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4 回首（2）

胖子摇了摇头，将那个奇怪的想法奇怪的念头，抛出脑外，然后视线重新投向阿比盖的身上，他只觉得这个方才还行将就木的老人，好像年轻了不少。他的皮肤虽然依旧干枯，依旧满是褶皱，可他的身体，却不再有摇晃的感觉，仿佛已经稳稳荡荡了，就好像坚实有力的不少。

“或许是我想多了。”胖子心中说道。

要知道一个人的心，在极短的时间内，也许会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是身体却很难出现这种变化。倘若没有逆天的奇遇，人类的身体，将会相对的保持稳定，保持在一个稳定的状态，这个状态也许是濒临崩溃，也许是无比坚韧。但毫无疑问，这些状态一定都是稳定的。

犹如胖子感觉的阿比盖的变化，这种事情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胖子摇了摇头，在看见阿比盖，却没有那种奇妙的感觉了，就好像一切都很普通，也很单纯似的，或者说方才的一切都是幻觉，都是不切实际的东西。

“我最近怎么了？难道是因为精神太过紧绷了吗？”胖子喃喃地说道。

他知道有些人在连续精神紧绷的状态下会产生错觉，所以下意识的将自己当成了那种人。这也是有迹可循的，因为在这个小队中，就有人因为产生不良的错觉，而最终疯掉。

“太恐怖了，还是不要去想这些东西。”胖子轻声的念叨着。他知道那个人的下场——最后被遗弃了，还是被遗弃在一个孤单的地方，静静的等待着死亡。

不！也许不是静静的，也许是大喊大叫地等待着死亡。或者死亡对他来说是一个解脱，而不是痛苦的延续而已。真正的痛苦的延续，也许是他们这些活着的人。

想到了这一点，胖子的脸色显得阴晴不定。望向阿比盖的眼神，也透露着一抹怪异。他迫切的想要确定，那一个念头，是否适于他心中冒出了一个疯狂的想法，而不是真实的。一点对他来说很是重要。

可看来看去，胖子的脸色，却越来越差。由原本的苍白变到了铁青，情绪也变得有些急躁，种种复杂的念头在他的头脑里不断的翻腾躁动着。仿佛存在着某些他无法解释的事情一样。因为内心深处的恐慌，胖子的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抖着。

这种颤抖从头颅开始，上下牙床不断的相互碰撞挤压，发出“咯咯”的声音。这种声音完全压制不住，亦没有办法消退，它犹如一种魔咒，萦绕在胖子的身体周围，很快便漫延向全身，影响全身的每个角落，每个所有可能的角落。

躯干、四肢、甚至是一些晦涩的部位，都产生了这样的颤抖。它连绵不绝的，而又富于节奏，就好像存在着一种莫名的鼓点在指挥似的。

胖子的神色异样，豆大的汗珠从发线的缝隙之间落下，在脸颊的弧面上拖出了一道道长长的水迹，都汇集在下巴的位置，汇集成一颗更为巨大的汗滴。这个汗滴低垂在下巴上，来回的摇摆，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落下似的。正是在这种莫名的状态之中，胖子的紧张，完整的呈现在了阿比盖的面前。

“你到底怎么了？怎么突然就这么紧张。”阿比盖微笑着说道。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弧线，那些枯槁的皮肤，因为肌肉的抽动，而聚集在一起，在脸上生出了一个又一个褶皱。

他注视胖子的表情，再感受着那种颤抖，突然间就明白——胖子现在莫名的紧张了。他不是神，也不是先知，自然不知道这种莫名的紧张是与他有关，他还以为是胖子想到了家族里的某些事情，所以紧张。于是就关切的一问。却没想到，这一问正好让胖子生出了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还能因为什么？还不都是你吗？”胖子心中小声念叨着。当然，这句话，他也只有在心中念道，不敢说出来。

他明白像阿比盖这样实力超群的人，多多少少会有些怪癖。有些人他上一刻还和你谈笑风生称兄道弟，下一刻，就可能挥起他沾满血腥的屠刀，毫不犹豫的将你杀死，砍掉你的脑袋，任鲜血如喷泉一般涌出；或是挖出你的心脏，亲眼见证那颗红色的心脏，不停的跳动。

阿比盖不问还好，这么一问，胖子更显得紧张了。也许沉默是最好的办法，至少不会说错话，至少一切都可以维持原状。

可胖子却也不得不说上一些什么，即便是敷衍，他也应该说上一些什么。可有些时候，敷衍的话却显得如此的艰难，如此的让人难以说出口。就好像胖子这样，他嘴唇抖动了几下，想说的话语，终究没有说出口。

类似气息被推到了声带的边上，却猛地停了下来。所有想说的话，就这么戛然而止，给人以回味无穷的感觉。胖子的眼神显得很是怪异，他欲言又止的表情，更是引起了阿比盖的怀疑。

“你到底怎么了，难道是家族会派发走了杀死你吗？”阿比盖调笑的说道。这种情况下，莫说是普通杀手了，就算是那种草原上的顶级杀手，也很难活下来。

只因为但凡杀手，都是潜藏在阴影里的人，也许在暗处杀人，十个阿比盖也比不上他们，但要说到在这个满是丧尸到城市里独自生存，没有强大的实力是不可能的，十个杀手也比不上阿比盖一人。

“你别想的太多，族长的争夺还没有结束，还没有决出胜利者与失败者，他们不会相信你的，我不会在意你这个早已经宣布放弃权利的人。”阿比盖想了想，觉得还是这样对胖子解释的好。

毕竟有些事情，如果说的太多，便显得虚伪了。阿比盖不是虚伪的人，所以也就长话短说，在众多不可能的理由之中，选出了一个最好理解的，作为说服胖子的手段。可他没想到，胖子的紧张哪里是因为所谓的杀手，这种事情他早已经想通了，他知道杀手不可能来到这里，至少不可能再决出胜负之前来到这里。

真正令他紧张的，却是阿比盖本身，是他气质的不自然的变化。这种前后的矛盾，才是真正美胖子紧张的原因。也许这样的原因在别人看来太过可笑，但对于已经草木皆兵的胖子，却又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阿比盖那关切的眼神，犹如一只温柔的小手。平复了胖子的紧张，他重新表现出来了理所当然的淡然，表现出来了一个大家族子弟应有的气度。当然这个变化是缓缓地儿有迹可循，并不是阿比盖气质的那种凭空的变化。可即便是这样，依旧让阿比盖感觉到新奇，感觉到不可思议。

“你居然又回来了。”阿比盖说道。

“托您的福我又回来了。”胖子苦笑了一声，但还有一句话，他并没有说出口，“如果不是因为您，我也不会呈现出那种紧张的状态。”

有些事情就让它沉淀在心中，成为有些人心目中的小小插曲也不错。这样的事情，倘若付诸于口，便少了一些感觉，也就无法成为心中的秘密了。胖子决定，将这件事情，沉淀在心底的淤泥之中，永远的封锁起来。或者当作美好的记忆，或者当作可有可无的东西。总之，胖子决定不再想起他。这也许是一个最完美的结局，对于所有人都是这样。

场中又陷入了莫名的沉默，所有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投到了罗门的身上，所不同的，胖子的神色之中，隐藏着分外的紧张情绪；而阿比盖却是一脸淡然，他仿佛毫不关心罗门的生死似的。胖子并没有一心一意的注意罗门，他还分出了一缕视线——注意阿比盖。

直到看到阿比盖露出这样的神色，胖子心中的疑惑又一次泛起。

“他怎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难道他已经笃定了罗门一定会成功吗？”胖子摇了摇头，他潜意识里认为没人能够笃定顿悟是否会成功，即便是阿比盖这样的强者也无法笃定。

“既然无法笃定，而他是真的毫不关心了？或者他觉得自己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等于他无关了？”胖子心中行下打着鼓，但却不敢说出这样直白的疑问。

他将疑问憋在了心中，脸上露出了绯红的颜色。再配合上他肥硕的体型，整个人就好像一只膨胀的西红柿一样。阿比盖显然注意到身边胖子的一样，他虽然不明白这种异样是因为什么，但仍然会心的笑了出来。

“你到底怎么了？”阿比盖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问道，虽然认识胖子不久，但他却知道大家族出来的子弟不应该是这样。他们也许会据傲而没有礼貌，一定不会让自己失态。好像胖子现在这样，他已经明显失态了，这不符合大家族子弟的气质。

当然，阿比盖这里并不是怀疑什么。他很确定胖子说的都是实话，没有什么谎言能够瞒过他，除非对方的精神力比他更为强大。你看看胖子，怎么看都不像一个精神力的强者，只是一个普通人，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事情，就好像所有普通人一样，他也许有着理想有着信仰，但却没有强大的实力，已经与实力息息相关的控制身体的能力。

也就是说在平时他也许能维持大家族的气度，但在这种极端恶劣的环境下，心中的恐惧尚且无法压抑，更不用说维持所谓的气度了，表现的如此失态也不是不可理解的事情。即便是这样，阿比盖仍然免不了想要嘲笑两句，只因为胖子现在，实在太像一只膨胀的西红柿了。

“哈哈哈！”

肆意的笑声回荡在两人之间的空间中，阿比盖早已经暗中设下了一道防护罩，将所有的声音封锁了起来，所以他即便在里面肆意的大笑，外面的人也不会有任何的察觉，只会觉得他手舞足蹈的在做一些很可笑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