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对于很多人来说,是一件艰难的事情。特别是在现在这种环境下,血液与内脏齐飞,天空与大地一色的情况下,更是一件无比艰难的事情。很多时候即便你想要强行的挤出一个笑容,却仅仅能够凸显出一抹苍白的弧线,那一抹弧线映出的笑容,甚至比哭还难看。
就是这样,恐怕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也只有阿比盖这种实力强大对人,才能有恃无恐地大笑出来。也许也只有他能够无视那种种复杂的情绪,种种令人作呕的东西,将所有的一切,归于一种简单而又理所当然的事情。好像现在这样,他笑了也仅仅是笑,甚至可能不代表任何的情绪。即便代表了什么,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乃至于其他的人,甚至是身边的胖子,都对此一无所知。
这仿佛成为了一种通性,所有人都应该具备的一种通透的性格。它是那样的飘忽,那样的无迹可寻。但对于某些特定的人来说,却又是触手可及的。就好似一些美好的事物一样,他不确定,但不代表着永远都不存在。
它是一直存在着的,只是你无法发现而已。
胖子的脸胀得通红,他诧异的望了阿比盖一眼。也许于他内心之中,最大的疑惑便是不明白阿比盖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笑容——肆意与狂放,丝毫没有顾忌他人的感受。
这与他一直以来的姿态,有所不同。在胖子的映像中,阿比盖从来都是冷静甚至冷酷的,犹如一座千年不化的冰山,不断的散发着慎人寒气。致于微笑这种东西,也是皮笑肉不笑而已。即便是笑了,也根本不会让你感觉到他是在笑,就好像,他没有任何的表情一样。甚至那种微笑的痕迹也是沾染着冰冷的透凉,带着一种莫名的晦涩而深寒的气息扩散了出来,散发向四周,冻结了所有的一切。
这就是胖子对于阿比盖的感觉,单纯而直接,甚至有种恐惧的心思酝酿其中,这种心思,毫无疑问隐藏在内心深处,也不知在何时何地会彻底的爆发出来,倘若风平浪静的时候,也还好,并没有什么特意的样子,但沉默的,倘若爆发了,便一定是一场不可压抑的局面。
胖子的脸由白转红,虽然他不明白阿比盖露出自然笑容的确切原因,但他却明显的感觉到,这样的笑容绝对谈不上美好,就类似于嘲笑,却比嘲笑多出了一抹晦涩的痕迹,甚至让他生出了莫名烦躁的感觉。
“难道他是在笑我吗?”胖子心中淡淡的念叨了一句,或者只有这样一个理由才能解释所有的一切,才能解释所有的事情,解释那些原本不能解释的事情。
事情就是这样,总需要一些东西来解释。这样的解释可以是有道理的,让人信服的;也可以是无理的,丝毫不能让人信服。可那又如何,说了便是说了,解释了便是解释了,倘若旁的人不相信,也只有由他去了。
左右是无法左右他人的心思,那便索性不去想他,将他抛掉,抛向空中,抛向拿遥远的地方。
寒风拂动的面颊,浮动了胖子额前的一滩碎发,那些素乱的头发,迎风朝扬,散落在空中,犹如一盏旗帜似的,正好遮住了胖子的眼。也许正是由于眼睛被遮住,或者由于寒风吹来的寒气缓解了紧张的情绪,胖子的脸色缓和了不少,至少没有方才那肿胀的绯红,而是逐渐变成一种透支的苍白——这就是胖子最开始的颜色,一种理所当然的颜色。
身体的力量在缓缓的流逝,精神的力量同样也在缓缓的流逝。倘若存在着一种美妙的补充,那便还好,还能坚持。可惜这种补充却是不存在的,存在的仅仅是无穷无尽的消耗而已。那紧绷的神经消磨着胖子的意志,同时也消磨着他身体的力量。也许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莫名时间,他就可能“噗通”一声,栽倒在地上。
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当精神与意志发生冲突的时候,人类往往能够坚持到身体崩溃的最后一刻。就好像胖子这样,腿肚子明明在打着抖儿,可面上却不露出痕迹了,仿佛一切不过是虚幻的影子,或是虚伪的感觉而已。
寒风依旧,拂动着胖子的面颊,更拂动了胖子的心灵,甚至拂动了所有能够拂动的东西。伴随着那阵阵刺耳的笑声,寒风动摇了整个世界。胖子的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坚持!坚持!还不能倒下。”胖子小声的念叨着,拭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可即便是这样,他的身体依旧显得摇摇欲坠。
一边上,一直注意着胖子的阿比盖,露出了一个幸灾乐祸的笑脸。这样的笑脸是属于明媚的痕迹,总之它并不令人厌恶,反而是让人愉悦的。
但这一切,胖子都不可能看到。他心中存在的,仅仅是一些简单的情绪而已——放弃或坚持。两个声音在他的头脑之中来回的摇摆,摇摆不决的,不断的向左或向右,甚至随时可能倾向一边。
这并非是一种简单的选择,更像是一种考验,一种源自于内心的考验,考验着胖子的毅力,考验着他精神的力量。
“我倒想看看你还能坚持多久。”阿比盖笑了笑。虽然他有能力将现在的胖子拖出泥潭,可他却并没有这样做。这并非因为冷酷,只是他觉得,这样的事情应该靠胖子自己的解决,而不是依靠外力。倘若外力依靠的多了,便会生出惯性,便会习惯着按照别人的安排继续着自己的生活,便是习惯依赖。
阿比盖知道,好像胖子这样的人,虽然实力并不强大,但他们却不喜欢依赖别人,就好像他明明可以隐藏在人流之中,当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却一定要冒出来,说自己有辨别时间的仪器。
胖子就是这样的性格,一方面,他喜欢低调;但另一方面,他又不爱张扬。表面上看,这是两种相互矛盾的性格,但实际上,这种表面的矛盾其实是有着内在的统一的。倘若太过低调,隐藏在人群中默无声息的,那本身就是一种高调的事情。
许久之后,这一次,仿佛真是过去了很久很久的时间,至少胖子腰间的沙漏里,上层的沙土,已经有了明显的变化。
这时候,胖子终于憋不住了,当然这种憋不住,并非因为身体无法继续坚持,只因为胖子并不习惯这种诡异的笑声,他甚至打心眼里,厌恶这种诡异的笑声。也许每个人都厌恶刺耳的笑声,只是表达的方式有所不同而已。
乃至于胖子的表达方式,就是直接破坏这种笑声。此时此刻,他也不管什么一贯的低调了,他大声的咆哮了起来:“你难道不害怕那些那些人关注着你吗?我可是知道你想要一直这样低调下去。”
胖子咆哮的声音,响彻了整片空间。阿比盖可以清楚的感觉到,那些散漫的音波,拍打着隔音罩的壁垒,泛起了点点,普通人无法看见的涟漪。
“这嗓门还是真是大。”阿比盖下意识的扣了扣自己的耳朵。然后无奈的耸了耸肩膀,苍老的面孔作出如此富于活力的一个动作,显得如此的不自然,如此的别扭。可在胖子的眼中,这就是已经习惯了的事情,就好像他习惯了种种矛盾发生在阿比盖身上一样,现在,已经很少有事情能够惊起他内心的波澜了。
“难道我不可以笑吗?”阿比盖随意的说道。他的双轻轻的放在自己的腰间,身体的肌肉也显得无比的舒缓,仿佛一切,包括胖子的嘶吼,都不是什么重要的问题似得。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你去笑你了吧!”胖子见阿比盖露出这样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不由的怒极反笑,随口的说了一句。
他有些气愤阿比盖的随意,毕竟这样一来,高调的不仅仅是阿比盖自己,还有他。阿比盖是因为有强大的实力做底,所以不害怕任何的高调,也不害怕这样肆意地表现自己。
但胖子却不一样,胖子虽然有高贵的血统和显赫的家族,但他却明白,在这个地方,在现在这个于外界封闭的环境之中,所谓高贵的血统,显赫的家族,是一种没有任何意义的东西。
他不是那些没有脑子的贵族,不会在这种时候,表现出贵族的高傲,如果你没有实力来作为保证,那所谓的身份,不过是一种可以随意被践踏的东西。
也许现在这种状态现在还没有表现出来。那是平民依旧存在着对于贵族的天生畏惧感,这种畏惧感,是长期积累,并且经由历史沉淀而成的一种文化,并不是一两天的人伦颠倒就能够消去的。他需要一个长久的过程,一个长久的被压迫的过程。别看现在那些平民在压迫面前,表现的一副敢怒不敢言的委屈模样,可一旦压迫达到了一定程度,一切都会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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