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原体回归]没关系,一切都会变好(3)
在怀着一种介乎于敬畏和恐惧之间的心情登上夜幕号的时候,记叙者艾琳·阿瑞斯本以为自己会迎接一些过分的视觉冲击。
午夜领主军团的名声从来都不好,不论是他们的原体回归之前还是之后。有一些不仅流传在记叙者之间,但在记叙者之间的版本显得更详实的传言,说他们酷爱折磨自己的敌人,总是无差别地散播自己的恐怖,而这种残忍的倾向在他们的原体回归之后显得变本加厉。这位女性记叙者本以为在走下穿梭机的时候,就会在军团旗舰的装饰上见到一些端倪,可惜,眼前的景象平凡到甚至令她失望,即便她自己也说不清自己在期待着什么。
格纳库中有的只是将她带来此处的一艘穿梭机,各种为了探测和接驳而存在的常见的仪器和装置,两艘似乎有任务安排的武直和相应的备弹。来来往往的机仆沿着既定的路线穿梭,为它们的起飞做准备,身着飞行员制服的两人抱着或夹着自己的头盔,绕着载具仔细地检查每一个细节。除开四周灯光略显昏暗,墙壁、设备和人员制服的颜色大多都是午夜蓝之外,这里似乎和任何一个其他处于备战状态的军团旗舰格纳库没有任何决定性的不同。
但实际上,艾琳也没有见过其他阿斯塔特军团的格纳库。
这是她头一次向一个帝国中如此纯粹的暴力组织递交登舰申请,完全是心血来潮,事先没有做过任何功课。她原以为自己最多只能得到随便哪艘毫不重要的船的随舰许可,却没想到直接被军团派出的穿梭机带到了旗舰上。
她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那艘飞行器的驾驶员,他正从座舱里伸出头来喊叫着,向底下的机仆要求燃料补充。军团目前在备战状态,艾琳猜想或许除开运送自己之外,他还有别的任务。但在那位飞行员注意到她的视线后,还是抽出空来,向她做了一个鼓励的手势:
“你竟然自己申请想要来这里,我真得说你是个疯子。”这显然不是什么夸赞,但从他说这话的语气来看,艾琳也不倾向于认为这是个贬义的评价,“但我看好你,想要在这艘船上出人头地,伱就是得有点疯劲儿才行。”
在飞行员头盔的遮挡下,艾琳看不见他的脸,但从语气听来,他明显在笑。显然,他也自认为是“疯子”中的一员,可惜,这是艾琳在过了几天之后才意识到的事。当时的艾琳被“登上了旗舰”的紧张情绪裹挟着,脑子几乎转不动,只是对飞行员胡乱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按照机仆的指引向格纳库的出口走去。她不知道他叫什么,也不确定自己在日后是否还见过这位飞行员。夜幕号至少有一座城市那么大,为了驱动这艘庞然大物,令她在战争当中发挥自己应有效能所需要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即便作为记叙者,艾琳也没法确认到每一个和她有过接触的人日后的故事和最后的结局。
她在机仆的指引下通过了几个只在向外投放飞机时才会使用的安全闸门,离开了格纳库,在稍远处的一个舱段见到了在等她的另一个人——瘦高的凡人男性,灰白色的长发发尾大体服帖地落在颈后。他穿着一身款式相当复古,颜色也显得灰扑扑的条纹西装,气质忧郁阴沉,整个人身上的亮色似乎只有红色的巩膜和领巾。
“我是安东尼奥·萨列里,夜幕号上的记叙者总管,午夜领主的宫廷乐师长。”没什么寒暄,他第一次开口,便是对艾琳这样直白地介绍自己,“你来的时机很不巧,第八军团正在轨道上筹备一场以要求归顺为目的的战争行动,绝大多数的资源和人力都得为此让道,否则你的到来是值得一次欢迎会的。”
他没有等待艾琳的回复,转身就走。彼时的艾琳一下子被“宫廷乐师长”这个听来似乎可以面见原体的头衔给砸懵了,在原地愣了五秒钟,对方已经走出了好几米,才想起自己该一路小跑地跟上去。
“我、我是记叙者艾琳·阿瑞斯,主要的方向是视讯记录,不论是视频还是单纯的图像都可以,我都称得上擅长。”她紧张地抱着手中的相机,搞不明白为什么负责迎接名不见经传的自己的,是这样一个显然在船上有些地位的人。紧绷着的神经令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此刻完全是机械性地在找点能说出口的话来,“但或许您已经在我的申请表上知道这些了,萨列里、阁下。”
“‘萨列里’就行。”宫廷乐师长对艾琳过分紧张的态度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在路程中平静地纠正了对方的称呼问题,“我不是什么值得被尊称的人,在所肩负两个职务上也都显得德不配位。我之所以依然能窃居于此,不过是拜原体念旧所赐,你大可不必对我抱有过分的尊敬。”
“可是……”某种艾琳自己无法准确认知的违和感迫使她先于思考地开口反驳,但对方就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似的,迅速地打断了她的未竟之言:
“这不是我在做什么没必要的谦虚。”从萨列里的语调和仪态当中,即便是艾琳这样最擅长观察与捕捉细微之处的记叙者,也无法抓到他的任何一丝情感波动。
萨列里在说这些话时没有遗憾或悔恨,也没有庆幸或欣喜,只有如镜子般的水面一样的纯粹平静,好像自己只是在重申“一加一等于二”这样人尽皆知的一个事实:“作为记叙者总管,我只能胜任一点向原体传递要求的传话工作;作为宫廷乐师,我演奏乐器的水平也平平无奇;作为作曲家,我也已经很久没有写出过可登大雅之堂的作品了。以记叙者而论,或许你在将来会为在这里取得我之上的成就。至少作为分野不同的另一位艺术家,我对你抱有这样的期待。”
以一位“艺术家”应有的自我认同来说,萨列里的这段自白实在是太过平静,但这也是艾琳在日后才逐渐意识到的不正常的一个问题。在进行以上所有这些对话的同时,艾琳注意到的是其他事:他们已经穿过了一道钢铁的走廊,登上了一部向上的电梯,来到了更上面一层的甲板。在走过这一段路之后,艾琳可以大致确定,不仅仅是格纳库,夜幕号上的其他位置中灯光也一样昏暗——流明灯的数量符合帝国的建筑标准,但最多只开启了三分之一或者四分之一,偏斜的光线落下的阴影令所有东西都像是笼罩在将至未至的朦胧薄暮当中。
艺术家过于活络的思维令艾琳把眼前的景象与这艘船的名字联系了起来,但凡人身体机能上的限制只是令她感觉视线受阻。物理性上的困难毫不浪漫地将记叙者的思绪扫兴地拉回到现实,加之萨列里自己开启的话题显然对一个陌生的谈话对象来说过于沉重,艾琳选择用自己眼下的疑问开启另一个:“我注意到这艘船上的光线……有些暗。这有什么原因吗?”
在问题出口之前,艾琳已经构想了一些可能的答案,大多围绕着某种与未知的恐惧有关的负面气氛,但真实的那个无聊到了超乎她的想象。
“经过改造后,午夜领主的阿斯塔特在生理结构上更适应这种光线。”萨列里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平板无波,“他们的视觉能够在几乎无光的情况下看清一切,相对的,在强光下就会产生不适感。目前我们所见到的环境光强度是阿斯塔特与凡人船员相互妥协之后,双方都能勉强接受的结果。在记叙者的生活区之类凡人船员使用得更多的区域里,启用的流明数量会更多,相对的,在阿斯塔特生活区里,就几乎没什么照明。”
“生态园也很亮。绝大多数植物的生长也需要充足的光线。”另一个低沉的、在眼下的环境里显得阴森可怖的声音陡然插入了他们的对话。艾琳被这不请自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她字面上地从原地跳了起来,从萨列里身后的一侧蹦到了另一侧,差点把手里的相机扔了出去,不成调的尖叫卡在了喉咙里。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那个瞬间里,她的脑中到底跑过了多少不成型的画面,直到下一个瞬间,那个低沉的声音嘶哑地笑了起来为止。
“赛维塔里昂连长。”萨列里转过身来,朝着二人身后的某处阴影准确无误地叫出了当事人的名字,“请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恐吓船上的记叙者。理论上来讲,他们是作为客人来到这艘船上的。你现在的行为显然不是什么很好的待客之道。”
“抱歉,但诺斯特拉莫佬的兴趣爱好就是比较低级,吓唬新人是我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说话的怪物自嘲着从阴影当中走出,“以及,三个月之前我就已经不是连长了。”
出于艺术家的某种本能,那个瞬间里,艾琳在敬畏之下启动了手中的相机,令它连上了自己视网膜上的记录装置,把眼前的一幕完整地记录了下来:走廊中昏暗的光线下,浮现在凡人也能清楚看见的光线当中的,先是巨人胸甲上骨白色的骷髅纹饰,然后是纹饰两侧暗红色的双翼,再之后是整个庞大而狰狞,但却几乎融化在黑色背景当中的深蓝色动力装甲。仅因为体型和体态,在如此近的距离出现就已经显得咄咄逼人的阿斯塔特摆动着被涂成与装甲其他部位格格不入的鲜红色的手甲,对萨列里纠正说自己目前只是个担任突击队长的中士,还没法给自己的小队捞到地面作战任务。放在平时,艾琳可能会说,对话背景中能被轻易捕捉到的阿斯塔特盔甲运作时产生的嗡鸣声,对视频记录来讲是一种恼人的杂音,但现在,那对她来说仿佛是死神的呼吸。
艾琳听说过,有些人在近距离接触阿斯塔特时,会陡然发现自己罹患一种被称为“超人恐惧症”的疾病,并因为过度的紧张和恐惧瘫倒在地,无法自主完成任何行动。她从前只将它当做一种只在某些个体身上随机出现的心理疾病,就像巨物恐惧症,虚空恐惧症之类的东西一样,与个人意志无关,只是基因中某段残次的代码在这些可怜人身上不合时宜地浮现出了表征。但现在,她开始理解——这问题反倒是与基因中的残次代码无关,那些心灵脆弱的人会表现出类似的症状才是理所当然。阿斯塔特的存在本身就是暴力与杀戮的具象化,或许在一个午夜领主军团士兵的身上,还要加上恐怖。这是电讯号转译而出的图像和视频无法传达的一种缥缈但确实存在的气质,只有身临其境时才能感受得到。对方强烈的存在感几乎是在物理上压迫着艾琳岌岌可危的神经,甚至于令她疑惑,她刚才是怎样毫无所觉地从这样一个怪物肩侧毫无知觉地走过,又或者,心情平静地允许对方从自己身边擦过的。
那是一种源自求生本能的恐惧。在见到这一幕的时候,你不需要任何其他的知识就能感觉得到,死神对你触手可及,然后你会开始惊慌失措地责怪自己,为什么会看漏如此重要的东西。
出于过分强烈的感情冲击,艾琳一时间说不出话,但对话依然进行了下去。萨列里没有对星际战士在自己军衔上做出的纠正做出太多反应,只是提问:“既然你出现在了走廊上,我是否可以据此认为,本次作战的前期会议已经结束了?”
“也可以这么说。”阿斯塔特做出的回答有些模棱两可,“具体调度安排已经敲定了,但如果你是想带新来的记叙者进去,我觉得原体还得等一会儿才顾得上这件事。在安瑞克连长(出于某种情绪,他故意把代表军衔的词咬得很重)的单独留堂结束之前,你们可以在附近乱逛一会儿。”
他说完这段话之后就扭头打算离开,愣在原地的艾琳依旧大气也不敢出。后来她想,那时候她绝对表现得很失礼(这不是重点,因为没有人在意她的举止),而她不合时宜的观察力接收到的咨询依然不可阻挡地输入到大脑,那个运行中黑箱在这种生死攸关之际,首先得出的结论则显得更加失礼:
她在那个瞬间里,认为一位全副武装的阿斯塔特战士转身的样子,和一个跟别人怄气的小男孩没什么差别。
艾琳捂紧了自己的嘴巴,迅速挥散了脑中的这个想法。她确定自己没有发出一丁点不该有的声音,但那位阿斯塔特依然似有所感,在离开之前多回了一次头——记叙者确信,自己在对方涂装着狰狞骷髅的头盔目镜底下读出了狐疑的感情。
“刚才有人说话吗?”阿斯塔特的声音隆隆作响,听起来又像是疑惑,又像是威胁。
艾琳觉得自己快要被吓死了,她甚至听得见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砰砰地撞击自己肋骨的声音,并不需要的血液一股股冲上她的脑子。就在她马上要因为过度惊恐而晕过去之前,萨列里再次开了口:
“刚才没人说话,赛维塔里昂连长。”灰衣男人平静到毫无感情的语气在当下的艾琳听来是如此可靠,甚至在这之后,他所说的话听起来毫无逻辑,也没能打消记叙者对此的印象。
“如果你觉得确实听到了什么声音,或许你应该对自己更自信一点。”萨列里近乎冒犯地建议。
对一个凡人官员(甚至不是军官)来说,以这种态度向军团士兵说话总是要冒很大风险的,但这并未令萨列里迎来惩罚或申斥。阿斯塔特只是夸张地耸了耸肩,以肢体语言代替表情无声地表达了自己不满的情绪:“得了吧,你或许也在宫廷里任职,但只是个乐师,你又懂什么。还有,别让我再继续重复,我已经不是连长了。”
“扎洛斯特馆长上次是这么说的,我只是重复他的话。”萨列里平静地反驳,“以及,有关军衔的问题,我也选择向你重复另一句话:‘一切都会变好的。’”
那位阿斯塔特发出了一阵不成句子的怪声,但表达了明确的“我懒得听你胡说”的感情色彩。接着,他没有道别就迅速负气走开了,沉重的脚步声报复一般地把精金地面趿得铿铿作响。
活像个小孩。这个想法再次跳进了艾琳的脑子里,并且这一次相当难以挥散。
萨列里显然不清楚艾琳在想什么。他站在原地,看着阿斯塔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远处的黑暗里,不知是评价给艾琳听,还是在自言自语:“他真的该对自己自信一点。军团里几乎所有人都看得出,只要他能摆正心态,就立刻能回到连长的职位上去,只有他自己没意识到。”
湍流的血液平静了下来,记叙者应有的好奇心又在劫后余生的艾琳身上复苏了:“听起来这里有个故事?”
“确实,但已经另有擅长传记类的记叙者注意到了这一点。”萨列里回答,并再一次转往了他们要去的方向,挪动开脚步,“如果你对此感到好奇的话,可以过后联系巴尔德·克罗夫茨先生,作家或许会欢迎一位摄影师参与他的项目。不过现在,还是让我们继续做完眼前的事情。”
“眼前的事情。”艾琳刚刚放下去的心又重新悬了起来。
在经历过这一程之后,她对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已经有些猜测了,但她不敢相信这些,还是选择向对方求证:“我们现在是要去做什么呢?”
“面见原体。”萨列里的语气依然很平稳,其中没有任何多余的感情色彩,就好像他刚刚带着艾琳所经历过的一切,以及接下来要进行的事情,对他来说都不过是每天都要经历的日常而已,“不用太过紧张,你不是特殊的那个。吾主(Master)很早之前就曾经交代过,她想要亲自见见每一个上船来的记叙者。”
这与艾琳的猜测大差不差,而将猜测如此坐实的感受实在不是令人非常愉快。太突然了。记叙者的心中打起了退堂鼓,她没做过任何改造、原厂原装的胃部也因为紧张的情绪绞成了一团。
“一定要这么快吗?”艾琳虚弱地提问,“我的意思是,我没什么时间为此进行准备……”
“像我之前说的,你来得不巧,军团正在筹备一场战争。过后的几个星期里原体恐怕都没有时间来处理军事行动之外的事。”萨列里向侧后方睨了一眼艾琳现在的状态,又再次补充,“这只是一次普通的会面,她只是想要跟你简单聊聊。你也不必担心这之后再没有这种机会,如果你在日后的工作中认为自己有面见原体的需求,可以直接向军团典仪官递交申请。他们会为你安排。”
艾琳张了张嘴,没说话,只是沉默地跟在萨列里的身边,胡乱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理解了对方在说什么。
但我担心的不是这个。她在心里默默地想。
艾琳·阿瑞斯:帝皇的子嗣系列里看午夜领主逼人跳火山口的那位记叙者,摄影师妹子,除此之外一切都是我编的。
安东尼奥·萨列里:是大家想的那位萨老师。和安瑞克结了对子,因为精神比较稳定(稳定过头了),所以安瑞克没有战斗任务的时候他也会出来稍微做点事。
安瑞克连长:安瑞克·巴巴托斯。原作中萨拉马斯远征里一座要塞拦了DA七周,甚至要狮王亲自下场才成功拔掉这个据点的猛男。幻境里因为高维读者众所周知的原因(巴巴托斯来点心脏),在其他人大多被咕哒喊姓的大环境下,只有他被喊名字。因此被很多同僚嫉妒。
赛维塔里昂连长:獭子lily,幻境里还不是一连长,也不是黑甲卫之主。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开发灵能中。因为一个本质算不上军事失误,但处理方法上有个可大可小的隐患的战场决策,在三个月前被上了红手套撸了军职打灰,但没有被从夜蝠议会里开除。咕哒本意是敲打一下让崽学好,但本人绝赞怄气中。顺带一提,还没和黑贞结对子。
扎洛斯特馆长:费尔·扎洛斯特,NL初代(?)智库馆长,泰拉裔,尼凯亚之后被獭扔出了军团,后来被老马找到成了灰骑士的那个。幻境里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智库馆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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