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牡丹20

2024-03-14 作者: 乌干达
白牡丹20

良久,我们才平静下来,我想,像李子兴那样的好男人,如果在爱情与责仼之间二选一的话,也许他会选择后者,那我又何必費尽周拆,顺其自然吧!

最后,我们决定去淑芬临死的那间暗房去看看,也算是尽了我们的一份心。

张府关押仆人的暗房也就靠近空置的馨月轩,因为这里曾经死过人,晦气。白天,这里尚少有人进来,到了晚上,这里更是沓无人声万籁俱寂,时己入秋初,凉风飒飒,树影幢幢,残垣断壁,不禁让人想起传说中的妖狐鬼怪来,早就听仆人们议论这园子闹鬼,如今看得这景象,正符合了他们的描述,黑夜里,那风吹过,园中池塘里的枯茎败叶随风舞动,在这月色四合的静夜里,更添了几分阴森森的寒意。

那暗房,就在池塘的边上,黑夜中仿如一个雕堡矗立,空洞地张着一张豁了牙的嘴一一窗子,而且窗子被木板横乱钉着就像獠牙锯齿,端的好怕人,我和子兴走到那暗房前,好在有子兴壮胆,我犹心怀惴惴,生怕半空里突然出现一个青面红发的绿鬼来,两扇门紧闭着,关着神密的空间。一阵风吹过,池塘中展开阵阵涟渏。

此刻,惧怕己经把对淑芬的怀念挤走,我只想尽快离开这不祥之地,我催,子兴哥,咱们走吧!这里?这里好恐怖!

好!子兴说,那我们就拜一拜再走!

我和子兴跪下,拜道,淑芬,我们来看你了!

蓦地刮来一阵风,话音刚落,池塘的对岸飘来一阵细细碎碎断断续续的哭声,听真切了,是个女子的,我想,莫非是淑芬的亡灵在哭泣,想到这里,我寒毛顿竖,我轻轻拉了拉子兴衣袖,告诉他,我好像听到哭声了,是女子的。

子兴说,没有啊!我听不到。

天哪!我明明听到哭声了,你仔细听听!

子兴竖起耳朵听,说,嗯!这会儿听到一点点了!他的声音里也开始透着紧张的情绪。

我说咱们赶紧走吧!怪吓人的这里。

子兴说,我可从来不信什么鬼神,人死了灰飞烟灭,哪里还变出什么东西来,咱们去看看吧!

拗不过他,我只好摸着黑紧靠着他走到池塘的那边,远远地,黑暗中那芭蕉树下袅袅升起一股烟雾,还有微弱的火光,原来那就是哭声的发源地,定睛一看,果然有团白色的东西匍匐在那里。我不敢过去,子兴给我壮胆才敢亦步亦趋地走近。

走得近了,那团白影突然立起来,吓得我失声尖叫!

先是双方都吓了一大跳,直到听到一声四奶奶!我才把七魂六魄收回来,原来是原先太大大的丫头唤云儿的,如今专干些打扫院子洗衣做饭的粗使活。

死丫头,三更半夜的你要吓死我吗?我怒斥道。

云儿不敢,四奶奶饶命啊!云儿急的忙跪在地上求。

算了,饶了你罢,说,在这里干什么?

张府的下人知我素日并不十分为难他们,云儿当即壮胆道,回奶奶,我是在烧纸钱给我姐的。

你姐?你起来说话吧,你还有个姐?

嗯!云儿哀伤说,我自幼家穷,父母生有我姐我和一个弟弟,我和姐十多岁被父母卖到张府做丫环,后来老爷看我姐有点资色,便要收她做小妾,我姐打死不从,跳井了。所以每月我都来给我姐烧两次纸钱慰藉她的亡灵!

唉!可怜了那么好的一个姑娘,子兴叹道,在这样一个大院子里,世袭下来,还不知道要垒多少尸骨,积多少冤魂。子兴的语气里,又有对云儿姐姐的倾佩。

我说云儿,我不责怪你,但是三更半夜出来你一个女孩子家的不安全,好歹也带个奴才,下次注意了!知道吗?你走吧!

云儿谢命,又求不要将此事声张出去。

当晩我回来,由于一场惊吓,又感叹身世孤凄,辗转难眠,直至五更,恍恍惚惚不觉来到馨月轩,只见里面冷冷清清,未经修剪的花草肆意滋长,油漆剥落的廊柱横梁上,蛛网错结,经过几扇月洞门,见到里间又是另一翻景象,依稀一户殷富人家,里面装饰华丽,家私崭新,主子仆人穿梭往来,各尽其事,我正疑惑这是何处,一个身影飘飘渺渺娉婷来至我面前,居然是淑芬姐!

我也不知道害怕了,忙问,淑芬姐,你怎么在这里?

淑芬幽幽道,牡丹妹子,好久不见,近日可好?牡丹啊!其实我本该早投胎转世为人的,怎奈自己心有不甘,又贪恋上世姻缘,犹犹豫?便过了那回七之日,如今只好化作一孤魂野鬼终日在园內游荡,只恳求姐姐请一法师来园內替我超度,让我魂魄聚拢,如果来世相见,含环相报,也算是咱们好过这一场,还有,二姨太那贱人诡计多端,不日妹子便有一场灾难,未知妹子能否躲过这一场福祸,但愿你能化险为夷,千万小心才是!

我正要道谢!淑芬影子一晃,再寻不到,正徘徊之间,前方突然来了两个绿面獠牙的厉鬼,手执令牌军刀,朝我怒吼,哪里来的外人,还不束手就擒!

我急忙择道逃跑,一转身,只见眼前顿时是一片怪石嵯峨,要走,又见道路狭窄,连身子都挤不进,一急,慌得踩到一个空处,跌进万丈深渊!

啊!我惊得大叫,醒来,原来是南柯一梦,脸上脖颈依然冷汗涔涔,张千户也被吓醒了,道,牡丹,你怎么啦!大清早鬼哭狼嚎的!

我忙说,没有,不过做了一个恶梦!

唉呀,睡吧睡吧!再睡一会!听张千户的口气,似乎他对我的热情己经大減,现在他的新宠就是那根铜烟管,还有每日的畅快酣睡,他抽烟的模样特別痴迷,眼睛深闭,俨然一副成道得仙的死样,而且,之前那肥肥胖胖的皮囊像是给人掏了一大块似的松松垮垮要往下掉。

我挑了个日子,叫一个道士到园中施法,又烧些纸钱,那纸钱灰烬经风一吹径往空中飘去,黄昏里,一阵萧瑟的秋风吹过,我正看那纸钱飞舞,蓦地,不防脚下一白色物事一掠而过,那东西跑远了,到了对面山头回过头来,仔细看,还真分不清是狐是狼,它正对我拱爪呢!

不管那是什么!好在淑芬再也没有出现在我梦里,园中也清静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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