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锐的目光夹杂着一种冰冷的气息,渗入了罗门的体内。犹如一道道锋利的剑光,绞断了他所有的念想。包括意识,包括所有想要抵抗的心思,尽皆被绞断。尽皆被抛弃。那绝非一种美妙的感受,给人的感觉,就好像灵魂生生的被人劈成了两半,或者生生的被人挖出了一片空白的痕迹。
罗门突然觉得,自己并非一个完整的人。至少他缺少了精神,缺少了意志,缺少了身为人类,应该存在的一些念想。他感觉到孤独,感觉到莫名的无助,就好像生命之中,失去了一些重要的东西似得。
他身处在孤岛的中央,四周都是浩渺的海洋。
他变得有些颓然,有些麻木,就好像受到了巨大的刺激,这种刺激,又显得如此的平缓。不由得,心头的怒火也渐渐消去,化作了一抹平息的东西,就好像从来都不曾存在的某些事物似得。
“我……”罗门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气息就卡在咽喉里上下不得,那些本想说出的话,就这样被咽了下去,就这样被忘记,被抛弃,被抛到了空气中,变得虚无缥缈,变成了一缕头顶蒸腾而出的白烟。飘飘然的逝去。
四周的空气一下凝固了起来,这样的凝固,不光包裹着罗门,甚至是周围围观的人群,也感觉到了异样。
那是一种莫名的异样,就好像某些情绪消失了,变得无所影踪。
议论的声音,骤然从耳边消退。整片街道重新变得安静,那些斑驳的影子投射到地上,就好像被人,生生剪断的黑色剪影;那些矗立在两旁,原本作为装饰作用的高大树木显得异常狰狞,它们的枝叉盘根错节地交织在一起,犹如编织而成了一张浓密的网,在黑暗的映衬之下,显得格外的阴森;那些血腥的味道,越发的浓烈。犹如一杯迷醉的酒,喝下去,便会使人恶心,反胃。
罗门知道,在不远的地方还横七竖八的躺着一排丧尸的尸体,他们应该是杂乱的躺在地上,早已没有眼珠的眼眶,一定显得无比的空洞,就好似两颗盘旋于天空的黑洞似得。那一定是一堆极度恶心的尸体,它们没有完整的身形,也看不清楚生前的模样,那早已经腐烂的碎肉犹如被子似得盖在它们身上。
附近的同伴可能会随着血腥过来,撕咬着它们的身体,将它们身上附着的那些鲜血琳琳的碎肉,吞进肚子里。
那血腥的场面,罗门并没有见到,可他却明白,这样的事情一定会发生,就好像所有一定会发生的事情一样。罗门将视线投到了阿比盖的身上,他只觉得这个身为黄金狮子部落大撒满的老者,实力简直深不可测。
经过吴有间的描述,罗门也明白当时的情况有多么的危机。面对如此之多的丧尸,即便单枪匹马杀出一条血路,也是一件极难的事情,但他却能在带着一个人的前提下,绞杀掉所有的丧尸,其中还有两具据说是变异的丧尸。这样的实力,让罗门不得不怪目相看。
正是因为这样,罗门对于阿比盖,更是忌惮,一方面他有心让人知道这是他的地盘,容不得对方放肆;但另一方面,他也非常忌惮阿比盖的实力,他从未见过实力如此高深的人,就好像深邃的海洋,让他完全看不清楚。甚至一直到现在,他都无法感觉到阿比盖的存在,倘若闭上眼睛,他觉得现在阿比盖所站的地方,就是一个空白。他觉得矗立在自己面前的并非是一个人类,而是一个莫名的黑洞,他看不清楚,也想不明白,于是索性就不去想。
胖子的一句“等等”,正好给了罗门一个台阶,一个可以自然而然,不显得做作的台阶,一个能够让他轻松迈下去的台阶。罗门的脸上重新浮现出了一抹微笑,嘴角的弧度也重新地勾起,宛若一道完美的虹。
既然你不想让他们复原,他就让他们这样吧。”罗门不顾胖子在身后的不断触碰,自顾自的说着,“他们这样浑浑噩噩的,也好过在某一天,清醒被丧尸们撕成碎片。我们本就是一群生活在死亡线上的人,谁也不知道哪个人在第二天就会死。”
罗门的声音从高亢变到了低沉,仿佛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感慨之中,深深的,无法自拔。他的声音显得愈发的自我,越发的像是自言自语:“把他们留在这里,如果他们死了,就算是他们的命,就是命里应该如此,也怨不得谁,更怨不得我们没有救他们。”
“他们本就应该死,不是吗?”罗门的微笑,犹如沁入人心的一抹玫瑰的芳草香,淡淡的,却拂动着一种诱人的味道。可渐渐的,这样的味道变了模样。
由舒缓变得颓然,不过是一个非常短暂的过程,罗本脸上的弧线渐渐的变得平淡,甚至很快便消失了。他明白自己的一些理想是如此的天真。面对着实力超群的人,他显得如此的渺小。相比起那些普通人,他就好像一只略微强壮一些的蚂蚁,可蚂蚁终归是蚂蚁,在强大的人类面前,即便是强壮的蚂蚁,也显得那样的渺小,那样的无力。
“走吧,我们让这些人认识一下你怎么样?毕竟,我们已经是一个小队了,我不想今后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也不想发生这样的误会。”罗门缓缓地说道:“即便他们可能有种种的不是,也可能根本就没有任何作用,可他们终归是我们的同类,身上终归留着和我们一样的血,长得和我们一样的面孔,让我看着他们死去,确实舍不得。”
罗门这话,说的非常诚恳,一直到最后,他口中的句子近乎是从唇齿之间的缝隙迸发了出来,那声音显得阴森,带着一种威胁的意味:“记住我不希望再发生这种事情。”
这最后一声,罗门说的极轻,即便连身后的胖子,应该也没有听见。应该这样说,他的声音,从那句胖子的“等等”之后便开始变得低沉,至少远方的人是听不清楚的。他不再向往用这件事情,来提高威望;也不再渴望,将整支队伍的领导权牢牢的掌握在手中;他明白了,说到底,自己只是一个纯种的人类,与狐狼们存在着天生的隔膜,根不用说,那些眼睛站在头顶的贵族了。
罗门开始变得淡漠,变得轻松,仿佛身上的枷锁一下子被卸去了似的。亦没有那些复杂,剩下的仅仅是简单而已。
“我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的冷血,不过现在看来,却还不够。我远远没有达到冷血的程度,现在的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罗门低声的念叨着,这样的声音甚至只有他自己能够听到。
阿比盖抬了抬眼皮,用眼睛的余光瞥了罗门一眼,他没有说话,显得异常的安静,就仿佛所有的事情,都是如此简单一样。或者,不论是什么东西,在他的内心深处,更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他是如此的淡漠,如此的冷静,仿佛只关心他自己的事情,对于其他的,根本就毫不关心,根本就毫不在意。
哪怕出手惩戒猴子和李老大,也只是顺手为之,他只是觉得,这两个人挡住他的去路,仅此而已。对于他们,他也只是小惩大戒,并没有直接挖开他们的心脏,或者拨开他们的身体。他仅仅是用精神力,渗入了他们的意识海,隔绝了他们灵魂与肉体之间的联系。
也许在他看来,这已经是足够慈悲的事情,倘若是他刚进城的时候,才不得要将这两人直接分尸。也许分尸太过残忍,但对于阿比盖来说,那只是压抑他内心杀意的一种手段,仅此而已。
猴子和李老大现在还能够看见,也能够听见,还能够感知到外面的事物,可身体,却已经无法动弹。不!不应该说无法动弹,应该说,他们已经无法正常地控制自己的身体了,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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