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2024-03-22 作者: 竟成书屋
(五)

五 山寨老大

匡怡摘了一些野果,沿着山路下了山。在山谷里走了一阵,便就沿着一个宽阔的路道走。弯弯曲曲,走了好一阵,不见人影。再转过弯来,前面是笔陡的悬崖,直上直下。她立住脚打量,看看有没有通道,根本没有。她只得原路返回。

匡怡有气无力地往回走,忽然她看到有一个山路,二话不说就走了上去,越走越高。最后来到山巅上。她又低下头往下跑。走了一会,发现一个岔道,又走了上去。这会儿反的,越走越低,最后跑到山脚下,走不多远,山谷里有河流,实际就是溪流。她顺着溪流走了好长时间,才到了西边的山头。

她继续走,顺着山势走下路,到了狭小的山谷,走不多远,发现有个不引人主意的小山洞。她钻了进去想看个究竟,哪知道里面有水。就是偏不信这个邪,继续走下去,单看里面什么情况。等她发现了光亮,已经走出了那座山。

她伸了个懒腰,正好有一股风吹了过来,刘海在她额头上飘飘。风过去,便是一个明朗的格局。这时候,匡怡捋了上盖头发,摸了摸发髻。忽然大笑道:“这真是怪了,我昨日梦中就做到了,已经魂游了眼前这么个境遇。但是,就是我走过的这六座山头各叫住什么山名,打死我也不晓得呀。”

匡怡感叹道:“命也,运也,有时候事实就摆在那里,你还就不得不服现状。所不同的是,小人看眼前,君子看长远。眼界不同,就是这么个缘故。说穿了,就是眼界不同,其次就是气度不同。话说回头,每个人都有他的短板,关键就是严重不严重,问题就这么的简单。”

登上了山顶,却没有去路。只能回头,走到半山腰,看到有岔路,又毫不犹豫地跑了过去。这条路是通到山脚下的,山谷中有一条溪流。匡怡顺着溪流跑,到了最狭窄处,又上了西山。

树木青翠,百草繁茂。道路狭窄,几乎看不见。匡怡忽然听到“呼——”的一声,感觉不妙,急忙矮下身子,飞镖一个接着一个。

匡怡直起身惊悸道:“好险啦,这准是猎人设下的开关。”她只顾打探四处,哪里料到脚下一虚,“骨碌”一声掉进了陷阱。狭小的空间叫她无法跳起,无奈地坐在这陷阱里,等待来人搭救。

天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头发散开来,她摩摸了一阵,首饰一个都摸不到。将头发顺到背后,便依着洞壁睡觉。忽然全身冰冷,她惊醒了,发现一个绳索在勒着自己的身子,一动勒得更紧。

噢,原来是一条大蛇掉了进来。匡怡敏捷地抓住蛇头,而后咬着大蛇的身子卖命地吸吮它的血液。大蛇终于松软了下来,匡怡将它顺在旁边。

她睡不着觉,便朗诵着记得的文章,就是残缺也感到津津有味。《曹刿论战》、《岳阳楼记》、《陈涉世家》,岳飞的《满江红》等等。有时候,她卖弄喉咙唱起来。

天亮了,她肚子里实在搜不出货来,便重复着先前朗诵的文章。她忽然有人在说话,“啊,我这陷阱里怎掉了个女人呢?居然还说唱的。”原来是猎人来了。

那人对着陷阱喊道:“喂,你是哪里来的女人?”“我是回娘家的,没留神掉进这陷阱里的。”匡怡应答道。

绳索抛了下来,匡怡便抓着绳索爬了出来。猎人惊异道:“你不是一般的女人,我还不曾抽动绳,你自己倒爬上来了。”匡怡笑着说:“我确实不是回娘家的女子,而是打鬼子的侦察兵。这里面有条大蛇,被我打死了。”

猎人一听,随即将绳索抽了出来,在绳头上扣上了划钩。丢进陷阱里,将大蛇打捞了上来。猎人喜不自胜地说:“这是条蟒蛇,有十几斤重的呢。”

匡怡跟着猎人跑到小山坡上,这里有一个茅草屋。猎人说:“锅子里有熟地瓜,你先吃着。等我剥了蛇皮,随后烧蛇肉吃。”匡怡说了声谢谢,便操起锅里的一个地瓜吃了起来。

不一会儿,走进一个少年。那少年说道:“爹,她是哪个亲戚人家?”匡怡笑着说:“我不是你家的亲戚,是路过你家的。你就喊我苕子姐姐吧。”

少年摘下了帽子,原来是个姑娘,自我介绍道:“我叫覃芸香,今年十三岁,没妈妈。”猎人说:“我名叫覃国良,我家父女两个在这冬明山的山脚下打猎为生。……唉,你怎么跑进这深山里的?”

“我侦察敌情时,遇到鬼子的追杀,跟战友跑分开来了。”匡怡晃了晃长头发说:“你看我这么狼狈,身上的衣裳也撕破了。”

猎人说:“我家芸香娘死的时候还留下几件衣裳,你感到合适就穿起来。”匡怡笑着说:“女人披头散发,全不成个样子。家里有梳子吗?”覃芸香拉着她说:“有个木梳子。”

匡怡将上盖头发用红头绳打了个结,而后往底下梳理,打了独辫子。换上了绛色衣裳,大户头,绣花鞋。嫩脸皮,分明是个妙龄女子。

匡怡在猎人家里住了两宿,丢了一些钱。覃芸香掉住她的衣裳,也要出去闯荡江湖。“你太小了,一日要跑上头二百里路。”匡怡摆着手说,“等过了两年,我来带你。”

匡怡赶了一天的路,来到白牛山南山坡上的白牛镇。她在大街上徜徉着,跑进小巷里想看看有没有大户人家。一个院落里喊人帮忙逮猪子,她走进问道:“逮猪子做什么?”“杀猪呀。”屠夫回答道。

“你要喊多少人做什么?我一个人逮给你看看。”屠夫不信,说道:“你一个姑娘人家跑去能逮得住猪子?”匡怡走进院落里,看准猪子,走上去就是一个绊腿,猪子歪倒下来。匡怡上去一手抓住耳朵,一手抓住尾巴,搬到案板上,说道:“下刀呀!”屠夫拿起点红刀,上来扭住前猪爪子,猛地一下,猪血“哗啦”倾倒盆子里。

一个俊俏的男子拍着手欢呼:“了不起的巾帼英雄,我陈树德不能不拜倒在你的脚下。请问小姐的尊姓大名。”匡怡淡淡地说:“我叫匡苕子,普普通通的一个乡下小女子。”

“唉,你别要谦卑,”陈树德邀请道,“请到我家里坐坐。”匡怡调侃道:“我小女子流落到白牛镇,眼下肚子里差点吃的,饿得很。”

陈树德忙说:“那快点跟我家客厅里来,我叫家佣给你端几个碗。”匡怡便跟随他走进客厅,家佣马上用捧盘端来饭菜。韭菜炒蛋,白烧鲫鱼汤,青菜烧肉丸。她端起饭碗吃了起来。陈树德见了,喊道:“梨花,你再盛一碗饭来。”

吃好了饭,匡怡便随陈树德进了书房。“坐,在我这里不要客气。”陈树德笑着说。

匡怡对着书橱扫了几眼,说道:“你书架上有一本好书,麦克士的《共产党宣言》。”陈树德惊讶地说:“你怎么一眼就望见我这本书呢?”

“一个幽灵,共产主义的幽灵,在欧洲游荡。为了对这个幽灵进行神圣的围剿,旧欧洲的一切势力,教皇和沙皇、梅特涅和基佐、法国的激进派和德国的警察,都联合起来了。”匡怡随嘴说了这么几句。

陈树德啧啧称赞道:“想不到匡小姐有武还有文,少见的奇才呀。”“陈公子,你打算过什么样的人生?”“我大话不敢说,眼下之事莫过于招兵买马,与日寇周旋,力求铲除凶恶之敌,为民、为国而战,虽死犹荣,绝无遗憾。”陈树德慷慨陈述道。

“好,我匡苕子眼下投国无门,现在就当你的兵!”匡怡敞开心扉道。

两人步出里屋,到后花园里散步。谈话很投机,不觉已到傍晚。陈树德说:“匡小姐,你睡到我家西厢房里,那里素净。有个院落,更适合你每日打拳。”匡怡感激地说:“小女子感谢陈公子安排食宿。”

第二日早上,陈树德走进来,说道:“匡苕子,你今日训练我家十一个家丁,使出你的手段来。说不定,这十一个人就是我的抗日部队的家底子。”

“行呀,你把他们集合到打谷场上。”匡怡当即承担下来。

“立正!……抬头挺胸,拿出精神来!”匡怡威严地发出口令。她做了示范动作,然后训练。

向后转,向左转,向右转,齐步走,跑步走,这些常规训练完毕后,便教拳法。陈树德也加入队伍中来,便是十二个人接受匡怡的训练。

第五天下雨,陈树德先是跟匡怡下棋,两人棋逢对手,互有胜负。

“你会跳舞吗?”陈树德问道。匡怡说会一点。两人便在屋里跳舞,其乐融融。

“匡苕子,现在我向你求爱。你同意吗?”陈树德抓住匡怡两只手说。匡怡歪着头说:“我想建功立业,眼时不忙论婚嫁人。”

“匡苕子,你一个女子飘忽江湖,无依无靠。俗语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给你建功立业机会,要么你说我庸俗猥琐不堪啊。”陈树德劝说道,“你如若嫁给我的话,我一世都听你的话,给你幸福。”

匡怡低着头想,一个大龄女子面对滚滚红尘,难以拒绝摆脱。眼下这个男人矢志求婚于自己,倒也算得上自己理想的归宿。抬起头望着陈树德,轻轻地说:“你吻我吧,做你的老婆。”两人随即相互抱住吻嘴。

时间定在后日结婚,陈家殷实,忙起来很快。结婚这天,匡怡乖觉地睡在铺上。吉时一到,两个女人打开她的卧室。匡怡穿起了大红花衣裳,绿裤子,绣花鞋。

她坐在椅子上,听凭两个女人侍弄她的头发。她的头上满是梳头油,一阵梳抹。鬏儿盘了起来,左侧大扎着鲜红的头绳。按上银色梳子、玉簪、发叉等首饰。丽人的头发照见人的脸,再抹上胭脂,楚楚动人。罩上红盖头,喜娘将她搀上了花轿。

三把唢呐同时吹奏了起来,陈家院落里充满了喜气。花轿抬出门,便在镇上大街小巷里游行。

爆竹一个接着一个响了起来,花轿进了陈家客厅,没有人嬉闹阻拦。司仪喊道:“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匡怡都磕了头。“新娘送入洞房!”喜娘便将匡怡搀进了喜庆的房间。

她端坐在椅子上一会儿,红盖头被人揭开来了。匡怡张眼一看,不禁傻了,“陈树德他人呢?”胡子拉碴的老头陈若水笑哈哈地说:“苕子,我的心肝宝贝,从此你就是我陈家的掌家婆娘了。”

匡怡大怒道:“我哪是嫁给你这老不死的东西,滚快!”陈若水仍旧笑道:“进了我的房间,你就是我的人了,生米煮成了熟饭。……你嫁给我做二姨太,家产全归你掌管。”

匡怡假装欢颜道:“那好,我一准会把家管好。”陈若水以为匡苕子就范,把脸凑了过来,匡怡两手抱住他的头一扭,老家伙便魂归阴府。

匡怡打开房门,紧接着推开后门走了出来。她一身新娘衣裳,惊着了一个家丁,惊呼道:“新娘子,新婚之夜,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呢?”匡怡跑上去就一手叉住他的喉咙,压低声音说:“滕二,你赶快带我走出这陈家大院,否则,我勒死你是小事,还叫你家九口全部归西见阎王。”

滕二家丁胆战心惊地说:“匡教官,小兵滕二一切听从你的吩咐,绝然不敢违背。”“那你在前面领路,如有半点滑稽,当即要了你的小命。滕二,你信不信?”家丁头像鸡子啄米连连说道:“信信信,徒弟绝对不会加害师傅的。”

接连拐了五个弯,从一个不起眼的茅草屋穿了出去。爬上了山坡,便往山顶上爬。顺从山势下来,到了半山腰,匡怡这才说道:“滕二,你回去,可以如实向陈家人禀报。”滕二心有余悸地说:“小人不敢。”

家丁回头,向山顶跑去。匡怡则一路小跑下山,越过山谷,跑了一阵,看见登山路,跑上山坡。陡转弯处又一个茅屋,茅屋前还有一个亭子。匡怡无心坐到那亭子里,她要借宿。

敲开了茅草屋,主人见她新娘打扮模样,惊呼道:“你肯定是个逃婚的新娘子。”匡怡点着头说:“大哥,你说的一点都不错。请让我进屋里说话。”

进了里屋,匡怡叙说了自己的遭遇。女主人说:“你这身新娘子打扮,绝对不能在外边跑呀,惹鬼呢,动都不能动。”男主人笑着说:“人家都说女的火炕低,容易惹鬼。其实世上哪有个鬼,要说鬼,实际是人。坏人看了你这么个漂亮的女人,绝对要扑住你,祸害大得凶呢。”

匡怡说:“今日天早已黑了,我在你家锅门口过宿。明日一早就向西边的山头跑。”男主人惊愕道:“西边是麒麟山,那里有个山大王。你怎么能往哪里跑呀。”

翌日天亮,匡怡脱下了新娘子红装,除下颈项里的玉项链。跟女主人要了一套青布衣裳。她登程时,女主人送她离去。

“匡苕子,我老实告诉你,西边的麒麟山你最好别去。”女主人敦劝道。匡怡昂着头说:“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再说我如今没有去处,只有硬着头皮到那里闯山去。”

“麒麟山的山大王厉害呢,且不说他薛天豹本人号称麒麟山寨主南天霸,他手下还有八虎,个个有厉害的手段。”女主人介绍道。

“哪八虎啊?”“嗯,我告诉你呀,哪八虎?南山虎吴恺之,插翅虎甄焕高,玉面虎严秋英,镇山虎单灌,矮脚虎孙进财,出山虎张绍义,跳涧虎白欣,锦毛虎司马贵。”

匡怡说:“你这会儿告诉我,我心里有数就是了。王大嫂,就此告别,我走了。”

匡怡虽然身穿普通妇人衣裳,但头上梳的鬏儿油光可鉴,人们一看,分明感觉到她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新娘子。也许她出走得匆忙,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明丽的女人只管埋头走山路,好大的麒麟山竟然被她穿越过了好多的山路,其实也就是半天的功夫。

匡怡取出身上的山芋,吃了起来。肚子里不饿,人就有精神。匡怡跑起路十分轻快,跑到一个山岗,忽地传来一声:“站住!哪里来的娘子?”

匡怡不予理睬,继续往前跑。两杆枪拦了过来,“新娘子,不要乱跑。”匡怡轻轻地摆了手,说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随便拦阻我,弄得不好,我要叫你们两个吃罪不起。眼下我要见的就是你们麒麟山寨主南天霸薛天豹,要他给姑奶奶我洗洗脚。你们俩不信么?”

一个点头道:“好好,新娘子的口气实在大,但你走过我们这一岗,上面有好几道岗的,一个比一个难过。”两人一让,匡怡就一阵风似的走了过去。

山路拐过弯来,忽见两杆长枪挡住了去路。匡怡大声说道:“你们拦住我做什么?我到了这里来是来见南天霸薛天豹的。”“新娘子你是来做我们豹爷的压寨夫人的吧。”匡怡冷笑道:“就怕他够有这个福分。”

下来一个小头领问怎么一回事,站岗的马上说来了个女人要见豹爷。“是你吗?一个漂亮的娘儿。”“什么?你给我把嘴里放干净点,不然的话,我撂你十八个跟头不一样。”匡怡这么一说,吓得小头领连连赔罪,“夫人,小人说得不好,万望别要计较我。”

“那你在前面带路,领我到山寨里。”“是是,小人带路。”小头领哈着腰做了个手势,说:“夫人,请跟住我上去。”

但到第三站,下来南山虎吴恺之,他问明了情况,说道:“按照我们这里的山规,夫人呀,你初来乍到,必须蒙上你的双眼,还要交出你身上的家伙。”匡怡一听,便取出两把短枪和一把匕首,坦然地让人用黑布蒙上眼睛扎了起来。两个男子上来挽住她的双臂跑了起来。

山路拐了两个弯,登上台阶拾级而上。进了寨门,跑了一阵,又拾级而上。穿过三个房子,才来到聚义厅里。摘下了黑布,匡怡看到一个络腮胡子大汉坐在正中间的太师椅上,左边站着摇着纸扇的一个人,右边站着一个腰插短枪的汉子,也是胡子拉碴的。再看下边两旁站着十几个人,个个身带短枪、佩刀等武器。

太师椅右边的汉子大声说道:“小娘们,你来这里,报上你的名字!”匡怡大声回道:“姑奶奶名叫匡怡,你们听好了,我来到你们这里可是要坐头把交椅的!”

她这么一说,整个聚义厅里的人全部哈哈大笑。薛天豹摆着手说:“匡怡呀,你太不自量力的吧。但我喜欢你这么个痛快的人,坐第二把交椅,做我的带兵夫人。”

“老大你说话干脆,不拖泥带水,姑奶奶佩服。不过嘛,你坐的这把太师椅,应该让最有本事的人来坐。眼下这聚义厅里最有本事的要数我匡怡姑奶奶,不相信的话,我们来比比拳脚功夫。如若我输给你们当中哪一个人,姑奶奶情愿做你的压寨夫人,什么交椅都不坐。如若没有一个人能赢得过姑奶奶的拳脚功夫,那这把太师椅子我就坐定了,哪个不服就立刻打死哪个!”匡怡沉着宣战道。

薛天豹把手一挥,说道:“匡怡,你到大门外面,我喊一声,你能打进来,算你过了一关。随后,我的八虎要个个过一下。”“一个一个打,嫌慢,这样,他们两个一起上好了。”匡怡简单地行了礼,便昂首走出聚义厅。

过了好一会儿,薛天豹才叫了声:“开始!”匡怡侧身推开大门,里面有两个人挥拳直砸了过来。匡怡飞起一脚踢倒一个人,便与另一个人交手。她忽然间抓住那人的后衣领,再一手抓起来,将那人扔出好远。

又有两人挥拳砸来,匡怡身子一个旋转,两人纷纷倒下。这会儿,四个人围住她。她两眼瞟住他们,有一个人率先动手。匡怡一手迎战,忽然间又是一个扫堂腿,当下倒下一个人。一拳朝她头部砸过来,她敏捷地低头,顺势抓住那人的膀子往一队手握长枪的那边一送。头一个人被撞倒,压在紧挨的人,“扑通扑通”,八个士兵倒成一排。

匡怡见状,又抓住一个身子打飘的汉子,猛地往另一排士兵推了去,这一排的八个士兵也倒下去了。匡怡蹬蹬地跑了上前。

出山虎张绍义、跳涧虎白欣左右夹攻,匡怡避开两人的攻势,手脚并用迎战两人,打得眼花缭乱。“扑通”一声,张绍义身子飞动,沉重地仰面倒地。“这叫鲤鱼打挺。”匡怡喊了一声,只见她张开了手抓住白欣往底下一摔,白欣便趴倒在地上。“这叫猪嘴耕田。”匡怡又清脆地说了声。

“看招!”玉面虎严秋英尖叫了一声,矮脚虎孙进财早已用头撞了过来。好一个分身术!匡怡急忙侧过身子,避开孙进财的凌厉攻势,急迫地跟严秋英对打了五六拳。孙进财收住身子,折转身挥拳而来。严秋英被打退了,匡怡又与孙进财对打了五六拳。两人一齐夹攻匡怡,匡怡左右开弓,打得性起,猛地两手各抓住他们的后衣领,往前一推。两人被打得身疲力竭,膝盖一打弯,双双跪了下去。匡怡风趣地说:“这叫什么?叫拜堂成亲。”

匡怡才松开手来,忽地跳上两个人:插翅虎甄焕高、南山虎吴恺之。“狂妄的细女人,不要侮辱人!”甄焕高上来就是一个踢腿,匡怡避了开去,与吴恺之交拳格斗。甄焕高偷袭,匡怡霍地跳了起来,高过他们的人顶。“噼噼啪啪”打了一阵,匡怡张开两手抓住两人的后衣领,将两人的对撞一下。手一松,两人歪歪扭扭地瘫倒了下来。“这叫醉汉作伴。”匡怡轻松地说了声。

镇山虎单灌、锦毛虎司马贵两人一起跳出来交战,匡怡闪到单灌的身后,“通通”就是两拳,随后给了司马贵一个扫堂腿。司马贵打了个趔趄,站稳身子便挥拳打过来。匡怡身子悄悄地一让,他的拳头却打在单灌身上。匡怡两手一抓,将两人的身子转了三四圈,而后张开两臂夹住两人的头,往右边的两把空椅子上一放,两人便趟在上面,大口大口的喘气。匡怡说道:“他们两人是座上宾客。薛天豹,你还有人吗?”

薛天豹一听,慌忙离开太师椅子,磕着头说:“我让位,我让位,姑奶奶请坐到上面,我薛天豹甘愿居你旗下。”匡怡凝视了一下,说道:“我坐了上去,还有哪个不服的?请大声说话!”甄焕高第一个表态:“我服,绝对的服你。”其他人跟着说服。

匡怡高坐在太师椅上,扬声说道:“你们既然说服我,跪拜一下才显示出你们的诚意。”薛天豹应声道:“我们都跪下来拜拜新上来的寨主。”薛天豹、军师覃作衡、吴恺之等大小头目全部跪下来叩头。

跪拜仪式完毕,匡怡高声问道:“覃作衡,你是个军师,麒麟山寨大小喽啰一共有多少人?”“回匡寨主的话,将近二百六十人。”

匡怡朗声说道:“既然山寨有八虎,那就成立八个营,你们都当营长,军衔嘛,就暂定为上尉。我们的旗号是顺平县抗日独立支队,我是司令,薛天豹你来当副司令。覃作衡你这个军师就做参谋长,你手下配三个参谋,联络参谋,侦察参谋,作战参谋。这三个人手由你挑选。”

薛天豹抬起头说道:“匡寨主。你说。我薛天豹洗耳恭听,绝对不会得与你为难。其他人如有不听,我立即灭了他!”匡怡说:“既然有你南天霸开口,那我就往下说。这山寨里总共有多少女人?”“不上四十个人。”覃作衡脱口而出。“我告诉你们,在眼下不存在男人女人,存在的是战士,是战士!女人不是战士,就得先死!”匡怡说到这里,喊道,“严秋英!”“到!”“现在成立女兵营,你就是女兵营的营长。但是,真正到你手上的人没这么多,因为我要抽出一些人另有他用。说到这里,我要强调一下,这麒麟山寨的所有女人一律跟男人平等。她们的人身是自由的,任何人不得强迫她们卖身。至于她们有人找自己的男人,怎么处理,完全由她们自己决定。”

严秋英喊了声是,便站到一旁。匡怡说:“严秋英严营长,你的女兵营成立三个连,实际每个连只有十个人左右,将来每个连要补充到八十至一百人。连下面要有三个排,排下面要有三个班,每个班要有六到十个人,最好是十个人。达到这个目标,严秋英你就是少校,如有战功,就是中校。扩充到团的数目,可以是上校。严秋英,你听到了没有?”严秋英随即大声叫道:“听到了!”

“张绍义!”“到!”匡怡看了一眼,说道:“给你二十人,成立警卫营,你出任这个营的营长。……张绍义张营长,你的责任最大,你这个营里其中有八个人担任每个营的助理,参与管理所在营的军事事务,随时报告与我。当然啦,至于是哪个由你选拔。就是全营二十个人你优先选拔。覃作衡他参谋长必须帮助你优先选拔,不得有误。”张绍义大声喊道:“我张绍义得令!”

“司马贵!”“到!”匡怡说道:“有武功的人并且还有一定的智谋,你来选拔。选中三十人组成一个侦察营,然后你配备三个连。以下就看你的战绩。司马贵,你清楚的吗?”“司马贵听令!”

“孙进财!”“到!”“覃参谋长拨出二十人成立一个军需营,你出任营长。”匡怡说了,孙进财马上点头哈腰说:“遵命!”

吴恺之为突击营第一营营长,甄焕高为第二营营长,单灌为第三营营长,白欣为第四营营长,四个人都气壮山河地说“得令”。

三天过后,各就各位。女兵营实力最弱,参差不差,根本行不成战斗力。实力最强的当数警卫营,虽然只有二十人,体貌健全,孔武有力,且智力不在人下。覃作衡参谋长禀报:“八个营的助理都很机灵,智谋双全。他们是这八个人:邱伯斋、廖道仁、万振、季玉堂、王存宝、康元,还有两个女的,一个是冯静初,一个是范景惠。”“嗯,三个参谋呢?”覃作衡拿出本子翻开来说:“联络参谋是贾祖晃,侦察参谋是卢幸之,作战参谋是个女的,名叫熙童贞。”

匡怡点头说:“行了,覃参谋长,这之后你就专心负责你的参谋部。谈到打仗,我靠的就是你。下去吧。”严秋英走了上来,匡怡马上说道:“严秋英严营长,你把你的人马全部拉到操场上,我要给你的人马上课,你这就去。”严秋英马上敬了军礼,有力地喊道:“我,严秋英奉命执行。”

操场上,站着的三十多个女人,各种各样,打扮不一。严秋英集合好队伍,排成了三路。喊了声“稍息”,匡怡便走到近前训话。

“姐妹们,眼时训练你们成为战斗兵,是要跟日本鬼子打仗的。所以说,无论是这里的操场,还是日后的战场,就没有什么男人、女人,都是战士!……我匡苕子已经在山寨聚义厅里宣布了,你们是人身自由的,可以跟过去非分的男人分手,也可以重谈另外的男人,但不得水性杨花。我不问你们各人以前是什么身份,现在是平等的,不受人欺负。说实话,我也是个女人,最晓得女人有自己的苦处。但我们要振作起来,同样也能投入抗日战场,建功立业。”匡怡一口气讲了许多,女人们都竖着耳朵谛听。

严秋英每日上午都到匡怡卧室里汇报女兵营训练情况,顺便给匡怡梳头。女人梳妈妈鬏要想梳得漂亮,需要她人帮忙。严秋英乐此不疲,精心地给她梳理,抹上浓浓的梳头油,鲜艳的红头绳一扎。匡怡穿上府绸的红衣裳,分明是个少妇模样。

一日,她端坐在聚义厅太师椅上,下面左右两排桌子坐着十六个人。他们都注目匡怡,像是欣赏美女进行写生的画家。覃作衡站起身说:“匡司令,依我看,我们的旗号暂时最好去掉‘抗日’二字,以免锋芒太露,等我们真正有了实力,再补上这两字不迟。你们大家看,是不是这个道理。”

单灌站起身说:“我看覃参谋长说的很有道理,要不然,顺平的鬼子进攻我们,我们根本是他们的对手。我们的旗号就是顺平县独立支队。”

匡怡见大家都赞同,只得同意。她说道:“谈到山寨事务,人人可以发表自己的意见。重大事务,拿到这会上讨论,实在不行,可以表决,少数服从多数,我匡怡可不独裁。……说实话,我匡怡是个不曾结过婚的女人,到今年年底的大年初一,我跟薛天豹结为夫妻两个。只不过,这把太师椅还是我坐。等我生养孩子的时候,我把这个寨主的位置禅让给我的夫君。……我匡怡说话是算数的。”她这么一说,在场的人一个都不吱声。

匡怡见众人还有点狐疑,晚上一个人跑到薛天豹的卧室里稳住他。薛天豹躬身道:“匡司令匡小姐,请坐。”匡怡坐了下来,摸了发髻说:“薛副司令,你别看我梳了妈妈鬏,其实我真的是个处女,很想有个自己的男人知热问暖,时刻关爱自己。”薛天豹谦恭地说:“匡小姐,我是个粗人,你肯嫁给我,我真的是受宠若惊。”匡怡做了一个怪相,嗲声嗲气的说:“那你还不快点来吻吻人家。”薛天豹喜不自胜,跑上去抱住匡怡的身子吻了吻嘴。匡怡抹了抹嘴,说:“年底的大年初一,我们俩结婚,你等得了么?”薛天豹连连说等得。

匡怡这么一来,牢牢的稳住了薛天豹的心,其他人当然不敢有其他的非分之念。她站起身拍了拍薛天豹的肩膀,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匡怡到时嫁给你薛天豹,从此就是你的夫人,给你生儿育女,夫唱妇随。只不过带领的人马暂时还得靠我。”“这当然了,我薛天豹甘愿居在自己的女人之下。”薛天豹点头道。

这真是:稳住强汉巧建军,许愿赢得平衡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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