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初次逃难
匡怡梳了一般女人的鬏儿,身穿蓝士林大户头衣裳,来到南大街,这里的行人不怎么多。普通的妇女不会引起人们注意,匡怡进了杂货店隔壁的小吃馆子,坐到一张空桌子。主人上来探问道:“这位大嫂来点什么?”“一碗饺子多少钱?”“一毛二分。”“给我下一碗好了。”
不一会儿,匡怡接过饺碗慢慢地吃了起来,攀谈道:“唉,老板,隔壁的杂货店怎么关了门?”“这个杂货店时常打探皇军,夜莺队盯上他们已经有头两个月,前日终于下手了,老板、伙计两个在夜里被逮走的。”小吃馆主人压低声音说,“杂货店的事你还是不问的好,大街上的探子太多了,哪个也不晓得他们是哪一方的人。”
匡怡机智地说:“那么,你晓得夜莺队队部在哪里。”“哦,向东有个顺民街,富丽首饰店对面。”小吃馆主人漾了漾身子,疑惑地说,“你个种田的大嫂,查点夜莺队做什么?”匡怡不动声色地说:“他们绑了我家陆源的表哥,我想找找伍光法,求他手下留情。”
小吃馆主人惊讶地说:“这人吃劲大得很呢,没有三五十石小麦,他绝对不会得答应给你帮忙的。”
匡怡扭着头来到富丽首饰店,进里,从窗口向对面观察。她想了想,趁有人往里进的功夫,悄悄地走了出来,向对面的巷子里走去,忽地拐进了空地,躲到茂密的广玉兰树脚下。
有个身穿黑军装的夜鹰队员来到近前小便,怡然自得地哼着小调。冷不防被匡怡捂着嘴巴,脖子一扭,顿时全身软了筋。拖进了树木丛中,匡怡对他进行了处理。这会儿,她的发鬏不见了,黑帽罩住了头发,黑军装穿在身上。
天黑之时,夜莺队归来,匡怡瞅准机会,跟在队伍后面,若无其事的走了进去。
夜莺队里的人都进了食堂吃夜饭,匡怡敏捷地来到关押“犯人”的屋子跟前,对准一个站岗的哨兵的颈项一劈。那个哨兵一点声响都没有就瘫倒了下去,匡怡将他的尸体拖了进去。
两个遭到捆绑的军统特工被解救了下来,随即就紧跟着匡怡走了出来,往后面小跑了起来。三人放了一把火,夜莺队部房子马上火光冲天烧了起来。
后面是一个小院落,匡怡甩手将绳索拴到一棵大树上,抓住绳索敏捷地爬上了院墙。她对两个军统特工招手,低声喊道:“赶快上来,跳墙出去!”
门庭杰抓住绳子,费力地爬上去,大约他受刑有伤,匡怡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这才爬上了墙。刘马小则轻盈地上了院墙。匡怡揭开了绳索,那两人已经下到了平地。
门庭杰来到那广玉兰树木丛中,无意间踩到一个尸体上,惊叫道:“这里有一个死人。”匡怡压低声音说:“快走,不要说话!”
他们连续穿过好几条街,最后来到土地庙里歇脚。土地庙里已经有两个人在里面,络腮胡子喊道:“门庭杰,你从夜莺队那里脱了虎口,可喜可贺!”“孟先生,你们共产党最厉害,敢于在鬼子面前捋虎须。”
络腮胡子说:“我们准备着手将你和你的助手营救出来,不想,你们倒出来了。你说,你们是怎么出来的?”门庭杰说:“是这位匡怡冒死救了我和刘马小。”
络腮胡子对着匡怡不住的打量,说道:“嗯,你这是女扮男装,化妆成夜莺队里的人,混进了夜莺队。恐怕也是找准机会下手的。你个匡小姐不亏为出手不凡的巾帼英雄。”
“大敌当前,我们中国人要团结一心,肯定能够打败鬼子兵,最终把他们赶出中国!”匡怡挥着手坚决地说道,“但是,你们也要把到手的情报告诉我们,以便我们国共双方协同并肩战斗。”
络腮胡子惋惜地说:“遗憾的是你们国民党方面对我们提供的情报总是疑神疑鬼,甚至不予理睬。有时候,还跟我们游击队闹摩擦。匡小姐你说的话很对,但你的上司恐怕要将你打入另册,你的前途也就变得十分暗淡。”
匡怡歪着头不信道:“你别说得这么危言耸听,民族危亡之时,哪个不赞同一致对外?弟兄们再在家里内讧,岂不成了助纣为虐,认贼作父的千古罪人?”络腮胡子激动地说:“你不信,我说个眼前的事你听听,经略镇罗国邦手上拥有一个团的兵力,鬼子一个山田联队从经略镇经过,他一枪不发,竟然还给鬼子送去了三百石小麦,三百只鸡子,十头猪子。可是我元山游击队经过小亮典准备包抄鬼子的一个小队,截断其退路。但他却丧心病狂地突然袭击,我元山游击队受到重创,只有三分之一的人突出重围,死伤将近二百人。”
门庭杰打哈哈地说:“这以后不会得再有这类似的事了,孟先生你就别要怎么计较了。”
匡怡说:“孟先生,你叫什么名字?是共产党方面的什么人?”络腮胡子说:“我叫孟思一,是元山游击队的参谋长,我的助手名叫贺奇中。”匡怡打破水缸问到底,“那元山游击队主官叫什么名字?日后我很有可能要跟他打交道。”
孟思一坦然地说:“我们元山游击队有三个领导人,大队长郭坚,政委谭新明,副政委兼副大队长慕容荷。”话说到这里,街道上人影绰绰,男男女女慌慌张张地四处跑散。有人边跑边说:“皇军封城了!皇军封城了!”
门庭杰、刘马小二人慌张地说:“我们俩没处躲藏,这会儿往哪跑呢?”孟思一毅然地说:“你如若相信我,就跟我走。”匡怡说:“敌人搜捕,我得赶快回到开源饭店。孟参谋长,你带我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我要换衣裳。”
孟思一摆着手说:“好,跟我走,快点!”五个人钻进了小巷里,在一个很普通的房子跟前敲门,大家随即走了进去。
匡怡跑到草屋西边,脱下了黑色军装,发髻往后脑勺底下一抹,分明是一个乡下种田妇女。她走到正屋里,对孟思一说:“老孟,我这就走,以后再会。”说完话,拔脚就走。
到了里间,穿过一个长长的通道,在一个十分不起眼的拐弯处,搬开橱柜,后边有一个小门。四个人侧身走了进去。穿过廊檐,下到地下室。孟思一说:“门老板,你们两人就在这里。鬼子就是把这里夷为平地,你们也安然无恙。至于你们吃宿,我们一定会给你们安排好好的。小贺,你和他们两个一起蹲在这里。我上去把情报交给郭队长他们。”
孟思一出了地下室,向西接连跑过几个房子。郭队长见到他,忙问道:“藤林冈夫最近有什么活动?”“这个鬼子大队长急着要把各个山庄的维持会建立起来,据说他下一步恢复保甲制,以便日后搞清乡扫荡活动。”孟思一想了一会,说:“看来我们要给鬼子来一次伏击战,才能粉碎他们清乡扫荡活动的阴谋,打击鬼子兵的嚣张气焰。”
郭队长点了点头说:“我们在酝酿的,但是,敌情一定要精准掌握。我们第一是保存自己,第二才是想办法消灭敌人嘛。孟思一,你要跟军统的匡怡多加联系,争取得到她的配合,因为她很有正义感,比较进步。如若时机成熟,可以拉到我们这边来。”
慕容荷建议道:“可以让我先行接触她,女人跟女人打交道,比较容易沟通。”
孟思一说:“眼下军统的门庭杰、刘马小两人被匡怡从夜莺队手上救了出来。但是,鬼子兵在这城里搜捕,他们两人无处藏身,我只好把他们带到我们这里的地下室。”
郭坚惊呼道:“你怎么能把他们安置在我们这个高度的秘密处,必须尽快把他们送到城外去。眼下,我们这里人不能多,否则,必然会露出破绽,那损失太大了。——走,我去会会他们两个。”
慕容荷说:“郭大队长,眼时安阴城里的鬼子搜查急迫,依我看,最好撤离这里,转移到城外,回到龙头山根据地。那两个军统特务跟我们走,可以策反他们为我服务。就是策反不了,随时放他们走,不会给我们带来损失。而留在这里,危险是显而易见的。”
郭坚说:“我同意你这个看法。好吧,我们三人一起下地下室见他们两个。”
地下室蹲了七个人,变得拥挤。郭坚说:“门庭杰,你们两人在这里吃点东西,马上跟我们走。我们不能呆在这里束手无策,想办法混出城外。要想伏击鬼子,随时随地都可以下手,主动权掌握在我们手里。”
门庭杰担心地说:“就怕我们不得通过城门呀。”慕容荷轻蔑地说:“胆小就什么事都做不成。我们能想出好多的办法,天下事难不倒有心人。”
一行十三人,孟思一、门庭杰和两名战士抬着一口棺材,郭坚在前面抛撒花钱纸,慕容荷装扮成身穿孝衣的妇人,不住地哀嚎,贺奇中最适合装扮孝子,手拿哭丧棒紧随母亲走。其余六人吹吹打打,增添悲伤气氛。
来到西城门,鬼子少尉军官下令拦阻。郭坚沉着机智地说:“太君,我们这个人染上了病疫而死,不敢陈放在家里祭奠,连夜送到乱坟岗安葬。不然的话,传染开来,后患无穷。”
鬼子少尉军官不信,叫士兵打开棺材盖。棺材里面果然躺着一具尸体,恶臭味直呛得人发呕。鬼子连连挥着手,示意赶快抬走。
进了山地,连跑了几个山头。郭坚喊道:“好了,就在这里把棺材处理一下,就埋到地底下。”
抬出死人的尸体,下面摆放着八九把手枪,还有一箱子盘林西尼。死人尸体再放进去,随后抛了一个坑,将棺材安放在里边。
门庭杰惊异地问道:“这具死人的尸体,你们弄的哪里的?真是神了。”慕容荷微笑着说:“想办法,自然而然就巧事跟着来的呗。这是瓦匠肖世宝的尸体,他死在家里已经有四五天,没人安葬他,家人都在外边。眼下,我们把他安葬了,给他立个简易的木头碑吧。”
收拾停当,一行人向龙头山根据地快步而去。
匡怡当下回到开源饭店,向陈钟初禀报救下门庭杰之事。陈钟初敲着桌子说:“你怎么能把门庭杰两人交给共产党呢?违反蒋总裁的密令。要不是在鬼子眼睛鼻子底下,我真的要除掉你。”
匡怡委屈地说:“门庭杰他们人不能带到这里,鬼子全城搜捕,那个孟思一说他们能够保证门庭杰二人安全。眼下大敌当前还要打共产党,那鬼子兵还怎么打呀。”
陈钟初恼怒地喊道:“鲁涛,你们过来将这个顽劣女人绑起来!”匡怡本想反抗,但想到大家都在日本鬼子眼睛鼻子底下,动静大了,鬼子兵扑了进来,一个都跑不掉,便俯首就擒。
匡怡被绑在柱子上,陈钟初恶狠狠地说:“光明大道你偏不走,却偏要跟共产党搞在一起。现在等局本部指示,再行决定。”鲁涛随即将毛巾塞进她的嘴里。
半夜时分,局本部电令速将匡怡处决。陈钟初手拿电令跑到匡怡跟前,叹了口气,说道:“匡怡呀,戴老板指示我们尽快处决你,这是你违抗上级命令的结果,怨不得人啊。”
鲁涛正要举着匕首刺向匡怡,凌粉芷跑进来敦劝道:“陈老板,当下用人之际,你杀一个人就少一个人,再说鬼子大队长藤林冈夫还查点你的夫人,也就是匡怡。明日不见匡怡,你说怎么办?”
陈钟初说:“她要认个错,我才好手下留情。”凌粉芷跑到匡怡跟前低声劝说:“你赶快认错,把个命保下来,至于事情以后再说。”
鲁涛上前拿开匡怡嘴里的毛巾,匡怡喘着大气。陈钟初问道:“你擅自联络共产党,违抗我的命令,错不错?”匡怡低声说道:“我认错,行不行?以后一定听从你老板的指令,绝不敢再越雷池半步。”
“你早点认错,哪里会遭到捆绑?鲁涛,给她松绑。”匡怡这才身子活动起来,低头说:“这之后,我不再单身一人出去做事,老老实实地当好你陈老板的夫人的角色。”
陈钟初吩咐道:“明日,那个藤林冈夫来我们这里作客,匡怡你负责接待,不能怠慢了他。这个开源饭店的安全就靠你了。”
匡怡不动声色地说:“知道了。”她嘴上这么说,暗自里准备逃出这个是非之处。她隐隐约约地预感到陈钟初在借刀杀人,在敌人的狼窝旁边动了手脚功夫,胜算是绝对不可能的。
天麻麻亮,匡怡就把自己打扮成女郎中,从侧门出去,上了大街。但要走出城门,枪是不能带在身上的。她想,只有坐上鬼子的军用车才能带出武器。跑到灵光堂药店门口,发现一个鬼子中尉军官买药。她等那个鬼子中尉跑出来,从后边上去猛地给他一个劈掌,那家伙随即直挺挺地往下倒。匡怡将他拖到屋子里,很快地剥下了鬼子的外套。
好个匡怡,摇身一变,堂堂的鬼子中尉军官,上了军用车,开动起来,直朝松懈的东门开去。到了那里,值班鬼子兵挥着令旗。军用车便停到那值班鬼子跟前,索要证件,匡怡不慌不忙地掏出证件,让那值班鬼子查验。
栅栏移开,军用车开了出去。
匡怡来到山地里,陡然发现后面有五六辆军车出现,摩托卡最快。匡怡顿时感到不妙,将速度提升到顶点,疾驰而奔。路上出现一个陷坑,由于匡怡的车子速度太快,竟然飞了过去。鬼子的追兵不能越过这个陷坑,车子全部失去了追击作用。
鬼子小队长嚷道:“徒步向前超直道,到老龙口拦击。”三十多个鬼子兵狼奔豕突。
匡怡开的军用车突然停了下来,她连打了几次火,就是开动不起来。查点油门,这才发觉油脱了。匡怡没办法,只好下来。她腰插一把枪,手执一把枪,钻进了树木丛中。
她在山顶朝下望,发现敌人在老龙口设了哨卡,要想从这里走,显然是无法通过的。她折回身子下山,打算越过山间路,到西面的山上去,提前摆脱敌人的围追堵截。
要到山沟里,有个伪夜莺队员在烧着山鸡撕咬。匡怡上去就是一刀,随即将那家伙拖进树木丛中。背起长枪,上了西山,随即攀爬起来。
虽然吃了那伪夜鹰队员没来得起吃的山鸡,长时间钻山沟,始终找不到住户人家。天黑之时,只得回头爬上山巅的一个小庙里过宿。哪知道接连下了两三天山雨,不能出去采摘野果子或者打猎充饥。
匡怡将鬼子军装折叠起来,打了一个包袱。她用手指简单梳了头,身穿青布衣裳,拄着树棍子下山。但她脚上却穿的靴子,显得不伦不类。肚子太饿,就着野果树摘了一些果子吃。
转到另一个山头,什么都没有。下到山沟里,发现一个茅草屋,喜不自胜地跑到草屋跟前,喊了一阵老乡,就是不见人回应。她推开掩着的篱笆门,里面根本没人。她想找点吃的,坛子里什么也没有,锅子里只是一些水,已经生了很多的铁锈。
无奈之下,洗了锅子,烧了点开水权当充饥。疲劳过度,不一会很快尽量梦乡。恍恍然,自己成了尼姑庙里的一个敲着木鱼念经的尼姑,满眼的蜡烛,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抿着嘴笑,说道:“匡怡呀,你可是一个虔诚的修行人,但你尘世间有着无穷无尽的缘未了,不能踏进这山门专心念佛。善哉,善哉!”
她手摸发鬏,说道:“唉呀,我还是一个念佛的尼姑,竟然还代发修行。满头的青丝就是人世间的孽业,必须一一还报。唉,我匡怡还是一个没有破瓜的姑娘人家,要剪掉这长头发,剃个尼姑光头,还真舍不得。”
老尼姑走出来骂道:“那你还不快点丢下木鱼,去了你的红尘?”匡怡只得起身离开那庙,无数的树木在她眼前展现,山路变得清晰起来。
“呼——”大风忽然刮了起来,一阵紧似一阵,匡怡感到自己的身子在飘动起来,如同在天空中走步。她张眼朝底下望去,只见到处都是烧杀抢的日本鬼子,苦难的人们四处逃跑。女人们则背着孩子呼天抢地,挣扎着跑动,……
“轰隆”一声,火光冲天而起,无数的男男女女歪倒在那火坑里,……
匡怡努力挣扎着爬动起来,忽然被人按住身子不让起身。她睁开眼睛一看,自己被绑在柱子上。她喊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怎么被绑在这里?”外面有人在说道:“站长,那个娘儿醒了,如何处置她?”“让我望望她,看她有什么话说。”
匡怡看到一人推门进来,便问道:“你们什么人?为什么绑我?”来人笑哈哈说:“我是军统苏岗镇站长居荣。绑你,我是奉局本部之命。你看看,这是局本部通缉令。”匡怡看了来人亮的一张纸,便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但她镇静地说:“天底下只有一个杀罪,没有个饿罪。眼下,我肚肠饥饿得很,可要让我吃饱。”
居荣点着头说:“匡怡你竟然这么不怕死,居荣佩服。你如果肯替我完成一个任务,我可以担保你不死,说你已经戴罪立功。”
匡怡说:“我肯呀,只是先给我肚子里填点东西,这才有力气去替你做事。”居荣听了,让人烧了鱼肉给匡怡。匡怡笑着说:“居站长,你全是荤的对我,叫我怎么下饭?应该烧点素的,哪怕只是白菜汤也行呀。”
居荣随即叫人烧了白菜汤,还炒了一点韭菜。匡怡美美地吃了一顿。见居荣走到她跟前,便问道:“居站长,是什么任务?你说。”居荣说:“匡小姐,是这么个任务,到安阴城里把国军江营长救出来。这人被鬼子流弹打伤,目前在辅仁医院治疗,鬼子大队长藤林冈夫急等着他的口供。据说他昏死了五六次。局本部说他身上有重要情报,最关键的还是密码本下落,绝对不能落到鬼子手里。局本部指令我站无论如何要想办法救他脱离虎口。你肯出力吗?”
匡怡说:“我只需要你派一个得力的干将配合我,最好是个女的,行动起来才容易配合默契。”居荣拍着手说:“好,就叫我手下的关粉桂跟你去。我告诉你,这个关粉桂是个中尉特工,武功是一流的,还擅长化妆易容术。”
军车开了一天,才把两人送到龙头山的东头。她们在密林深处悄悄下车,穿上了鬼子军装。匡怡是上尉,关粉桂是少尉,都腰挂战刀,神气活现地出现在安阴城南门。把守城门的值班军曹,对着两人鞠躬喊道:“两位长官好,请进!”
辅仁医院禁区把守很严,居然有三道岗哨,有个岗哨站了八个兵,全副武装。无需查点,那定然是关押江营长的地方。两个人跑到一间空房里商议营救江营长方案。
“我们只有两个人,人手太少,还有江营长身负重伤,不能行走。就是得手,也走不出这医院呀。”关粉桂困惑道。匡怡说:“人手少有人手少的好处,那就是不容易暴露,问题就是接应人少,行动起来不免捉襟见肘。”她想了一会,毅然地说:“走,我们先出去到医院外边再说。”
她们来到偏僻处,看到一辆救护车急促驶来。匡怡拍着手说:“有办法了,现在将这辆救护车拦截下来。”关粉桂不解地说:“要这辆救护车做什么?”“让那个江营长坐呀,不然的话,他怎么出去呀。”匡怡这么一说,关粉桂茅塞顿开,连连说道:“好主意,还能增添两个下手把子。”
两人飞快地下了高坡,穿过一段树木,迅速站到路道中央。匡怡挥起战刀,那辆救护车马上乖乖地停了下来。“车上几个人?我要看一下。”司机诧异地问道:“你们不是太君,是什么人?”匡怡神气活现地说:“我是一个中国人,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现在,要征用这部车子,如若不听用,格杀勿论!”
关粉桂吼着说:“你这车子里有哪些人?快的让我们看看。”打开后门一看,原来是两个女护士在看护一个夜莺队负了重伤的副队长,名叫付东元。匡怡一个劈掌下去,那家伙就无声无息地死去。关粉桂随即上去将尸体拖到树木丛中,在尸体上面堆上了许多树枝。
“司机,你叫什么名字?还有这两个护士。”司机战战兢兢地说:“我叫麦珲,她们两个,一个叫胡春,一个叫沈秀玲。”“我说呀,麦珲,胡春小姐,沈秀玲小姐,你们三人要配合我们将国军的江营长营救出来。”匡怡威严地说,“如若你们哪个玩花招的话,立刻打死,绝不饶恕!”
三个人都点头哈腰说:“我们听从你长官的吩咐。”“好,车子开到辅仁医院门口旁边,麦珲你是开车的,不要停火,到时候立即开动车子,不得有误。”
匡怡又要胡春把白帽子、白外褂脱下来让关粉桂穿,沈秀玲则要跟在她们俩后面进医院。三人先来到院长办公室,院长山野景志叫道:“你们闯进来做什么?”匡怡手拿蓝本上前说:“我们要提审江营长,他在哪个房间?”“他在二〇一〇房间。”鬼子院长突然感到不妙,随即狡诈地说,“我打个电话,叫里面的人把江营长送到这里。”
匡怡拍住他的手,鬼子挣扎,只见一个劈掌下去,马上软绵绵地瘫倒下来。鬼子军医一脚跨进来,失声叫道:“你们杀院长。”匡怡猛地一转身,一把操住他的喉咙,再将他的脖子一扭,也见了阎王。两具尸体全部塞进厨子里。匡怡这会儿穿上了那鬼子军医的白大褂,颈上挂上了听筒。关粉桂、沈秀玲两人推着救护床走。
三人有了院长的证件,跑到哨卡跟前就亮出,当然不会受到拦阻。打开二〇一〇房间,匡怡忙走上去跟江营长耳语。江营长马上装着不省人事,沈秀玲上去给他输液,只见那液瓶里不时地泛着泡泡。
出了房间,匡怡在前面开道,急匆匆地说:“让开,让开,赶快上救护室。”下到低层楼,救护车直朝大门口推了过来。
江营长到了救护车跟前,马上钻进车里。那救护床被关粉桂顺进了车里,车子当即开动起来。司机问走哪个城门,匡怡叫走东城门。
鬼子值班军曹敬礼,叫停下车子。匡怡亮出蓝本,说:“我们要去十字坡救护夜莺队副队长付东元,他身负重伤,藤林大队长命令立刻前去救护,不得迟误。”鬼子值班军曹喊道:“放行!”
救护车开出城门,随即拐了个弯,向龙头山方向开去。
到了丰庄口子,关粉桂喊道:“停下,停下。”救护车停了下来,匡怡问怎么一回事,关粉桂说:“我们两人到那边说话。”
走进了树林里,关粉桂歪着头说:“匡怡,你还能到苏岗镇居荣站长那里复命吗?”匡怡想了一会,马上知道怎么一回事,叹了一口气,说:“在军统里做事就是黑暗,不听命是死,听命也是死。居站长他是过桥把桥撤,上屋抽梯,投井下石。罢了,罢了。”
关粉桂甩着长发说:“看来你是个十分灵巧的人,我一说,你马上就晓得怎么一回事。我在站长办公室门口偷听,居荣对他的副手张步青说你这女人必须除掉,只是营救江营长这事需要她。等她一回来,立刻赏她几颗子弹。我听了,全身都起了疙瘩,不寒而栗。眼下我看你救出了江营长,沉着勇敢,足智多谋,是个难得的干才,怎么能眼睁睁地让你死得不明不白的呢?”
匡怡抓着关粉桂的手,感激地说:“我这一回多亏你给我通风报信,真的感恩不及。现在我逃走,只是江营长他叫什么名字,我到现在还不清楚。还有,他为什么会落到鬼子手里,军统又为什么出手救他?”
关粉桂笑着说:“江营长名叫江多荃,他带领三个侦察兵到安阴城刺探情报。据说,摸到鬼子的一号作战方案。因为在突围时负了重伤,便主动留下来掩护他人突围出去。情报虽然被侦察兵带出来,但带给军统的密码本没来得及交给他人处理,也不知江营长把密码本放到哪里。就为这事,局本部将这任务交给了苏岗镇站长居荣,他听说你不光功夫了得,而且善于谋划。所以,他想借助你这个即将处死的人帮他这个忙。我告诉你,局本部即使不杀你,居荣还会杀你,因为他要把营救江营长的功劳归他。”
匡怡不愿再听下去,马上说:“关中尉,我们就此分手,日后如有我得志之时,一定与你相见,想办法都要报答你今日这个情分。”
爬上了山顶,越过此山。匡怡发觉西面的山有大量鬼子兵,只得旁插过去。再向西爬上一座山,这里满是搜山的汉奸部队,不敢停留。小心翼翼地从山脚下移动,顺着陡坡滑到山谷,沿着溪流一阵快跑。
等她登上第四座山头,虽说获得了安全,但天完全黑了下来,只得住宿山神庙。折了好多的树枝,用干草引火,点着了树枝。她掏出身上的两个烧饼吃了起来,而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好像被人带进了迷宫。
“看你有没有本事跑出去?跑出去的话,算你有本事。否则,你就困死在这里,要么乖乖觉觉地顺从,当一个循规蹈矩的妇人。”匡怡忽然听到一个阴森森的说话声,她哪肯就范,瞪着眼四处打量。她见一个口子虽小,可能是一个活路,便飞步溜了起来。
噢哟,前面是陡峻的山崖,不好爬越过去。回头,只见一个闸板要往下掉,匡怡一低头,硬是从低矮的空间里穿越过去。“呼——”闸板掉了下来,险似被关了进去。再跑,前面有个口子,她顾不得辨认,径自走了上去。这会儿却越走越陡,最后来到山顶,不再有通道,只能原路返回。
匡怡顺着山坡跑了一阵,发现有个岔道,又走了过去。这个岔道是通到山脚下,山脚下有个山洞。钻了进去,里面有水,深一脚浅一脚在里面走。恍恍然忽见天大亮,睁开眼睛一望,原来真的是天亮了,太阳光亮射了进来。匡怡揉了揉眼睛,笑着说:“如若太平年代里,我这时不安安稳稳的睡了一个懒觉么?”这真是:摆脱灾厄须立功,幸得通报绝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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