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大曾经有自己的名字,但也许许久不用了,所以被人淡忘了。就好像所有许久不用的东西一样,被人淡忘也是一种正常的事情,所以李老大并不怨天尤人,也不会因为这些而抱怨。
他只是有些不甘,他不应该被叫做李老大,而应该被叫做某些特别的名字。他记得自己有过这样一个名字,倘若不是出生时的那场变故,他本应有优厚的生活,也应该有自己的名字。但在很多时候,生活就是如此的让人难以琢磨,当你以为它会一帆风顺地行进下去,却没想到,在你没有在意的时候,它会给换做一柄巨大的铁锤,给予你当头一棒,让你永世而不得翻身。
李老大就遇到了这种情况,甚至在他出生的时候就已经遇到了。他是那样的孤单,那些的无助,可从表面上,却看不出任何一丝这样的模样。他仿佛是已经习惯了似得,从来都不会外露自己的情绪。
但当意外发生的时候,他的生命同时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原本的高贵变成了低贱;原本应该是幸福的,躺在温暖的由脂粉编制而成的臂湾之中,静静安眠的他,却只能躺在那些坚硬藤条编制的床上,渡过那漫漫的长夜。
这样的床就如同编织它的藤条一样,无比的坚硬,而且也并不平坦,它是凹凸不平的,总是充斥着一些折皱的痕迹。
不过也许是习惯了,所以李老大对此并没有什么不良的反应,但当有一天他将一名贵族女子强行按倒在他的床头时,那名贵族女子竟然惊叫了出来,而且惊叫的话语,却仅仅是两个字:床硬。
这毫无疑问是一个非常可笑的理由,李老大从不觉得床很硬,他已经习惯了,已经睡过了太久的时间,所以并不觉得。但贵族女子却是生平第一次躺在这样的床上。
这种事情,又让李老大显得如此的无可奈何,僵持到最后,他只有将贵族女子杀死,然后污辱了她的身体,从中得到了一种快感——一种从未享受过的快感。
在这种莫名快感的趋势下,他颤巍巍的举起了自己的屠刀,尸体的四肢砍下和脑袋一齐砍下,将头塞进的阴部,然后藏在了自己的床底下。直到它变得腐朽,变得溃烂,变得分不清原本的模样,甚至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一种属于腐朽味道的时候,他才想起:原来床下有这么一个人——一个已经死去了很久,却又冤魂不散的人。不过这个时候,他想要丢弃尸体却也舍不得了,因为他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了这种腐朽的味道,就好像习惯了床下藏着一具尸体似得。
那毫无疑问是令人恐惧的一种感觉,但李老大的心中却生出了一种快感。他为此而感到兴奋,特别是被他压在床下的是一名高贵的女子。无论她现在如何,至少她曾经高贵,有着贵族标志性的白皙的皮肤和金色的头发,一双碧蓝的眼睛却大而无神。
也许这是她身上唯一的瑕疵,除了那暴躁的脾气与愚蠢的头脑以外。
李老大仿佛对贵族的女子,存在着天生的仇恨,特别是那些金发碧眼的,有些白皙皮肤的女子,他恨不得撕裂这些女子的嘴唇。但对于那些有着小麦色健康肌肤的女子,却没有这样的感觉。这可能与他的出身有关,据说他的母亲也是一名贵族,同样有着白皙的皮肤、金色的略带卷曲的头发,还有一双碧蓝的,犹如深邃海洋一般的眼睛。
李老大觉得,那些金发的贵族女子,与他的母亲唯一的区别就是:她的母亲只是愚蠢了一次,便丢掉了性命;而那些女子,却始终愚蠢着,但依旧活的好好的,依旧能够享受火红的玫瑰与纯净的香槟。
这是一种不公平的事情,既然世界无法给予他公平,那他决定自己去寻找公平——即便这条道路是布满荆棘与血腥的。
李老大曾经听那些知道事情的老人,隐隐约约的诉说过:他出生的时候,正好迎来了一场暴风雨,猛烈的飓风将那些存在了数十年,甚至数百年的大树连根拔起;雨水拍打着城墙犹如瀑布似的哗哗的落下,激荡着城墙一阵莫名的颤动;巨石自墙头滚落,愤怒的雨水咆哮着倒灌进了城市,仿佛是为这座城市吹响的挽歌。
你老大还记得那名老人,在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脸上是布满了一种怎样的惊恐——那是一种近乎世界末日来临的惊恐。从那一刻开始,李老大便知道,他仿佛永远也无法从那种画面之中挣脱出来。
后面的事情,即便不用老人说,李老大也知道。她那有着白皙的皮肤,金色头发,还有碧蓝眼睛的母亲,在大雨之中难产而死,而他却在最后一刻活了下来。应该说那个时候母亲已经死了,他是依靠着自己的力量,从母亲的下体之中爬了出来。
有些时候,人类能够活着出生就是一种幸福;但也有例外,就如同李老大这样,当人们将他抱起的时候,发现那本应属于稚嫩的脸上,竟没有任何的表情,既没有哭、也没有笑,五官更没有如普通初生的婴儿一样,褶皱在一起,而是清晰分明的。更令人感觉到恐惧的是,他的脸上,从眼角的位置开始一直到下巴,拖着一条狰狞的疤痕,边缘呈现锯齿的形状,就好像一只鲜活的蜈蚣。
于是人们将他当成了诅咒之子,贵族的高门大院将他抛弃,一名年老力衰的仆人自愿带着他走出了那道高墙。也许是因为背负着诅咒之子的恶名,所以李老大显得特别早熟,甚至在出生的时候便已经能够分辨出一些东西了——他能够清楚的分辨出人们脸上那种厌恶的神情,那是一种恨不得将他溺死的神情。
没有怜悯,也没有悲哀。这一刻,人类口口声声向往的慈悲,却消失得无影无踪,剩下的仅仅是无情和丑恶。
李老大是被赶出高门大院的,他不想走,他记得在被赶出的时候,自己躲在老仆人的臂弯里,不停地哭泣。对于那个宅院最后的记忆,便是一道刷着崭新火红油漆的大门。当大门关上,那属于骄奢淫逸的华贵气息,自然也就与他隔绝了,甚至身上流淌着那本来属于高贵的血统,也成为了下里巴人污辱的对象。
那绝对不是一种美好的回忆,甚至从小到大,他就没有经历过美好的回忆。那个将他抱出的年老的仆人,在不久之后,便因为年纪实在太过衰老,而终年躺在病床上,在折腾了两三年之后,便死掉了。没有留下任何的东西,除了那一笔他永远也还不清的债务以外。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丧尸的横行对别人,是一场大的灾难,但对于李老大来说,却是一种解脱。他的债主早已经成为了一具丧尸,或者成为了丧尸口中的美餐,或者因为恐惧而选择自裁了生命,总之,他再也没有见过那个人,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将他逼迫着无处可躲,只能藏在破旧壁炉里,瑟瑟发抖的男人。
也许那是唯一能够让他感觉到恐惧的人,这种恐惧并不会因为他成为了高级武徒而有任何减弱。它是一直存在的,一直存在于内心之中,如同一场梦魇,纠缠着他。倘若没有这场灾难,也许这种梦魇会纠缠的他一生一世,让他永远也无法从中挣脱出来。
那样一来李老大也就成了一个废人,也就成了一个永远无法呼吸自由空气的人。而现在,即便在空气中充斥着血腥的味道,可他依旧习惯贪婪的呼吸。他喜欢这种味道,犹如喜欢那充满着酸腐气息的尸体的气味一样。他不自觉的沉沦其中,享受着——享受着这种对于他来说,最美妙的东西。
也许美妙不过是一种幻想,但幻想必将永远存在于人类的心中,因为所有人都存在的幻想,所有人都热爱着幻想。即便某些幻想是充斥着丑恶的目光,也是一样。
西风卷起的尘埃显得分外的凝重,那细小的颗粒物,伴随着劲风拍打着李老大的脸庞,将他从属于自己的世界之中强行的拽了出来。他真的清醒了过来,双眼从浑浊,变得有神,恢复了应有的神志。
而此时此刻,他的耳边却传来了猴子惊讶的声音:“动了!他们动了!”
猴子一边说着话,一边拉着李老大的衣袖,而另一只手,则指着那四道黑影过来的方向。
李老大讪笑了一声,算是缓解了那不捉痕迹的尴尬。他顺着猴子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四道熟悉的身影,真的在向这个方向,缓缓的移动着。他们的步伐依旧缓慢,依旧显得不急不躁,李老大依旧感觉,那新人的身影显得特别的诡异,一袭黑衣包裹着他瘦弱的身子,看不出模样,甚至看不出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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