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曲终人散会有时（2）

第165章 曲终人散会有时（2）

天启见墨华不语，强撑着疲惫之躯站了起来，哑声道:“帝君，现下如何？”

“殿下莫急，冥凰不过是利用你引碎星弓将屏障破开，加快了合界速度罢了。”

天启一惊，拿碎星弓的手不由一抖:“你是说，他利用本君？”

墨华点了点头。

天启苦笑道:“冥凰何等角色，岂还需假借他人之手来破除屏障?这明明是出于戏弄，笑我天界无人!二弟命丧于此，本君若不亲手杀他于剑下，如何能向父帝交待！”

说罢，墨华抬手拦住欲要起身冲上前去的天启:“殿下且慢，如今合界已经无法阻止，但我们还有除掉冥凰的办法。”

“除了找到他，杀了他，还能有什么办法?”

“殿下，即便是找，也应当想好上哪儿去找，这般莽撞行事，只会误了时机。冥凰独自支撑大阵也有些时候，不可能跑得太远。而方圆百里皆是天界兵将，冥凰一旦出现，便会被天界察觉。如今想来最大的可能便是冥凰躲进了结界，”墨华指着前方道，“殿下可知晓前方的结界是何种结界?”

天启道:“自然知道，此界乃是累世结界，此种结界在史册上鲜有记载，且并无特殊之处。只是其中光景比凡间要长，比天界要短，想不出冥凰为何几次三番的想要将此种结界拉入三界之中。”

墨华冷笑道:“的确，三界对累世结界知之甚少，更无人去揣测娲皇当初创造它时的用意。然，凡是界，便有它的规则，若是我们加以利用，来个瓮中捉鳖，也未尝不可。”

……

墨翎保证，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用“烫”这个字已经无法形容她手上灼伤带来的痛苦。

被天火砸中的那一刹那，她仿佛在奈何桥上走了一遭。若非白三拼死将她拖离火海，她许是已同方才的那几只怨灵一样，被炙烤的魂飞魄散了。

“好险。”墨翎长舒一口气，用长袖抹了抹面颊上的黑灰。

自沧澜海上不知为何又升起一个巨大的封魔结界后，他们二人就同整个沧澜海一起被圈入其中，兜兜转转几个时辰，令他们进退两难。

他们穿过一波又一波的天火，好不容易赶到天妖交战之地，却发现和他们预想的完全不一样。这里没有浅容，没有墨华，主战场中该在的人都不在，只剩下一些怨灵与打的不可开交的天妖兵将在苟延残喘。

直到白三带着她躲过一波又一波的无差别射杀，她的脖颈上忽的传来刺痛，连忙检查，才发现是此前一直佩戴的那枚珠子在闪烁着黯淡的雷光。

“他们一定就在附近。”

白三眉头紧锁:“可方圆百里他们的气息都消失了。除非……”他不是不相信墨翎，只是眼下的境况，比他料想的要复杂许多。

“……除非他们全部进入了累世结界。”

一定是这样了。

她想不出另一种可能，依浅容的性子他绝对不会在紧要关头丢下结界不管。

可如今结界被一层又一层的封魔界包裹，他们想要进去不难，但想要进入又不打草惊蛇，却着实困难。

四周的战火还在持续，墨翎突然失速，险些被羽箭命中。白三见状连忙带墨翎躲入一处云霭，撑起结界，将怨灵和外界的灵力阻挡在外。然而穷追不舍的怨灵仿佛有神智一般，不停地冲撞着护界，任谁都想分里面的一杯羹。

白三面有怒色，将墨翎放下，自己坐在一旁道:“迟早要被你吓死，真不知是该说你胆大，还是说你冒失。一而再再而三的，还没到冥凰跟前，你就要魂归天方了！”

说着，一只灰雀撞进护界，在白三手中化开。他眉间微拧，抬眼却见墨翎不以为意的笑着:“没那么糟，不过是些皮肉伤，所幸还有你在。”

说罢，墨翎却见白三一直盯着她不说话，眼神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感情，让她一时不知该如何继续说下去，似乎生离死别也不过如此，她轻声问道:“怎么了，这般看我?”

“丫头。”

“嗯?”

“魔界出事，我……得回去一趟。”

墨翎一怔，半晌后淡淡地“嗯”了一声。

忽然间的怔忡，仿佛听不到护界外怨灵的呼啸。她不知该说些什么，是该说道一声“珍重”，还是道一声“后会有期”?

白三屡次救她于危难，对她而言早已是生死之交。她也晓得这条路终归是要自己走的，只是这么久都是白三陪着她，如今突然的离别，让她不知该用何种心态接受她将一个人面对的事实。

一时间，四下里除了天火坠落的爆炸声，便是怨灵凄厉的哀嚎。

半晌，她沉声道:“也好，你我神魔殊途，本不应同路。独你一路伴我左右，护我周全。行到此处，聚散终有时，你确实也该回去了。”

“想好怎么走下去了吗?”

墨翎摇摇头:“没有，眼下这道屏障就把我难住了。不过，你不用担心，世上无难事，我可以自己想办法。白三，你帮我的够多了，谢谢你。”

白三愣了愣，兀自地笑了，声音低哑而温柔:“丫头，本公子可不是一个‘谢谢’就好打发的。”

墨翎不明所以的仰头望着白三:“那你想要什么？我如今身无长物，只能待日后补给你。”

白三微笑着，没说话，他转身朝向累世结界，瞳色由深及浅地化作了一片苍茫的银白，清澈的宛如一汪透着灵光的湖泊，又仿佛是一个深不见底的空洞，欲将世间万物吸入眼底。

怨灵仿佛被控制了一般，形态扭曲。即便无法看清他们的面目，却也能感受到怨灵内心深处的挣扎。

那是来自生前的懊悔，惆怅和痛苦。

是来自死后的不甘，仇恨和愤怒。

大量怨灵聚集而来，一直撞击他们结界的怨灵也开始向累世结界靠拢。

白三的瞳孔骤然收缩，聚集的怨灵仿佛得到指令一般，疯也似的朝累世结界的一点，不顾一切的撞去。但因怨灵并无实体，即便是撞界也未发出太大动静。

须臾间，被撞的那处结界，豁然裂开一个碗大的窟窿。虽说洞口狭小不足一人身量，却也足以令墨翎进入结界。

墨翎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一切，她未曾想到白三竟会有如此强大的控制力，是她前所未见的。

三界之中，狐族的控制力是魅，龙族的是定，而蛇族的是毒。除此之外，能有这般强大控制力的唯有琼姝一族，他们是以读心解意从而控制对方，正好可以控制意志薄弱且满腔怨怒无法疏解的怨灵。

这等灵力她仅在《九幽云荒志》中读到过，从未得见。

琼姝，琼姝，莫非……

白三转过头来，瞳色逐渐恢复正常，他低声道:“我不要你的谢谢。”

你赐予我的是“活下去”，这般力量用“谢”字已写不完此生。

“这条路是你的，无人走过，丫头，你一定要好好活着，这是你欠我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