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五月朔日各乡赶集,城中本应极为热闹,但此时城中却是一片混乱
城中街道上,到处皆是留着金钱鼠尾的鞑子兵,一众拖着细辫的兵卒横行街上,闯入院落房屋,不断将屋中的百姓搜出拖到街上,四处皆是惊惶的求饶与哭喊声
“娘的,毛都不剩一根,浪费老子时间”
房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房外很快便再次安静下来,待得房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傅迪心神这才一松
傅迪大口大口喘着气,但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房中仍是一片寂静
傅迪带着家中积储的两匹蜀锦赶往重庆,在姑母家暂住一夜,第二日一早便在城中卖掉布匹,而后又往米市买好了米粮
傅迪惊乱之中,只得把米粮藏在一处废旧院落,而后便匆匆赶回姑母家,想要通知姑母一家赶紧出城避难
到得姑母家不远,傅迪却又是听得传言,说是入城的不是西贼也不是摇黄贼,而是鞑子兵,紧接着远处又是有人惊惶大喊鞑子兵锁了城门
但此时却已经是太晚了,在乡下若是发现乱兵还可逃入山中,但在城中却是根本无处可逃
清军很快便开始破门劫掠,街道上到处皆是喊叫怒骂声,傅迪回到姑母家中以后,却是发现姑母一家已是不见踪影
姑母一家藏在了家中最坚固安全的地方,但却在第一轮便被乱兵抓走,反而是傅迪所在的这间破旧厨房,并没有被乱兵仔细搜查
乱兵只是拿走灶上铁锅食盐,又打翻了房中的破烂桌椅,而后便匆匆离去
姑母一家被抓走后,又是来了几波乱兵,最近的一次一个长脸士卒甚至已经站在了角落的稻草堆前
但不知何故,那兵卒却是忽然止住了脚步,反而是对着身后闯入的兵卒,骂了一句
“他娘的,毛都不剩一根,浪费老子时间,不必再搜了,咱们赶紧找个新去处才是正理”
那长脸士卒转身,推着身后的士卒,很快便出了厨房门口
后面所来的乱兵第一时间搜查正房厢房,反而没人在意这破旧的厨间,最终竟让傅迪顺利躲了过去
两个时辰后,天色将暮,街道上的哭喊声也渐渐消失
房外此时一片寂静,傅迪见得许久都再没有乱兵闯入,这才大着胆子爬出茅草堆
“阿玛说的不错,你等这些汉人包衣果然最是奸猾”
“军爷饶命,军爷饶命”
傅迪此时脑海中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只是不断对着鞑子兵磕头叩首
傅迪不断求饶,但那鞑子兵却是根本不为所动,直接将跪在地上的傅迪踹倒在地,手中腰刀指着地上的傅迪,开口说道
“脱下布袜来”
傅迪神色惊惧,按着吩咐脱下布袜,鞑子兵取过袜子,将布袜打成结系住傅迪脖颈
而后也不理傅迪哭喊求饶,便像牵着牛羊一样,将傅迪牵出房外街上此时依旧到处是留着细辫拿着刀子的鞑子兵,傅迪刚刚觉得城中安静下来,并不是鞑子兵撤走了,而是城中的百姓大部分都被抓尽了
只是街上却也没有见到太多尸首,不知道城中的人都到了何处
城门边树林,地上积了一层厚厚的黑灰,十几个百姓被吊在树上,一个鞑子兵手中拿着火把,口中不断喝问
“有粮无粮”
“小人家中米粮,俱已被军爷取去,小的真的已经没粮了,军爷饶命,饶命啊”
“无粮便要烧死”
傅迪认得鞑子兵身旁的那个青年,却是邻村的彭玉锋,只是此时傅迪却根本不敢说话,只是低着脑袋站在黑衣鞑子兵身侧
树旁的鞑子直接将手中火把往彭玉锋身上点去,彭玉锋身上的衣衫很快便燃烧起来
彭玉锋不断惨叫挣扎,但此时彭玉锋双手被吊在树上,根本动弹不得,只能不断扭动着身子哀嚎起来,一旁的鞑子兵又是开口喝问
“有粮无粮”
“小人无粮啊,饶命,饶命”
彭玉锋身上火焰欲烧欲烈,不断惨叫求饶,但一旁的鞑子兵却已经不再去管彭玉锋,又是拿着火把走向下一个百姓
傅迪脸上神色惊恐,双手被绑在树上,脚下踩着一片黏糊糊的黑灰,傅迪身子不断挣扎,如同蠕动的长虫一般
一旁的鞑子兵拿过一支火把,静静看着软成一团的傅迪,轻声开口说道
“有粮无粮”
傅迪脸上一片呆滞,如同面条一般垂在树下,只是眼泪却是不断流下来
“有粮,有粮,小人在城中还藏有一石粮,军爷饶命,军爷饶命”
“说谎,死”
“绝无欺瞒,绝无欺瞒,定然有粮献于军爷,军爷开恩,军爷饶命啊”
傅迪涕泪横流,惊恐大叫,鞑子兵却也不说话,直接挥刀砍断树上的绳结
傅迪一下摔在黑灰里,而后神色惊恐,又立即从地上爬了起来
“带我取粮”
夜色之中,树下一支支火炬不时被点燃,又很快熄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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