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0 危险(1)

2015-10-14 作者: Jane Eyre
610 危险(1)

一号的声音,平静单调,听起来就好像枯槁树枝相互摩擦发出的声音一样。可在这平静的背后,却又酝酿着无尽的味道,只是所有人都无法听出来。

就好像某些晦涩的意味一样,它潜伏在内心的深处,并且永远也不会轻易的被放出。

所以在他人的耳中听来,这样的声音是极其难听的,至少在辛銘的耳中就是这样。没有所谓的深层次的揣度,辛銘也没有这样那样的心思,她只是单纯的觉得,这声音极度的难听而已,或者,这就是所有的味道。

就好像曾经有人说过的那样,人类的声音不在乎动听与否,只在乎说了一些什么。如果从这个角度来说,此时此刻,一号发出的声音,就不吝于仙音,将辛銘从那种模模糊糊的迷茫状态之中,成功的拯救了出来。

这就是它存在的意义,也是最重要的意义。

辛銘的俏脸通红,犹如一只熟透的红苹果。那盘踞在脸庞边上的的红晕,仿佛蕴育着别样的味道。似乎是美好,但又像是羞涩,或是其他,总之,女孩儿的心思是无法预料的。

辛銘淡淡的看了李天一眼,只觉得此时此刻,他原本那种狰狞的面孔,竟然舒展了开来。这种舒展毫无疑问蕴藏着别样的味道。或者,谁也不知道,或者谁也不清楚,或者谁也无法理解,还在辛銘的心中,却是一个渐渐变好的态势。

“他不再痛苦了,不再消沉了,也许他很快就会醒来了,不是吗?”辛銘缓缓地抬起头,看了一号一眼,淡淡的说道。

一号并没有没有回答,他只是用同样淡漠的眼神望着辛銘,并没有其它的意味,也没有复杂的感情,他的眼神仿佛是极简单的,除了冰冷,这些只有冰冷而已。

毫无疑问,一个眼神就是一个世界,一个属于冰冷的世界。

辛銘感觉自己就好像坠入了冰窟似的,那如丝一般的寒气,仿佛真如丝线似得,透过毛孔的缝隙渗入了辛銘的身体里。渗入了他身体的内部,盘踞成了一团白色的网状,犹如一张巨大的蛛网似的。

寒气的侵蚀,令辛銘说不出话来,她的嘴唇铁青,并且伴随着哆嗦。她觉得身体的热量在逐渐的流逝,犹如被凶猛残暴的野兽夺去了似的,或者,她的身体本没有那么多的热量,只是大战一场过后,真气不济,所以能感觉到冷而已。

或者这种冷,是一种常态,只是从前的她,内心之中,却比这样的气息,更为的冰冷而已。

如果说黑暗是一种永恒的话,那毫无疑问,现在的新都就堕入了永恒之中。被一片阴云笼罩,没有光,也没有其它,仿佛那依旧高悬在天空的太阳,只是一个摆设似的,而现在连这个摆设也看不见了。

太阳东升西落的法则犹如被打破了一样,世界弥漫着永久的黑暗,没人能知道为什么;也没人能知道,这样黑色的阴云何时会散去。

也许在天荒地老的时候,会有一个美好的结局。只可惜,这样的时日实在太少了,也太远了,太淡漠了,同时也太飘渺了,没人能知道它何时会来,也没人能知道,它何时会消失。

或者,它永远都不会来,也就永远都不会消失。

一号的目光并没有过多的纠结在辛銘的身上,他只是淡淡地看了辛銘一眼,仅此一眼而已,就明白了,很多的东西。

机器人毕竟不是人类,他无法揣度人类的感情,只是单纯的收集一些数据而已,就好像一眼望去,他就看出辛銘的体力透支,也看出李天的昏迷不过是一种自我保护而已。两人的伤势虽然都不轻,但同时也都不会危机生命,所以一号并不担心这个。

而真正令他担心的,也不是这两个看似应该担心的人,而是那一片防护罩。失去了原本高悬天空的血珠的源源不断的能量提供之后,防护罩显得越来越稀薄。甚至在阴云的疯狂挤压之下有种摇摇欲坠的趋势。

即便相隔一段距离,一号依旧能够听到那些阴云,挤压着防护罩发出的“滋滋”的声音。他甚至能够看到防护罩的表面泛起了点点的涟漪,就好像雨点撞击的湖面似的,那一圈圈的波纹,沿着无数的圆心,扩展了开来。扩展成一圈又一圈美妙的痕迹。

这本应是一幅美妙的画卷,雨打湖面泛起的涟漪荡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波光粼粼,显得安静而闲适。依托着湖边两旁,矗立着的绿树葱葱,构成了一幅彩色的画卷。有水,有树,有倒影,它是如此的美妙,如此的令人难以忘记——只可惜,一切都是虚妄的。

所谓的画卷,不过源于人类的想像,所有的虚妄,不过是一件无法实现的事情。当我们为美妙的逝去而纠结的时候,内心却充满了安逸的错觉。就好像我们已经满足了一样,但其实,缺乏的,还有很多,很多很多,只是很难被人发现而已。

这一切的虚幻显得那样的美好,那些既定的计划,也没有任何漏洞,人们想象着跟按照计划一直走下去,并且最后博得成功。

这当然只是一场梦境,如果成功过真是如此简单的事情的话,那也就不会有过往披荆斩棘的艰难了。

当梦境破灭,一切都改变了,那些所有的东西并没有所谓的灰色作为驻留。他逐渐变得淡漠,逐渐变得模糊不清,直到最后,他彻底的消失,没有一丝影子,就好像他从来都不存在一样。

或者所有的美好,那些湖面,雨点,甚至两边的绿意葱葱,都不过是人类的想像,而真正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却只有一个防护罩,和那些疯狂如野兽一般的阴云而已。

一号不着痕迹地叹息了一声,这样的叹息显得非常诡异,只因为,他是一个机器人,本不应该有如此的情感,也不应该担心。他似乎应该始终的冷静,始终得保持一定的态势,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长吁短叹。

他不像一个机器人,反倒像一个人类,这一点李天似乎早有感觉了,他早就感觉到,一号像人类,多过像机器人。只是对于这一点,他一直没说,也一直没有机会说,他不想让自己的言语动摇两者之间的关系,也不想让任何复杂嵌入他和一号之间的空隙。

他觉得有些时候,简单的关系反而对于两人的交流,至少,他不会有任何阻塞的感觉;倘若关系变得复杂了,有些时候有些话语,便说不出来,便押在了喉咙里,晦涩的吱吱捂捂的。

如果说理想的微光,是一种夹带的希望的东西的话,那现在的一号心中,却毫无疑问,连这一点微光也没有了。不同于辛銘只关心李天的生死,一号关心的更多的,反而是事态。

就好像现在这样,他沉静地说不出话来,虽然身体没有任何残留的痕迹,也没有任何异样的痕迹,但他的心,或者已经深深的冰封了起来。

不!或者不应该这样说,机器人是没有心的,那又谈何冰封。他只是遗憾片面地认为,当心被冰封了起来,或者他早有所感觉了,不必等到李天来提醒。

那是一个纠结的过程,犹如所有的纠结一样,没有所谓的对,也没有所谓的错,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一种虚幻而不切实际的东西,我们无法确切的去理解,也无法确切的去认识,只因为,我们身在局中,挣脱不得,事情就是这样,没有任何理由的。

或者当光明重新笼罩着大地的时候,我们能够去想像的更多,去做得更多,但现在,当面对这一切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显得那样的无能为力,无论他是强大,还是弱小,无论他是否有颗坚韧的心,其实都是一样的。

“大个子,你怎么了?”辛銘发现了一号的异样,于是下意识的开口问道。其实一号这具幻化出来的身体并不很高,只是普通而已,但他身上的气质却给人一种高山仰止的感觉,令辛銘忍不住称他为大个子。

不过这样亲昵的称呼,并没有激起一号的回答。确切的说,他就好像没有听见似的,连身子都没有转动一下,他依旧淡淡地望着前方,望着那一片,光幕的所在地,他觉得,那里才是所有危险的源泉,才是所有危险丛生的地方。

辛銘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只是恼怒于一号的目中无人,仅次而已。于是愤怒的火焰再一次喷薄而出了,她对这一号大声的吼道:“你这人到底怎么了?我问你话你至少应该回答一声吧!”

仿佛是怒气未平,辛銘的眼神中射出两道剑光。以目为剑,这是剑术的至高手法之一,从前的辛銘是无论如何也办不好的。她没想到,自己从前无论怎么样也无法办到的事情,在现在的愤怒中,竟然轻松地做了出来,轻松的完成了。

只可惜此时此刻他的心中没有一丝的喜悦,还有些担忧。当剑光光从眼神之中迸发出来的一瞬间,他就后悔了。

“躲开!”

辛銘大叫了一声,想要提醒一号,只可惜这样的提醒,仅仅成为一种注脚——没有任何作用的注脚。一号已经很明显听到了声音——他转过了身子,淡淡的看着辛銘,可他的脚下却没有任何移动的痕迹,呆立在原地,犹如一座没有生气的雕像似的。

或者是他没反应过来,或者是他反应过来了,可身体的反应,终归跟不上心灵的反应,已经无法躲开,总之,目剑的威力是不可小视的。

对于这一点,辛銘不光知道,甚至是深深的了解。虽然现在的她不比自己全盛的时候;现在目剑的威力,也不比自己全盛的时候。

但目剑之所以厉害,并不是因为它有多么强大的物理破坏力,至多不过跟自己发出的剑招相同,还因为,其中所夹杂的一种纯粹的剑的力量,他能够斩断所有的思绪,斩断所有的念头,从精神上摧毁一个人。

这就是境界的高低,而不只是单纯的力量。这是辛銘一直所追求的东西,可她没想到,这种东西首次出现,用来对付的就是自己的盟友,这令她生出了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她发誓虽然自己有些恼怒于一号的无作为,但并不等于他就想用剑伤人了,只可惜有些事情并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就好像这本不应出现的目剑一样,这是一种无法被控制的东西。

“快躲开!”

眼见一号真的没有什么反应,辛銘又忍不住大呼的一声,倘若有的选择,她真的不希望看到鲜血横流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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