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8 昏迷（2）

一面天堂一面地狱，或者地狱与天堂，并没有本质的区别。但在人们的眼中，两者却是大大不同的：一个是恶魔寄居的地方，一个却是天使游荡之处。一个是弥漫了无穷无极的丑陋与凶恶，另一个，却始终沐浴在幸福与善良之中。

或者，这就是世人眼中天堂与地狱的区别，或者就是人类天性使然——他们天生认为，希望地狱与天堂就应该是这样。只是从未有人真正的进去过，也从未有人真正从里面出来。

仿佛所有的一切都萦绕在一层茫茫的雾气之中，深邃的，不可思议。

李天不知道自己所到的地方，究竟是地狱还是天堂。但他可以清楚的看见，在不远的地方，那张黑色的脸，在金光与黑光的纠缠之下不断的翻腾躁动着，流露出痛苦的意思。甚至它的口中，发出了凄厉的喊叫声。那刺耳的声音，动摇着一片天地，令李天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

“他到底是什么东西？”李天心里念叨着。

不过也仅仅是念道而已。或者这句念叨，根本就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除非他能够真正的战胜对手，自然也能大摇大摆地站在对手身边，肆意的嘲弄；倘若他无法战胜对手，自然也就不能如此，甚至反过来会被对手嘲弄。

黑色的脸，眼看就要不行了，可李天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笑容，就好像所有的一切都非真实，而是一抹虚妄的影子一样。

这也是正常的事情，李天望了望那个在痛苦之中，不断扭曲着身子，变得逐渐模糊的黑色的脸，心中莫名的生出了一种莫名感叹。

“他不是真的，一定不是。他不是那个刚才想要杀死我的东西。”李天心中暗道，他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一只不知道是真实还是虚伪，但却是一只不折不扣的怪物的生物，就将他面前逐渐的消散。

悲伤？

或许有一些，算是一点兔死狐悲的感觉。看到这张脸，他突然想到了他自己：“我是否也是这样一张脸，别人看我的时候，是否看到的，也仅仅是一张没有形状的，边缘满是锯齿的，犹如呢绒丝袜编织而成的脸。”

李天无法弄明白这些，甚至不光是他，就算那些大能们，也无法弄明白这样的问题。或者认清别人是个相对简单的事情，但认清自己，却显得份外的艰难。

“算了，不去想了，想这些也没有用。”

李天摇了摇头，将那些复杂的情绪从自己的脑海里驱除了出去，他重新变得淡然，重新变得淡漠。脸上也恢复了正常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安详宁静。

或者他从未有过紧张，或者那些曾经的紧张不过是虚妄而已。至少，他是这样觉得的。

那些本来密布着的触手，在金光与黑光接触到对手身体的一瞬间，便猛地收了回去，然后随着痛苦的继续，犹如触电似的不停的颤抖着，进而是疯狂的舞动着毫无节制的。

李天猛地从黑脸身边跳开，跳出了圈外。静静地看着这一切，静静地看着，可能是死亡的到来。然后他的嘴角勾出了一抹绚烂的笑容，那一抹弧线呈现出完美的痕迹，仿佛是横跨天空的彩虹一般。

“结束了。”李天淡淡的说道。

在他平静的目光之中，那一张黑色的没有形状的脸，缓缓的消失了。说是消失，也许不确切，应该说，他已经溶解了，化作了一片袅袅的黑烟，飘向了天空，飘向那不知名的地方。

李天尝试着想用精神力去阻拦这种飘絮，只可惜最后的结果，自然是没有任何作用的。这些飘飞于空中的飞烟，穿过了，他精神力的阻隔，继续向着遥远的天空飘着，犹如它们的身形一般，没有任何重量的，轻盈的，更是美的妙不可言。

李天能够感觉到那青烟之中回荡着深深的不甘和强烈的仇恨。对此，他只能无奈地耸了耸肩，或者，这是他唯一的表示，乃自于其他，根本就没有。

他认为，输了便是输了，仇恨是一种没有意义的事情。特别是在意气之争的时候，就更显得没有意义。或者只有平静才是永恒，才是所有事物的归宿，就好像他现在这样，安静的站着，没有任何过分的反应。

他既没有去嘲讽对手的无能，也没有去痛打落水狗，他仅仅是站着而已，或者对他来说，等待要比发泄更有意义。

目下是一片空地，而那湛蓝的天，就在前方。现在的李天有两个选择，他可以选择飘向天空，远离这些纷纷扰扰；你可以重新回归大地，回到属于他的世界。

“我应该怎么选择呢？”李天默默的想道。

仿佛所有的选择都是一种艰难，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它若简单，也就不叫选择。站在十字路口，向左还是向右，摆在李天的面前，他有些不知所措。或者他从来都是如此，从来都是优柔寡断的，甚至将一些简单的东西想的复杂，这就是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人类。

这也是属于那个时代人类共同的烙印，再来一切都是不可改变的，杀伐果决也并非一朝一夕就可以养成。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在遇到选择的时候，那种内心之中的潜意识，便再一次出现。

它犹如一只诡异的手，冰冷，瘦弱，却蕴藏着一种莫名的力量。它轻盈地拨动着李天的心，或者，这才是一件重要的事情，而不是其他。

冰冷侵蚀着体内的神经，李天已经分不清这样的冰冷，是属于寒流的涌动，还是属于内心的困惑，或者两者皆有，或者两者皆无，总之，它显得那样的飘渺，而无序。

或者那些属于未来的错觉，终将会逝去；或者那些属于现在的理想，终将会消亡；或者那些犹豫不决，终将归于平静；或者那颗躁动的心，会攀上上永无止境的天空。

时间本就是一场错乱的演出，谁也不知道，远处的结果究竟是什么。它可以是好的，也可以是坏的，但毫无疑问，却是一件不可预料的事情。犹如一种莫名的选择，选择的结果，同样是不确定的，或好或坏没有一个明确的认识，是所有人对此都没有一个明确的认识。

所谓的先知，只能看见事情的一个可能。于是他们便认为那是真的，反而忽视了其他的美好。

不过相比之下，一些无知的人更像是傻子，胡乱的冲撞，胡乱的思考，胡乱的想像。胡乱地在自己的头脑中，勾勒出一幅又一幅可能是真实，又可能是虚幻的画面。

李天想像过未来会怎样，他也想像过，自己可能会死去。甚至想像过当所有的希望凝结成一种伤痛的时候，它将不复存在。

可结果又是如何？必定是一场悲催的演绎。或者那是一种无序的东西，那也是正常的，可正是因为这种正常，却让李天，无能为力。

当过往的种种逐渐在眼前消散，所剩下的不过是一层迷蒙的雾气，或者还夹杂着一抹水气的纵横，谁也不知道，这种想法，会坚持多久。

也没有人知道，这种念头，会维持多久。它就好像凭空生出，却不一定会凭空消失的一种东西一样。

“我应该怎么办？谁能告诉我，我应该怎么选择？”李天痛苦的摇了摇头，他恨不得再次沉沦于那永恒的黑暗之中。

至少，他不用面对这种迷茫，面对这种迷茫之中做选择，还能够坦然地知道自己需要做什么，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自己需要做什么都不知道！

突然之间，他觉得自己变成了傻子；突然之间，他觉得自己一无是处；甚至在突然之间，他觉得理想与现实交织在一起，结成了一张密布于身前的网。而网中的身影竟然是依稀可见的，那张熟悉的脸，仿佛就是他自己。

“我在想什么东西？”李天大声的咆哮着，他试图用这种咆哮的声音，来唤起自己的意志。

事实证明，这是一个行之有效的手段，当咆哮的声音震动耳膜的时候，李天便清醒了过来。毫无阻隔的，就好像它本来就应该在那个时候清醒一样。那微笑的弧线仿佛抛去了所有的伤痛，她甜美，而又富于想像的力量，他似乎分外珍惜如此的想像，头脑中的那些画卷，在来回的回荡，来回的播放，就好像放映厅里的电影似的。

或者去天堂是一个轻松的选择，李天这样说道。于是，他准备上前，准备迈开自己沉重的步子。可在步子迈开的一瞬间，他又犹豫了。他停在了原地，淡淡的看着所有的事情，看着所有的景物，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显得那样的飘忽那样的不确定。

这也是正常的事情，没有人能够预料，也没有人能够抛却。李天想要逃离，这个给他带来无尽痛苦的地方；想要忘记所有复杂的事情，迎来一个简单的新生，可惜这样的结果，注定是不可能的，就好像从来都没有平静的港湾一样，世界，也不可能任由他逃避，任由他离开。

当他迈开步子的一瞬间，想到了许多许多的东西，想到了许多许多的事情。他想到了胭脂，那个拥有女王气场的女人，沉静而美丽，并且善于表现自己，就好像天空中的太阳；可在他的面前，胭脂又是温柔的，释放出来的光线，仿佛不在家带着炙热的温度，而犹如六月初的阳光一样，温暖宜人。

他的目光，就好像一只温柔的小手，在李天的皮肤上下抚摸着。甚至透过毛孔，深入了他的身体，蜿蜒的进入了他的灵魂。或者所谓的喜欢，自从那时开始。但李天也不太确定，只因为，这事情都只能算是一种模模糊糊的感觉，谁也不能说，我就一定确定，也不能说，我就一定理解。

恍惚间，李天又看到了那个神秘的白衣女子，他看到了她妙曼的身姿，看到了她在月光下翩翩起舞的身影，看到了他黯然垂下的一抹晶莹的泪滴，沿着空气划出的痕迹，缓缓的坠落在地上，溅起了一片，美妙的水花。

或者李天已经忘记了那熟悉的人，已经忘记了她的模样，他的面貌，在李天的心中，开始变得模糊，变得不清晰，变得就好像将要消失似的。

“不！”

李天声嘶力竭地大喊着，不想要这种消失，也不想要，一切都沉沦进了无边无际的海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