弥漫，墨翎口吐鲜血，在墨依的惊慌失措中晕了过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