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茫之中,细雨打湿了衣衫,那些被侵染的衣物,紧贴在自己身上,感觉分外的不舒服。这应该是不舒服的一件事——极不舒服的。罗门甚至不明白,这打湿衣衫的细雨到底来自何方。它就好像凭空的出现,然后又凭空的消失,只留下这是湿漉漉的感觉。
也许这种感觉并不美好,就好像整个人,被强行的拖进池塘,再从池塘之中爬出来似的。可即便是这样,罗门的脸上依旧带的痴傻的笑容,他仿佛毫不在意,或者说,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感觉。
隐约之间,他来到了另一片天地,毫无疑问,这片天地是陌生的,他以前从未来过,也从未见过,甚至从未听人提起过这样的天地。一切都显得那样的陌生,包括所有的东西,包括那湿漉漉的感觉。
坑坑洼洼的地面,被雨水打湿。累积出来一处又一处积水,有深有浅。浅的仅仅是薄薄的一层,丝毫不会影响行走;而深的,却没过了脚掌,有好几次,罗门一脚插了下去,我换来了一脚湿漉漉的感觉。
那绝非美妙的感觉。泥土混合着雨水,沁入了罗门的鞋底,渗入了棉制的袜子中。他的鞋子与袜子揉在了一起,那泛起的一颗一颗颗粒物的感觉,摩挲着脚底,就好像踩在沙石之上的感觉一样。
他一脚踩下去,袜子和鞋子便黏在了一起,分不出彼此界限,水分从袜子中被挤出,侵染了一片;他一脚抬起来,袜子和鞋子便分开,袜子里再一次吸收了足够的水分。
就这样一提一落之间,便好似一种莫名的折磨,令罗门苦不堪言。可即便是苦不堪言,他却又无法用语言来表达这种痛苦的感觉,他就好像被封闭在某个陌生世界里的小红帽,根本就没有思考或恐惧的资格,只能莫名的瑟瑟发抖而已。
阳光仿佛被氤氲所吸收,没有投下一丝的影子。寒风拂动着面颊,犹如一把锋利的尖刀,带来一种刺痛的感觉。罗门从未享受过这样的感觉,他觉得自己仿佛正在被凌迟处死似得。那一刀快似一刀的错觉,根本让他无从反映。
他甚至看不见刀的影子来自于何方,所以只能傻傻的站在原地;他感觉到疲惫,感觉到倦怠,感觉到仿佛有无数的影子,在侵蚀着他的内心,令他几乎想要大胜的呐喊出来。可这样的呐喊却显得如此的艰难。
他发现自己的气息,完全被压迫在了胸口的位置,根本就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他只能张着嘴,瞪大了眼睛,犹如恐惧的化身一般。
飓风之内,自成一片天地,而飓风之外,又是一片天地。两者相同的地方,便是都是风平浪静的,都没有足够的阳光。
滥骂依旧在继续,仿佛是永无止尽的继续着。贵族们的词汇之丰富,语句之变态,倒是让阿比盖不停的点头称奇。他没有想到这些人竟然能够坚持这么久滥骂的时间,似乎还没有任何一丝停止的意思。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就好像所有的奇迹一样,充斥着不可思议的感觉。
那些贵族们丰润的嘴唇,不停的一张一合,无数的声音交织在一起,结成了一张浓密的大网。但或者因为是杂乱无章的,这编织而成的大网,到底网中了一些什么东西,谁也无法知道。
“他们一直都是这样吗?喋喋不休,而不去想办法解决?”欣赏结束,阿比盖诧异的问了一句,提问的对象,显然是立在一边,陷入了某种莫名沉思的胖子了。
“什么?”
胖子耳边仿佛听到了一个声音,成熟稳重,又没有太多杂乱,井然有序的与那些滥骂声音截然不同。正是这样的一个声音,将他从自我逃避的缝隙之中,拉了回来。他开始变得清醒,变得知道了所有的事情。
但毫无疑问,这样的知道又显得如此的痛苦。肥硕的指头深深的迈入了自己的发线之中,胖子显得无比的颓废。就好像那些街头乞讨的人似得——当然,除了那一身华丽丝绸金边的袍子。
“我说它们意志都是这样?而不想办法解决问题吗?”
阿比盖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当然明白现在胖子的状态,无法就是一种心灵上的自我放逐,自我逃避而已。叫所有复杂的东西抛在了脑后,留在头脑之中的,仅仅是一些晦涩的简单而已。正是这种晦涩的简单,却是逃避现实的最好的方式。
“逃避永远都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你如果想要真正的解决一个问题,就应该去勇敢的面对,而不是逃避。那是弱者的选择,并且永远都无法通向成功的大道。”
见胖子依旧有些沉浸在那种迷茫的状态之中,阿比盖忍不住提醒了一声。即便他心中并没有重重慈悲的念头,可他依旧不希望一个青年在自己面前陷入沉沦,陷入堕落。
胖子继续默然,他低垂着脑袋,眼睛瞥着地面,不知道在想着一些什么。顺着胖子的眼神看去,阿比盖看见的地面上的一些花纹——红色的画面,层层叠叠的,纷乱的,犹如残破的蛛网一般。
稍稍一看,他便知道这些是鲜血凝固之后,形成的东西。也许在这个地方曾经发生过一场一边倒残杀,也许在这个地方曾经发生过一场失败的反抗。但那又如何,所有过去的事情,终归都已经过去,面对现实才是最重要的。
阿比盖没有继续说话,只因为他清楚的感觉到了胖子身上酝酿出来的那种细微的变化。就好像湛蓝开阔的海洋——他的心骤然放开。
此时此刻的沉默,不过是一种沉淀而已。当内心之中,所有属于素乱的尘埃沉淀下去之后,胖子就会恢复正常,就会恢复一个正常的模样。也许对他来说,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在原地盯着那满是血痕的地面,或是静静的沉思。
半晌,阿比盖清楚的看见,胖子腰间的沙漏并没有多少变化,仿佛与方才是一样的。就在这一点极短的时间内,胖子恢复了正常。他猛地抬起头,灰白的玻璃体中,噙满了红色的血丝,显得份外的恐怖。
可看到这恐怖一切的阿比盖,却突然笑了出来。那一瞬间,属于风霜的颜色被彻底的瓦解,他的五官自然的挤作了一团,犹如一朵盛开的金色菊花似得。
“恢复过来就好,恢复过来就好。不要太纠结那些人,他们只是你生命中的过客而已。犹如那划过天际的流星,终将会陨落。”阿比盖微笑着拍了拍胖子的肩膀,似是一种鼓励,又像是一种提醒与鞭策。
末了,他还补上了一句:“你认为这些人能有多少能够最后活下去呢?”
胖子身子一震,眼神之中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目光:“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阿比盖笑而不语,他觉得有些事情点到即可,不必纠结的那么清楚。反正纠结下去也不会有任何的结果的。就好像胖子这样,那属于震惊的眼神,已经说明的许多许多的问题。
湛蓝色的丝绸袍子,迎风舞动,发出“呼呼”的声音。那卷起的衣角,散落在空中,犹如一只狰狞的恶魔一般。它静悄悄的潜伏在胖子的体内,静悄悄的潜伏在他的心中,谁也不知道,那属于恶魔的影子,究竟想要干什么。
或者,它根本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单纯的潜伏,只是单纯的,等待着最后的爆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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