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4 回忆的美妙（3）

“走了！”

胖子厚实的手掌重重地拍了拍吴有间的肩头，将他从那种幸福的情绪之中，强行拖了出来。那些美妙，在一瞬间烟消云散，仿佛所有的美妙，都会一直膨胀，最后就如同氢气球似的，被人戳破。那爆炸的力量让吴有间生出了一种不满的情绪。

他紧皱的眉头，回过了头来，刚想要发作，却见胖子和罗门瞪圆了眼睛，盯着自己的脸。那些萦绕在心中的怒火，竟生生的被他咽了回去，消失得一干二净了，他也终于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没有强大的实力，也没有足够显赫的功绩，他显得那样的普通，那些的渺小。就犹如沧海中的一粒沙子，显得如此的不明显。

于是，他转怒为喜，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却又莫名的微笑。他的嘴角咧开，将所有的不忿吞了下去，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很奇怪的牙齿，即便在这种血腥的环境中，他的牙齿依旧如象牙一般的洁白。

只是不知道，是这微笑显得太过虚伪，还是罗门和胖子根本就没有在意过他是否微笑，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应，也没有表达出一些不满的情绪，仅仅是点了点头，示意他跟上，仅此而已。

这种强烈的落差，让笑容僵在了吴有间的脸上。她显得很是异样，就好像从来都没有经历过这些事情的雏儿，有些丧气，却又不敢发泄出来。三人也没有理会他，只是自顾自的转身向前，留下他他一人，傻傻的呆立在原地。直到三人的步伐渐渐远去，直到脚步的声音变得模糊不清，他才反应了过来，赶忙在身后大喊大叫道：“你们等我！等等我！”

他的声音之中满含着焦急，却并不显得慌张，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似的。可实际上，他根本没有掌握什么，也根本就不是事情的掌控者。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市民，倘若独自一人，在这血腥的都市之中，根本就没有任何活下去的机会。

他似乎还沉浸在，那种美好的感觉之中，无法自拔。带着一腔说不出道不明的怒火，很快便追上了其他三人的脚步。也所幸他们走得并不快，所以吴有间能够轻易的跟上。

倘若他们拿出武者实力，当然这里除了胖子，那无论如何吴有间也无法跟上的，也许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他们的背影便会消失在吴有间的面前，消失的无影无踪，亦不会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

吴有间惊讶于三人很快的离开，惊讶于他们步伐的似缓实急，惊讶于自己必须小跑着，才能跟上这个三个人的步伐。而同样，在那个不远的地方，也有一群人在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他们，注视着他们的靠近；注视着他们的停留；注视着他们再次迈开自己的脚步；注视着，他们继续缓缓的靠近。从一个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变成一个个鲜活的，有血有肉的人。

那毫无疑问是一个奇妙的过程，甚至足以让所有人都沉沦其间。那些翩飞于空中的白雪，犹如卷动的珠帘，在他们的面前，编织成了一张巨大的网——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所有的东西，无论是在他们眼前的，还是不在他们眼前的，都笼罩进了其中。甚至就连它们自己，都陷入其中，深深的，无法自拔。

白色的玫瑰翩然地飞舞，在空中打着旋儿，刚一落在人们的头顶，便被温热的体温蒸发成一片蒸汽，化作了一片白色的烟雾，那细小的颗粒被抛洒于空气中，变幻的放出各式各样的形状：时而形如一只狰狞的巨龙，厮磨着自己的爪牙；时而又如同一只凶猛的老虎，瞪圆了自己的眼睛，乃至于其他各式各样的形状，数也数不清。犹如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似得；一千个人的头顶，同样存在着一千种不同形状的白色烟雾。

没有所谓的相同，有的，只是同根同源而已。

头顶的烟雾飘散于空中，很快便像味道了腥味的鲨鱼似得，聚合成一个整体，竟然能够与四周的雾霾，隐隐的分庭抗争。一时间所有的人，都感觉自己呼入的空气变得清新了不少。那种感觉，毫无疑问是莫名的，却如此的醉入人心，就好像它是真实的一样，但显然，这种分庭抗争并不能持续太久，因为雪不可能永远下，世界，也不可能永远因为雪，而纯净下去。

总有一些污秽会污染属于雪的纯净，那是毫无疑问的事情。当所有的美妙幻化成一曲悲哀的序曲，那便成为了，一种可有可无的东西。真的是可有可无的，却又充斥着纯净，那便是一种矛盾，一种不可调和的矛盾；就好像现在这样，当所有人都驻留在这里，翘首以盼的时候。那四个人，却依旧缓缓地向着这个方向移动，他们仿佛并不着急，仿佛并不在意，只是自顾自的向前，自顾自地挪动着步子。

当然，这种缓缓只是视觉上的一种感觉而已，实际上，不过也就几秒中的时间，他们便从远远的地方，靠近了过来。

也许对于阿比盖他们来说，按照自己的节奏走，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他们不会在意其他人的想法，也不会在意其他人的心思，就好像所有不在意的事情一样，他们不会想的太多，亦不会留恋的太多。

罗门，依旧迈着步子，迈着沉稳的步子。也许对他来说那并非是重要的事情；也许对他来说，根本就没有重要的事情。所以他并不显得慌张，哪怕这样的慢速前进，会激起许多人心中的不满；哪怕这样的慢速前进，最终，会让这支本就缺乏凝聚力的队伍，四分五裂。

可他依旧没有丝毫的在意，因为有了阿比盖尔的加入，其他的人，也就显得可有可无了。他从前需要这些普通人的力量，只是需要他们的血肉，为他打通前进的道路，替他奠定活下去的基石。但现在，仿佛什么都不需要了，仿佛一切都变得无所谓了。一个强大的武者，要远远胜过一百个普通人，甚至是一千个普通人。这就是罗门单纯的想法。

也许他的想法真的太过冷酷，也太过绝情。但世界就是这样，所有冷酷与绝情都会让事情变得简单。就好像现在这样，让他卸去心灵上的负担。

远远的，伴随着一阵寒风的飞舞，罗门仿佛看见了一只狰狞的蜈蚣在蜿蜒的爬动着，可他却丝毫不觉得慌张，反而，脸上还露出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

“如果你打算动手，那就大错特错了。”罗门低声的说道。这样的声音是如此的轻微，轻微到没有任何人，能够听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