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9 真相（1）

北风卷起了尘埃，那些浮动的飞雪飘散在空中，泛出了一条白色的帷幕。浅浅的，淡淡的，并不显得浓密，却别有一番韵味，混合着来自于血腥的味道，参杂着浓密的肉体腐烂的气息，渗入了胖子的鼻腔之中。

即便已经很多天了，可胖子依旧不太习惯这样的气味。不光是不太习惯闻到，甚至是不太习惯皮肤接触到这种味道。胖子的身子颤抖了一下，那原本已经平复的心，再一次激动了起来。悲哀的望了一眼场中的罗门，胖子的眼神中尽是落寞，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疼痛。

正因为疼痛是那样的晦涩，就连胖子自己，也没有感觉出来。可阿比盖却清楚的感觉到了。

“他怎么了？难道两人之间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阿比盖心中想道。当然，她并没有想到什么龌龊的事情，只是单纯的觉得，两人之间，一定不是合作的关系，这么简单。也许其中还纠缠着什么复杂的情绪，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究竟是什么呢？”阿比盖发挥了自己的想像，他的头脑中闪过无数的画面，可一一被否决。“不可能，不可能，我在瞎猜什么，猜来猜去的是不会有结果的还是听他说吧！”

阿比盖正了正身形，露出真诚的目光，既不恳切，也不淡漠。他喜欢这样的目光，犹如喜欢自己的从前一样。只可惜，那些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从前的东西再也回不来，无论他多么的美好，无论他多么的让人难以忘怀，都是一样的。

时间就好似泼出去的水，过去了便过去了，不会留下任何的痕迹，也不会留下，任何的属于过去的东西。阿比盖突然显得有些兴趣款款，他伸长个脖子，也不由得缩了回来。那一颗原本悬着的心，也淡漠了起来。

他曾经恢复冷静的姿态，站在原地，安静的就好似一尊没有生气的雕像一样。

“你不问我发生了什么事吗？”胖子淡淡的说道。

阿比盖的脸上露出了绚烂的笑容，那一抹弧线显得如此的完美，就好似天空中的虹。他摇了摇头，从唇齿之间吐出了两个字：“不问。”

这声音似乎是坚定的，也没有任何复杂的情绪，他仅仅是突出了这两个字而已，接着又闭口不言了，一时间倒是把胖子弄得好不尴尬，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说是什么，来缓解这样场面的尴尬。无奈之下，只好和阿比盖一样——沉默不言。

可阿比盖的沉默无言是心中空灵，就好似空旷的原野四的空无一物。胖子的安静却不太一样，就好像一种伪装，至少从表面就能看得出来他是伪装的。额头上不断渗出的那些细密的汗珠，清楚的让所有人看出了他的伪装，当然，这里的所有人，也仅仅只有阿比盖尔一人而已，其他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罗门的身上。

相比起一个无权无势的胖子，罗门即便是身为纯种人类，可他的武艺更高，权柄也更大，所以他的生死与安危显然比胖子更加重要。而且就表面上来说胖子并没有任何的异样，除了那一脸的苍白和满头的大汗以外。

半晌，仿佛过了许久许久的时间，又好似只过了一瞬间，总之时间的概念在此刻，变得如此的模糊，如此的让人难以琢磨，阿比盖终于率先开口说话了，只见他浑浊的眼珠，在眼眶之中，不捉痕迹地打着旋儿，然后嘴唇上下浮动，也不见有什么大的动作，口中便发出的声音：“到现在你还不说吗？我想你说了，不光我能帮你，你自己也能卸去心头的枷锁。”

胖子望了一眼阿比盖，只见他安静的站着，下巴微微的扬起，牵动了那些枯槁的皮肤，脸颊的位置浮现出了一些挤压的褶皱。可即便是这样，依旧无法破坏他完美的气质，那种闲适与安静，这好似平静的湖面一样没有一丝波澜。

胖子的目光之中，再次浮现出了警惕的痕迹。他不知道这种警惕意味着什么，但很明显，一定不是什么好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就好似那笼中的小鸟，被人关押着，束缚着无法张开翅膀飞向了，遥远的天空。

是人都向往自由，向往的天空，且无论那天空是否遥远是否充满了危险，他们都一样的向往。这仿佛是一种盲从，却又显得那样的可贵。毕竟背在我们身上的枷锁实在太多，太重，多到了我们无法负担，重到了，我们无法承受。

当这些应该负担也应该被我们承受的东西，挤压到了这种厚重的程度，就需要用一种能力去卸去它，去缓缓地，将它从自己的身上剥离。

阿比盖浑浊的神色中露出真挚的目光，那仿佛是一种鼓励，鼓励的胖子将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鼓励着，他放下心中的枷锁，鼓励着他脱开牢笼飞向天空。

胖子漠然了，他不是傻子也不是精神错乱的人，更不是那些狼心狗肺不知好歹的人。他当然看得出阿比盖尔神色之中的希夷。只是这种东西虽然沉重，却又太过重要，重要到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重要到他不知道用何种方式何种语言来开口。于是他只有沉默，只要安静地站着，只有关切地望着罗门。

他与罗门，虽然相隔的距离不短，但这一段短短的线程。给他的感觉，却是无比的漫长。就仿佛从地面到天空那样遥远的距离一般，怎么也看不到边，怎么也望不到头。身体的颤抖依旧在继续，那透支的体力并没有完全的恢复，即便有阿比盖的一模真气支撑，可胖子依旧感觉到疲惫。

这种疲惫，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他硕大的身体早已经不堪重负。而比身体的不堪重负更加重要的，可是他的精神，他的精神也已经不堪重负了，他呆立在原地，粗喘着气，从口中渗出的白烟飘散在空中，结出了一团雾气。

毫无疑问这团雾气是淡泊的，它没有形状，也没有任何复杂的装饰，仅仅是一团雾气而已。与普通的雾气并没有什么两样，它的边缘，并不锐利，而是平滑；内部是由一些丝形状的物质组成，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甚至是非常简单的，可阿比盖就呆呆的看着这团迷雾，他仿佛想到了一些什么，这团迷雾仿佛给了他一些启示。

一时间他的精神居然没有集中在胖子的身上，而集中在这团迷雾上，这隐隐约约，若隐若现的迷雾上。

谁也不知道，这迷雾的中央包裹着什么。它仿佛存在着一个核心，一个所有丝状物质抽出的核心。

当漠然笼罩着大地，四周的空气仿佛也变得粘稠了起来。不知道是因为体力不支，还是因为空气的变化，胖子的呼吸显得有些急促。

“你知道的，罗门是个纯种人类。”胖子莫名其妙的说了这么一句。

阿比盖被这一句话吸引了，他明白胖子有些话要说，也明白她说的一定是一些重要的事情。于是侧过了头，用一种浑浊的眼神，死死地盯着胖子。刚才的一番表现，并非他不在意，只是单纯的想王胖子舒缓一下情绪而已。他觉得，只有在这种舒缓的状态下，有些事情，才更容易说，而不至于吞吞吐吐。

最好像胖子现在这样，当沉淀了一些时间之后，那些情绪变成了浮云，飘散在了空中，凝结出了各种形状，然后飘走，没有驻留，也没有其他，就仿佛它们本不存在似的。

“你可知道，罗门其实是我的哥哥。”罗门的眼神骤然一变，他的瞳孔剧烈的收缩了一下，他不可置信地望着面前的胖子，却见胖子显得格外的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