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8 颤抖（下）

黑暗之中的希望，显得如此的晦涩，如此的不切实际。就好像所有不切实际的事情一样，并没有任何的理由证明，它可能会发生，同样也没有任何的理由证明，它不会发生。

希望就是这样，它永远的虚无缥缈，永远的让你摸不清楚它的脾气。有时，就像一个顽皮的小孩，当你寻觅它的时候，它却在躲闪；当你不想让它出现的时候，它却莫名的出现在你面前。

光明就是那样一种令人琢磨不透的东西，他在晦涩之中出生，又在晦涩之中成长，然后出现，却显得那样的突然，仿佛没有任何的迹象。

吴有间的视线变得模糊，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他的面前，无论是远处的，还是近处的景物，都显得那样的模糊，那样的不清晰。

“我这是怎么了？难道这就是死亡之前，出现的状态状态吗？”吴有间低声的说道，仿佛已经将自己带入了死人的身分之中，还没有任何的忌讳。

微笑依旧挂在他的脸上，可以远远的看着，却夹杂着一种苦痛的味道。这种苦痛已经是如此的清晰了，清晰到能够让所有人都看见。

他微闭着眼睛，心中仿佛酝酿着一些别样的心思，但这种心思，一定不是关于生存的，既然已经认定的死亡，那生存又是一种无意义的事情，他也不想有过多的想法，或留恋。

“死亡才是我的归宿，安静也是。”吴有间低声的念叨着，他仿佛听到了耳边呼呼而过的风声，犹如一只柔软的小手，撩拨着他的耳膜，触动着他的心灵。

纷纷的白色的雪花坠落在他的头顶，很快，便化成了水，那是雪水融合了汗水，自他头顶的发线之间，缓缓的垂下。

垂落在额头的位置，在发梢的地方，凝聚成一滴又一滴的水珠。微微一甩头，这些凝聚的水珠，便沿着额头一路滑下。在吴有间并不光滑的皮肤上，拖出了一道长长的水迹。

他内心的紧张，内心的躁动，仿佛都酝酿在这汗滴之中，排出了体外，低垂了下去，内心，没有任何的躁动，也没有任何的想法，他仿佛是空灵似的。

那些生与死的纠结，并没有在吴有间的心中泛起任何的浪花，他的内心就好像瓦尔登的湖水一样清澈明亮，亦没有任何杂质掺杂其中。毫无疑问吴有间是一名能够在痛苦之中，寻求到美妙的人。

这种人是乐观的，没有任何事情，哪怕是绝境，也无法将他们击倒。也许从表面看来，吴有间的身上，还沾染着一些小市民的懦弱。但他的内心深处，却无比的坚强。也许罗门这是看清了这一点，才让他接下了这个需要胆气与谋略的任务。

“只可惜任务无法完成了”，吴有间低声的念叨着：“将军，对不起了。”

这也许是他唯一的遗憾，也许是他唯一不能离开这个世界的理由，或者说是，他唯一求生的理由，可这样的理由看起来是如此的渺小，如此的苍白，根本就不足以留下他的生命。

“来吧！撕碎我吧！”吴有间摊开了双手，做出了一个请君任意的动作。他已经放弃了抵抗，放弃了对于生命的追求，只想速死。乃至于其他的心思，都抛在了脑后。

他微闭着眼睛，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暗淡，仅仅能够从那缝隙之间，透过一点点，微弱的，青色的光。犹如天空的边缘那些透出的青涩的我们一样，是如此的微弱，如此的不清晰。

可正在这时，正当他已经决意赴死的时候，一道金色的亮光突然闪过，点亮了吴有间面前的街市。他猛的睁开了眼睛，就见一道黑影在自己面前来回的跳动着，接着，那些凶恶的丧尸，一排连着一排倒下，仿佛是没有声息的，亦是没有任何理由地倒下。

吴有间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面前的一切，他不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已经超出了他对于世界的认识。

那道黑影是如此的迅捷，甚至是快如闪电，吴有间的眼睛仅仅能够捕捉到一点模模糊糊的影像，但这点影像根本就不足以让他分辨那个黑影究竟是男人还是女人，是老人还是孩子，甚至连他是否是一个人类，都无法分辨的清楚。

不过一眨眼的时间，所有的丧尸都倒在了地上，包括两具变异的丧尸。吴有间的视线下意识的投向了一排一排倒在地上的丧尸身上。

他们有些被拦腰斩断，一道狰狞的裂口很在他们的腰间。有些被直接从中砍成了两端，透出的内脏绵软的瘫在地上，黑色的，有些溶解的趋势，上面爬满了令人作呕的白色的蛆虫。

蛆虫！

吴有间突然想起了，仿佛自己身上也爬满了蛆虫，他猛地将挂在自己脖子上的沾染着鲜血与蛆虫的肠子，狠狠的扔在了地上，末了还踏上两脚，仿佛要与那段痛苦的记忆告别似的。

他拨弄下那些驻留在她头发上的蛆虫，白色的，不断的翻滚的，显得分外的恶心——他几乎要忍不住呕吐了出来。

“嗨！小子！你在干什么？怎么打扮成这副摸样。”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吴有间的耳边响起。

“谁？”

吴有间猛地一抬头，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却看到了一片空白。视线之中，只有那些鲜血淋漓的丧尸躺在地上，没有任何声息的。

也许是这具丧尸失显得格外的完整，吴有间的视线，不由地驻留在他身上。

这具丧尸，就是那两具变异丧尸之中的其中一具，她静静地躺在地上，没有任何声息，但看上去也不像死亡的样子，就好像是睡着了一样。

到此刻，吴有间，才有心情打量起她。她生前应该是个女人，留着长长的头发。她的身高不高，至少看起来不高，长发垂到了肩膀。

现在看来，有些杂乱的痕迹，也失去了光泽，但吴有间明白，这名女子生前，一定是爱好打扮的——从她破烂的衣服就可以看出。

“她一定是个贵族小姐，或着夫人。”吴有间下意识的低声念叨了一句。只可惜，言语之中并没有任何恭维的语气，甚至连惋惜也没有，仿佛仅仅是平静的。

在这个次序已经被破坏的世界里，根本就没有富人与穷人之间的分别，就好像这具丧尸，不论她生前多么的显赫，现在，她成为了一具丧尸，并且已经死掉——静静地躺在地上，也许她的身体依旧是完整的，但却没有了声息。

她的脸部轮廓显得很是柔和，这一点，即便已经成为了丧尸，依旧可以清晰的看出来。毫无疑问，她生前一定是美丽的，也许有很多人追求，也许她已经结婚了，她的丈夫或者已经变成了丧尸，或者……

吴有间没有再想下去，他明白，继续的思考，不过是一种无意义的事情。死亡已经成为了一种现实，那一切的过去，都将是过去，都将成为，与现在是两个世界的东西。吴有间深深的明白这一点，所以他并没有太过在意她的身份，也没有太多的想像，她生前的模样。

他只是看着她的眼睛，没有眼珠，但眼眶依旧深邃，犹如两颗深深的黑洞似的。即便是这样，吴有间依旧能够感觉到她的目光，仿佛是一种死不瞑目的意味，亦是一种惊恐。

他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东西，才会导致一具丧尸露出这样惊恐的目光，但他却明白，无论如何，来人都是了不得的一个人。

也许他是一名强大的武者。吴有间点了点头，“他一定比罗门更加的强大”，吴有间看着满地的残破的尸体，下意识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