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 情深似海
由于匡苕子的任命被否决,导致王玉坤、佘明智、向志英三人的任职也遭到了取消。经过一番唇枪舌剑,商讨到了最后,会议做出了决定:任命汤永胜出任武装部副部长,张芙蓉出任社会部副部长,季九红出任青年部部长,常扣兰出任副部长,胡继光出任城工部部长。
孙善信、钱广用二人满意地离去,马屁精年鹏举半路将他们二人迎进了顺丰酒家。两人坐进了雅室,店小二给他们送来了两瓶开水,并且泡上了上等龙井茶,热情地招呼道:“两位首长,请慢用。”
孙善信呷了一口茶,品评道:“这茶是上等的茶叶泡成的,还有一股叫人惬意的香味。”钱广用喝了一口,摇头晃脑地说:“是不丑,好喝,喝下去叫人感到舒适。嗯啦,今日经过我们两人的劝阻,匡苕子那女人没能复出,她的男人也滚到一边去,黑不溜秋的。”
孙善信说:“匡苕子她个女人威风起来,我们肃委会还怎么工作?说的我们来调查她和她的那班人的政历,反过来我们的屁股还要被她捞起来的呢。说什么也不能让她当巴北地区社会部副部长,她当了副部长,正部长都得要听她的。她这个九尾狐苏妲己妖法实在厉害,哪个也不是她的对手。广用呀,我们两个人这么一闹,匡苕子她这个妖精也就抖不起威风了。今日我高兴,我们三个人再来他个三斤的一壶酒。好不好?”
钱广用点头晃脑地说:“好啊。俗话说得好,人逢喜事精神爽,今日喝酒就喝他个爽!哈哈。我说了匡苕子的几个身份,谭新明、郭坚他们那些人全都目瞪口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如果他们再庇护匡苕子,我们就可以上报检举他们用人不明。”“对,这就将住他们的军了。”
年鹏举仍然点了八菜一汤:黄焖鸡块、九转大肠、大田螺点刀肉、青螺炖鸭、清蒸蟹粉狮子头、油焖大虾、软兜长鱼、红烧回锅肉和酸辣乌鱼蛋汤。青梅白酒一壶。三人这回喝酒速度快,半个小时就喝掉三斤酒。年鹏举还要拿酒,孙善信说:“不能再喝了,就这样我们三人都到酒了,跑出去要七倒八歪。要喝,下次再喝。”
钱广用说:“今日这顿酒由我结账。”年鹏举笑哈哈地说:“这点小钱还用你钱主任结账的,钱我已经付掉了。”
匡苕子在赵荣下了车,准备到动委会办公室报到,没跑多远,遇见了牵云。“苕子,你这回到卧龙该要看看你的两个儿子吧。”匡苕子抓住牵云的手,说:“我又一次一竿子到底,再次回到动委会做做统战方面的工作,还是找找一些贵夫人玩玩。闲差使不做,做什么呢?”
牵云说:“你四个职务:独五团团长、政委,范集区委书记、区队政委,全罢掉了,一个都不剩。这一定是坏人捣的鬼。”匡苕子苦笑道:“郭副**跟社会部卢部长两人提议我担任社会部副部长,孙善信、钱广用两个人跳出来强烈反对,闹得巴北行政委员会没法开展正常工作。那个烂死无用的家伙竟然给我戴上了四顶臭得不可闻的帽子,简直要一棒子将我打杀了。”
牵云说:“钱广用他嚼舌头根,哪个都说不过他。眼下他邦上了孙善信,孙善信是个睚眦必报的正宗小人,而且耳朵根十分软。他们两人各取所需,沆瀣一气,结成的势力还就不小。”
匡苕子说:“他们把我的名声搞臭了,我只能望峰息心,忍气吞声下来做平常妇人。我这次就到豆腐坊找找我原先的那般姐妹们玩玩,做做田园的活儿,也蛮有意思的。”
牵云说:“你今晚就在我这里过宿,我喊几个人陪你。”“哪几个人?”“佘春兰、邢英、云春翠,还有连桂芬、苗红珍、许莲子、莫丽这些人。”“啊呀,这么多的人,倒不如找些男同志跳舞。你就准备点茶水,哪个想喝的自己动手。”
晚上,牵云在机关食堂叫鲁师傅烧了两样菜:肉烧蚕豆、鱼烧水咸菜,此外就是韭菜蛋汤。牵云喊了云春翠作陪。匡苕子说:“你们俩剪耳道毛短发,生机勃勃,而我却是一个老奶奶,闲人盘妈妈鬏有的是功夫。”
牵云说:“不晓得内情的人都说王太太不遂人缘个性强,其实是钱广用、年鹏举那些奸佞小人既没用场还又嫉妒,他们挖人的墙角,背地里专门琢磨如何整人、害人。说实话,苕子你额头低,惹上了他们这些恶鬼。他们也说我的坏话,只是我的职位不怎么高,瞧不上眼。”
云春翠说:“我不曾做过主要干部,眼下也只是调到县里做妇救会第一副主任兼秘书长。说实话,我没什么大能力,如果有的话,我一定为你苕子打抱不平。人家为革命出生入死,浴血奋战,屡次出色完成上级领导布置的艰难任务,到头来却遭到坏人的猜忌、打击和陷害。哟,不干事的人,甚至不会干事的人,张开一个嘴,就是专门胡说八道伤害人。默守陈规、死搬硬套的人明明没功,却还要以个功臣自居。这是哪一家的理?”
“说来说去,军区的宣政委就带有点糊涂,听信孙善信、钱广用这些人的话,这些人的话怎能听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个主要负责人糊涂,坏人酒容易钻到空子,玩弄诡计也就上了瘾。”牵云动了筷子说,“把肉和鱼揀了吃,多吃菜,少吃点饭。”
吃好了夜饭,三人便到颂春娱乐厅跳舞。佘春兰见到匡苕子招呼道:“今晚在哪里吃夜饭呢?”匡苕子说:“牵区长招待的,还有云春翠。”
许莲子跑过来喊道:“苕子姐姐,这回到卧龙准备蹲多长时间?”匡苕子笑着说:“怕的要做好长的老妈妈了,没事做。”莫丽喊道:“表婶妈,什么时候回到卧龙地呢?”“就今日下午。我想到豆腐坊玩的,遇到牵区长,她把我留下来过一宿。”“也好,今晚跳舞,把心里不快活的东西拿排泄掉。”苗红珍、连桂芬、邢英等人也都来跟匡苕子打了招呼。
娱乐厅走进了十多个人:卧龙行政公署专员秦牧、副专员张彦超、保卫局局长吕高顺、青年局局长蒲建伟、军分区司令员李君熙、副参谋长凌禹、卧龙县县长谢叨、副县长汤吉才、民政局局长何康、保卫局副局长利敬、商会副会长张智涛等。
音乐响了起来,当即男女自由组合跳舞。秦牧邀请匡苕子,匡苕子痛痛快快地说:“陪你个秦专员。”牵云跟谢叨两人已经载歌载舞,匡苕子跟秦牧跳舞,不一会儿就进入了中心。
邢英对李君熙说:“李司令员你怎么喜欢我个盘鬏的人一起跳舞?”李君熙说:“黄夫人,你虽然是养儿妇女,但你还显得年轻,年轻那就是少妇,而少妇是有人情味的。”“瞧你说的,我们女人一般的是虚荣心比较强,你司令员说话蛮会打动女人的心。”“唉,要不,那就是恶语伤人心,我可不愿意伤害你们女人。你说呢?”
“唉,吕局长,你别踩到我脚上。”云春翠忽然说道。吕高顺连忙打招呼:“云师傅,对不起,带住我这个徒弟,底下我一定小心。”“你看蒲建伟跟苗红珍他们两人才跳得好的,配合得多默契呀。”“云主任,她们俩跳的是交际舞的吧?”“是的,这个舞幅度大。”
莫丽跟凌禹两人跳了过来,欢快地说:“跳舞就是个气氛好,心情也就随之舒畅起来。”凌禹说:“我学上了跳舞,这一回已经是我第三次了。唉,张智涛才学的,今日晚上跟许莲子也跳得蛮好的嘛。”
何康、汤吉才、利敬三人没有舞伴,只得坐在旁边喝茶。时间不长,来了莫秋芳、莫春霞姐妹俩。利敬说:“唉呀,还有一个人跳不成,再来一个女的,那就好了。汤副县长、何局长,你们两个来吧,我喝茶也快活。”何康说:“我喝茶,利敬,你跟汤副县长两人跳呀,好时光不要耽误掉。”汤吉才说:“何局长,这就把你一个人挂在一边了。”
匡苕子说:“来了莫家姐妹,汤副县长和利敬两个有得跳,剩下何康一个没有舞伴。”秦牧说:“没事,有人要歇一下,何康就有得跳呢。”匡苕子说:“我这次再次削了职,叫我做闲人,做闲人就做闲人,可是有人给我扣屎帽子,真的是居心险恶。”“这次还要削掉我专员的职位,谭新明说削我的专员职位不在他的职权范围。如若执意拿掉我的专员,就得到巴北分局和巴北军区说去。那些家伙才罢了手。”
匡苕子到了自己的家里过了几天,便悄然来到了豆腐坊。这回孙禹做东,招待姐妹们。六个姐妹加上平巧儿和孙禹的十岁女儿祥粉香坐了一桌。孙禹的丈夫祥世煌忙得不亦乐乎,学着店小二喊道:“小姐、太太雅厅里请!第一道菜炒三鲜。”
匡苕子说:“世煌姐夫你忙了给我们吃,还力神大得不得了,真有你的。”祥世煌说:“你们十三姐妹剩下了六姐妹相会,应该热潮一下。巧儿,你给她们斟酒,不管是哪个,多少都要喝一点。”
平巧儿拿起酒壶给六个妇人一一斟上了酒。许莲子说:“巧儿,你自己也斟酒,今儿你不陪我们这些做舅母、姨娘喝酒,你也说不过去呀。”平巧儿说:“我酒量很有限,不过今儿该得陪你们长辈的喝呀。”平巧儿给自己斟了酒,要给十岁女孩斟酒,女孩说自己不喝酒。孙禹说:“巧儿不要给粉香斟酒,她才十岁啊,孩子喝酒容易伤肺子。”
孙禹站起身说:“今儿我敬大家一杯酒,你们都要喝掉一半,我敬酒的人干掉!”匡苕子站起身说:“三姐敬酒,我们都得喝呀!”她这么一说,大家都站了起来,笑哈哈地喝了酒。
孙禹亮了酒杯,表示自己已经干掉了酒,说道:“巧儿,把酒壶给我,这一回我来斟酒。”她看了匡苕子的酒杯,说道:“苕子,你再喝一回,要喝掉有一半。”匡苕子说:“我没酒量,喝了酒,头可就晕乎乎的。”许莲子说:“苕子你这个王夫人呀,第一杯酒就卖奸,这可不好。”佘春兰说:“这样子,我打妈妈鬏的陪你个王夫人。”匡苕子没奈何地说:“我今儿被你们将住军了,好吧,我喝一口。”
佘连珍说:“绕鬏的我们这桌上三个人,孙禹、春兰、苕子。我们四个人都是剪的耳道毛短发。我就不晓得苕子你怎么也绕鬏的。”佘春兰说:“我们绕鬏的是在外边做老板娘,剪耳道毛就有当共产党的干部的说法,走不出去的,尤其是到了敌占区。”孙禹说:“我遇到鬼子,鬼子没有杀我,就因为我当时急中生智,赶紧绕了鬏,黑灰往脸上一抹,穿的又是破烂衣裳。鬼子走了之后,我就一直绕鬏。”
佘连珍说:“我们四个耳道毛短发的只唐梅一个人做了干部,最近又升为副乡长。”平巧儿说:“唐乡长当民兵副队长,腰插盒子枪,威风的呢。”唐梅笑着说:“啊呀,我不曾给鲍嫂子敬酒,这会儿敬你的酒,来呀。”平巧儿招架说:“扶元直家太太,你敬我的酒,我可经受不起。你实在逼我喝酒,我只好钻桌垛做狗子。”匡苕子说:“钻桌垛做什么?巧儿,既然扶太太敬你酒,你就别惶她,喝一点儿,怎么会醉了呢?”平巧儿一听,便跟唐梅一起喝了酒。
鲍华跑进来说:“三舅母,这一回在我家过十天,天天有人陪你玩。”匡苕子笑着说:“玩这么长的时间,还要把我养成大乌龟呀。不啦,我在你家顶多玩一天。等我这几个姐妹玩转过来,才在你家玩两天。鲍华,你说好不好?”平巧儿说:“就依你三舅母说的办,明日就到我家过一天,在此的全陪你。”
佘连珍说:“行啊,后天苕子就到我家过一天,在此的都陪你,包你玩得开心。”许莲子说:“我接在连珍后头。”唐梅说:“我就接在莲子后头。”佘春兰笑哈哈地说:“啊呀,我排在最后头了,唱压台戏也好。”
在佘春兰家吃中饭时,通信员驱车来了,喊道:“报告匡副主委,巴北行政委员会谭**召集开会,这就到蒲公英寨大礼堂。要求你下午两点准时出席。”佘春兰问道:“够有我开会?”“没有。你是民主人士,不参加会议。”匡苕子说:“你晓得今日会议主要精神吗?”通信员说:“主要是整顿‘三风’,其他的我就不怎么清楚了。”“唉,哪‘三风’?”“是学风、文风和党风。”匡苕子若有所思地应了个“嗯”字。
匡苕子来到大会地址,大会工作人员将她安排在前面第一排就坐。她坐下来过了一会儿,大会便开始了。郭坚主持会议,说道:“同志们,现在开始开会了。今日会议议程主要是三项。一、学习整风文件,二、巴北行政委员会**谭新明同志作号召巴北地区全体共产党员认真学习中央文件动员讲话,三、肃委会主任孙善信同志作一年来的工作报告。下面由李雁波副**传达中央文件《关于在全党进行整顿“三风”学习运动的指示》。”
李雁波读了文件后,谭新明讲道:“同志们,认真学习中央文件,进行整风。这次整风的目的是什么呢?概括起来三句话:反对主观主义以整顿学风,反对党八股以整顿文风,反对宗派主义以整顿党风。这次整风的方针是八个字: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大家注意了,整风,不是整人!要改造那些自满、享乐、奢靡主义等非无产阶级思想。……同志们,政治、思想、组织都要和党中央保持高度的一致,上下要凝成一股绳,形成强有力的合力,为夺取抗日战争和中国革命的最终胜利奠定坚实基础。”
孙善信作工作报告一上来就高八度的喉咙:“同志们,当前敌伪势力渗透到我们的革命队伍现象特别严重,我们绝对不能掉以轻心,一定要引起我们高度的重视。敌伪特务混进了我们的队伍,说起来平时工作比哪个都积极不得了,实际上是用来掩盖他的真面目。还有那几个善于遮盖行径的叛徒也伪装积极分子,连山寨的恶匪也戴上了伪善的面具。我们的革命队伍绝对不能让特务、叛徒、土匪再鬼混下去,要纯洁无产阶级革命队伍,必须将他们坚决清除出去!”随后就是一连串的叙述,用以证明他的论述。
最后,范景惠就当前的学习与工作作了安排,她说:“为了贯彻中央文件精神,每个人都要写学习心得体会。会后还要继续学习,交流学习心得。……我们决定成立巴北地区学习活动委员会,谭新明为主任,范景惠为副主任。下设这么四个学习活动大组。第一组是行政委员会机关和办公室,何振为组长,阚思群为副组长。第二组是统战系统,包括商会、农会、妇救会及其他特殊单位,卢幸之为组长,匡苕子为副组长。第三组是宣传系统,包括民运部门、文教部门和卫生系统部门,夏才炎为组长,宗墀为副组长。第四组是武装系统,包括军队、保卫部门。宣显荣为组长,潘厚基为副组长。这次学习活动分三个阶段,第一个十天为学习阶段,第二个十天为提高阶段,各个小组交流学习心得,选出有分量的学习心得参与大组交流,第三个十天为总结阶段,评选优秀学员,发表优秀文章。”
匡苕子写的学习心得文章,题目是《提高思想认识,牢牢抓住克敌制胜的法宝》。她把稿子交给范景惠,范景惠看了文章题目,就情不自禁地看了长达十页的文稿。
范景惠说:“匡苕子,你的文章写得好啊,洋洋洒洒,一气呵成。文稿观点鲜明,有理有据,鞭辟入里,论述精妙。就是篇幅长了点,学习专栏上不好张贴,可以发表在《学习》杂志里。……说说,你写这篇文稿花了多长时间?”“一个下午和一个晚上,连续时间写成的。”
范景惠说:“你这篇文章可以拿到大组进行交流,并且放在第一次大组活动,就让你在学习会议上讲。……唉,匡苕子,我告诉你一个不怎么好的消息,你的男人王玉坤到国民党三十六军做医药生意,被韩友成扣押起来。我已经派卢建阅同志前去跟韩友成交涉。”
匡苕子说:“王玉坤跟三十六军做生意少说也有十多回了,韩友成不会不晓得的,怎么现在陡然就被他扣了起来呢?细想起来,真有点蹊跷。”
范景惠说:“匡苕子,你别要心急,事情总会弄明白的。今日就在我这里吃饭吧。”匡苕子摇头说:“我还有点事情要做,下次到你这里有事,就在你这里吃饭。范副**,我走了。”
匡苕子回到动委会办公室,慕容荷说:“唉呀,你今日脸色不好,一定是遇见了闹心的事的吧?”匡苕子沉重地说:“我家老王到三十六军做生意,被他们的军长韩友成扣押了起来。”“那找宣看巧帮忙。”“慕容主委,就怕宣看巧她帮不上忙。”慕容荷动情地说:“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们也得努力一下,同时也能测测宣看巧她有多大的诚意。”匡苕子想了一下,点了头。
两人来到宣看巧的办公室里,宣看巧寒暄道:“啊呀,慕容主委、匡副主委二位,有什么指示要向我下达?我在我的工作氛围以及我的能力所能及的,一定办起来,并且还要努力办好。请坐,请坐。”
慕容荷坐下来说:“瞧你宣大姐说的,我能有什么指示?先前是宗墀担任的动委会主委,动委会里并没有我。我只是卧龙地区妇救会主任,匡苕子后来做了第一副主任兼秘书长,不知怎地,突然给免掉了,还是动委会里的副主委,仍然名列你之下。”
宣看巧说:“唉呀,慕容主委,我打个招呼,就嘴上这么随便一说,你们二位可别要追究我呀。”匡苕子说:“宣大姐在动委会工作,成绩是斐然的,应予肯定。在国共合作方面起到了桥梁的作用,对抗日革命工作有着特殊的贡献。就是最近发生一件令人不怎么愉快的事,还请宣大姐伸出手来帮一下忙。”
宣看巧正襟危坐地说:“什么事情说出来,只要我能插到手的事,一定尽力去做。说说吧。”“最近我的丈夫王玉坤到三十六军做医药生意,被韩军长扣起来了。我想请宣大姐跟韩军长通融一下。”慕容荷说:“宣大姐你保王玉坤,够能保得出来?”
宣看巧说:“这个忙我一定会帮的。但是,王玉坤做医药生意是合法的,而且又不是第一次做的这个生意,就是军火生意还做过两三回呢。这里面一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待我查点一下,能否保王玉坤出来,才好给你们一个答复。”匡苕子一听,马上站了起来,说道:“只要大姐出面,不管做得成做不成,你的情意我是忘不了的。”
宣看巧说:“慕容主委,你走马上任动委会主委,还没有跟大家见过面,再者动委会增添了一个副主委和十个委员,总该要开一个全体会议的吧?”慕容荷摸了摸鬏儿说:“按理说,全体会议是要开的,可就是上面没有给多少活动经费呀。我看这么办吧,招待费压缩开支,不搞酒会,改成茶话会。会议解决与会者住宿,但也是普通房间,豪华房间是住不起的。到时候,还要你宣大姐做做解释呀。”
宣看巧沉思了一下,说:“经费困难,也只能从简啊。时间就定在后天吧。”慕容荷说了声“行”,便和匡苕子一起告辞而去。
慕容荷安慰匡苕子说:“苕子,我知道你心系丈夫,挂念他在扣押期间吃苦。但是,你急也没有用,宣看巧她只是疑虑,并没有找借口推托呀,说明她还想为我们办事的。原先她的思想靠右,现在她靠左,也说国民党方面腐败无能。不过,你想她有多大进步,这必须慢慢来,不好强求于她的。再说,卢建阅直接跟韩友成交涉,想必也会有个说法的。”匡苕子说:“谢谢慕容姐姐对我的关心。这次增添副主委和十个委员,我怎不曾听说呢?”
慕容荷说:“我接替宗墀上任动委会主委五六天,昨日才接到巴北行政委员会的通知。通知在我办公桌里,我拿给你看。”她拉开抽屉,取出文件递给匡苕子。
匡苕子展开来看,说道:“增添的副主委是国民党方面的陈钟初,这人是个军统特务头子。”“上面是知道的,但是国共合作抗日的局面是要维持下去的,他派他的特务,工作任务是做在伪军方面的。想用特务来对我抗日根据地破坏是不成的,弄出乌龙事情来,只能给他们自己脸上抹黑。”
“唉呀,委员是十五人,不是十人呀。”“哪十五个人?”“我念给你听。臧元仪(女)、严聚敬、荀艳(女)、王德永、胡继光、蒲文耀(女)、全庶澄、仇云、祁桂琴(女)、连荷花(女)、陈牛英(女)、陈浩水、吕如意(女)、赵飞元、朱万琴。”
慕容荷说:“基本上都是国民党方面的人,我们共产党方面只提了胡继光、陈牛英和连荷花三个人。”匡苕子说:“这里面有两个人我是最疑惑的,一个是严聚敬,这人是军阀严碧才的儿子,一开始是个流氓混混,后来在本扬县城里做了鬼子的小特务,受到了我方的严厉警告。再后来,他投靠他老子严碧才当上了军官,短时间里被提拔为特务营营长。现在他怎么成了动委会里的一个委员呢?蹊跷得很。另一个是军统特务荀艳,虽说也有本事,但嫉妒心很重,争权夺利。后来不知她做了什么事,居然成了綦学启师长的老婆。真有意思,也到动委会里活动。”
慕容荷笑着说:“国民党方面把特务安插进动委会,再大的阴谋也无济于事,因为动委会的工作对象是伪军上层头目,策反他们反正。想在我们的抗日根据地做鬼事是不成的。苕子呀,这次行政委员会安排你做学习副组长,是准备起用你担抗日军政大学分校的副教育长,这个职务并不低啊。”
匡苕子低声说:“就怕夜长梦多,还有变卦呀。”慕容荷想了一会,说:“是的,想象不到的事都有可能发生,坏人玩人总是突如其来,叫人招架不住。”
小组活动,卢幸之主持,他说:“今日是第一次小组交流。学习心得文章已经写好的的,就在今日会上读一读。安排了十位同志:匡苕子、王藻、胡继光、卢迪平、笮宝融、楼龙女、秦高网、关云鹏、沈龙秀、邓慰高。”
匡苕子说:“我的稿子已经上交给了范副**,要我交流,我就口述一下,文章以我上交的为准。”接着她就说了起来。
匡苕子刚讲完,卢建阅匆匆走了进来。匡苕子知道卢建阅找她有事,便离开了会场。两人走进一个小办公室里,匡苕子先给卢建阅倒了一碗水。卢建阅喝了一口,说道:“匡副主委,这次我到国民党三十六军交涉,他们派的政训处主任王龙杰。他说王玉坤涉嫌销售烟土,军需处主任陆天雄设立了他私人仓库,这个私人仓库里摆放了三十多箱烟土,数额巨大。此外,还有紧俏药二十箱,其中有两箱盘尼西林。”
“陆天雄他贪污腐败,怎么牵扯到王玉坤呢?”“要想跟国民党部队做生意,军需官总要提出额外要求,否则,生意就做不成。这个陆天雄为了大发国难财,囤积紧俏药品,高价投放市场,套取高额利润。我跟王龙杰进行交涉,他说,本不碍到王玉坤的,是你方独五团政委年鹏举跟韩友成军长谈话透露的。韩军长罚王玉坤拿出二十万大洋,否则就一直关押。这个难题我没法回复他们,只得回来跟你商量怎么办。”
匡苕子叹了一口气,说:“这都是年鹏举放的下水,害得王玉坤坐进了国民党的牢房。经济上的事我是个外行,不晓得里面的弯弯曲曲。韩友成他狮子开大口,王玉坤私下哪有个二十万的私款?……卢建阅同志,你有没有把这情况向军区领导报告?”
卢建阅说:“我报告了宣政委,宣政委当时光了火,说年鹏举违反组织原则,擅自以政委身份与国民党军长会见,并且把机密透露了给国民党方面,造成了抗日革命事业不应有的损失。他说撤销年鹏举的独五团政委职务,立即进禁闭室反省。我到你这里的时候,宣政委已经签发了军区命令。至于怎样营救王玉坤同志,宣政委叫我来征求你的意见。”
匡苕子明确表示:“组织上的经费是绝对不能动的,因为我们的革命队伍需要用钱的,这钱一定要用在刀刃上。要营救王玉坤,只能另想其他办法。”
卢建阅说:“匡副主委,我们跟宣看巧协商,叫她说服丈夫释放王玉坤。可她提出要你跟她谈,她还可以出面劝说韩友成。宣政委对此也着难了,他也只得说,把情况告诉你,你看着办。”匡苕子听了,咬了咬嘴唇,说:“既然这样,那我就去找她。”
匡苕子喊了人力车,坐车来到赵荣镇北头的大顺旅馆。她见了宣看巧的房间,笑着招呼道:“宣大姐,你好!”宣看巧说:“苕子妹妹,你坐下喝茶。”匡苕子拎了裙子,坐下来说:“唉,别要倒茶,我找你是有事的。”宣看巧说:“你说吧。”
匡苕子说了自己的丈夫被三十六军扣押起来,宣看巧说:“妹子,你找我大姐,我大姐肯定帮忙。这样子,我今日就到三十六军的军部,一定给你把事情办好。这你总该放心了嘛。”匡苕子随即站起身对着宣看巧叩头。
匡苕子返回到蒲公英寨,范景惠一把拉住了她,说:“到我住处吃夜饭,这就走。”匡苕子说:“范副**,我想找一下宣政委。”范景惠抓了抓鬓发,说:“我劝你别要再找他,他已经派人跟韩友成交涉。眼下,他对年鹏举的行为发的火气还不曾平息,你去找他,纯粹自讨没趣。听我的话,先吃夜饭,有什么话对我说。”
匡苕子摸了鬏儿说:“姐姐,我听你的。”“这就对了嘛。”两人很快就跑进了屋子里。女警卫员已经到食堂里打了饭菜,说道:“首长,你另外叫蒋师傅烧的咸菜烧肉,我这就去端得来。”范景惠挥着手说:“小费,你去端,食堂里还有什么菜,你再端一碗。”“唉。”警卫员走了出去。
匡苕子说:“我当真来拢你的夜餐,对我这么客气,我不知说什么好。”“啊呀,我们姐妹之间不要说这话。吃呀。”“姐姐呀,钱广用那一帮人不放过我,非要把我整死。我听人说,他们暗地里还在搞我的黑材料。”范景惠说:“妹子呀,我说你现在放低调点,最好别要跟上面的人接触,免得钱广用、恽道恺这些人眼红。”
警卫员端了两碗菜进来。匡苕子说:“唉呀,姐姐你为了我,又加了这两碗好菜做什么?桌上的菜够吃了。”范景惠说:“不,你慢一点吃饭,吃菜呀。”匡苕子点头说:“我吃的。”
晚上,匡苕子跟范景惠一起睡了。第二天早上起来,匡苕子梳头盘鬏。范景惠说:“今儿你在我这里看看书,要走走的话,就到食堂里转转。”匡苕子说:“不了,我要到镇上去,小组里有几个人的稿子要收一下。下次等你有空,我再到你这里玩,把整个蒲公英寨的各个山头都跑转过来。”
匡苕子吃过早饭便下了寨子,碰见了沈龙秀。“匡组长,我写了稿子,想请你看一下够行。”匡苕子接过她的稿子看了看,说:“不错,可以。”沈龙秀说:“那我就交给你了。”匡苕子说:“好的。我收起来。咱们到动委会办公室,没事的话,我跟你一起打乒乓球。”
两人走到万元巷,匡苕子说:“你先跑,我上一下茅厕解个手。”沈龙秀说:“我在动委会办公室等你打乒乓球。”她说着便走了。
匡苕子从茅厕出来,刚要走上巷子,忽然后面冒出徐三虎、曹二两人扳住了她的身子,刚要张嘴呼喊,一张纸捂住了她,她再也发不出声响。
两个孔武有力的汉子叉住她,从另外一个巷子出来,将她塞进了轿车。轿车里拉起了幕布,从赵荣镇出来,一路向北。
匡苕子醒过来以后,发觉自己倒在稻草里。她挣扎着爬起来,努力站起身,手铐脚镣,分明告诉了她已经投进了牢房。她苦笑道:“那帮坏蛋终于对我下了毒手,我这一来吃上了闲饭,什么事也做不了。”她坐下来,倚在墙上,眼睛半睁半闭地睡着。
“开饭了,开饭了。”女狱卒喊道。匡苕子只得爬起来,走到近前,拿起木碗,返回坐下,喝了稀粥。
第二天早上,匡苕子吃了一个山芋,连皮都没有剥去。揩了嘴,仍旧倚在墙上。两个女警走了进来,一个说道:“你出去可要老实点,要不然,会打得你个稀烂,可别要怪人没曾事先告诉你。匡苕子,你晓得了吗?”匡苕子说:“晓得。既然进了你们这里,一切都得听从你们。”“好,算你老实。现在我们给你把铐子打开,但脚镣你是拿不掉的。”另一个女警上来给开了锁。
匡苕子被带到了审讯室,年鹏举红着眼说:“匡苕子,你也有这一天。你好好地反思反思,把你的问题彻底交代清楚。否则,你是过不了这一关的。”匡苕子看了他一眼,便扭过身去。
“匡苕子,你站好了!我问你,你怎么晓得焦煜华叛变的?你拿出的证据是什么?说!”匡苕子抹着脸说:“有好多人说的。要拿证据也不是多难的事。”“你放屁!”李芳一巴掌打过去,匡苕子的嘴边马上流出了血。
林根妹晃着腿子说:“要说叛变投敌,你做了汉奸覃作衡将近半年的老婆。以后,你投靠汉奸谷胜治,做了他二十多天的小老婆,据说你第一个儿子是他的。你把个汉奸的儿子已经养了五岁,只不过你把儿子的姓改成姓王。你实在狡猾,起先跟我家哥哥姓林,后来遇到王玉坤,你摇身一变,唉呀,王太太。小伙的名字叫王采楼。你这个坏透了的家伙,天底下没有哪个女人有你心黑,竟然谋杀你的亲夫林根茂,还加了他罪名说是汉奸。……你追查我的根底,想把我林根妹扳倒,私下搞我的黑材料。哼,你摸摸你自己的屁股,你是个什么人?特务、土匪、汉奸、叛徒,坏透了你!”
恽道恺跑进来喝道:“这个五毒俱全的家伙到现在还不曾绑起来,究竟还要等到什么时候?”他一招手,程德旺、于连明、窦定武、曹二四个人一齐上来,扭住匡苕子的膀子反背绑了起来。
汤才英高声说道:“这家伙已经绑了起来,眼睛还睁得大大的,乖的东东,还气宇轩昂的。”
孙进财说:“哼,扎个大高帽子,上街游行,看她匡苕子还有什么威风!”徐三虎拍着手说:“普强的家里有三根大篾子,都有三尺长,拿得来扎呀,杂货店买一张白纸糊起来。”钱广用晃着腿子进来说:“吃过饭后,程德旺、孙进财,你们两个负责匡苕子戴高帽子游街,要把靖卫镇每个巷子都跑到。”
吃过饭后,徐三虎、曹二两个孔武有力的大汉推着头戴高帽子的匡苕子走上了大街,匡苕子额头上潮湿湿的,木头似的听凭人折腾。她脚上镣铐卸掉,但两只手给铐了起来,颈项里挂的牌子挡住了人们的视线。她在队伍的前面被推着跑,后面敲锣打鼓,大街两旁站满了人。一百多个人尾随其后,不明真相的人哪里体谅到蒙冤人的苦衷啊!
匡苕子被带到大庙后边的空屋里,站在一张办公桌前边。她面对着将近二百人站着,痛苦地皱着眉头,被迫接受十几个仇人的无情挞伐。
站在最后面的三个人低声说话。“金宝,她颈项里挂的牌子,上面写的是什么字呀?”身材魁梧的男人回答道:“小芹呀,那上面写的是九尾狐狸精匡苕子。”另一个男人说:“这是侮辱人家女人,纯属报复。”
女人说:“匡苕子戴的高帽子有两尺多高。有的人望见她的两只手被铐了起来,只是上面有这个牌子挡住了,所以大多人不晓得。”
身材魁梧的男人说:“活做大头梦,这个挨整的女人身上还有孕的呢。我听了好多的人说,匡苕子这个女人很了不起,是个抗日的女英雄。”
女人说:“那为什么要这么死斗她呢?”另一个男人压低声音说:“她得罪了好几个小人,你哪没看到台上那几个人眼睛红红的。这里面的内幕,我们这些老百姓怎么会晓得呢?”
钱广用粪桶似的喉咙吼道:“匡苕子你到现在还不曾低头认罪,那么多的人检举揭发,你犟的什么东西!给我跪下来!”恽道恺舞着手说:“匡苕子,你老实地自己跪下来。否则,我们就叫人打断你这傲慢的脊梁骨!”年鹏举拍着桌子说:“跪下来,匡苕子你个匹女人顽强的什么东西!”徐三虎、许乐三等七八个人麻木地跟着喊“跪起来”。匡苕子身子动了动,矮下身子屈膝跪了下去。钱广用还在喝道:“两个腿子要合拢,给我跪好了。”
这真是:心系丈夫忙营救,不料身陷火海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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