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光芒刺破了黑暗的迷茫,点亮了前方的路。或者人们依旧在寻觅,寻觅着那可能的一线生机。顺着光芒的指引一路向前,最后却发现自己走入的竟然是一座黑暗的深渊。
其实本没有什么深渊,只是踏入并且死去的人了,深渊也就渐渐成为了传说。人们蜷缩着身子,战战兢兢,仿佛随意走动都是一件危险的事情,所有的人无论是普通人还是强大的武者,都是如此。
李天低垂着脑袋,身子微微颤抖着,他的面色苍白,神情温和而疲倦。他整个身子的重量都靠在辛銘的身上,你很难想象一具如此瘦小的身子能够承受如此巨大的力量。
一号走在两人的身前,他的眼睛释放着光线,橙黄中泛出了白光点点,好似白炽灯泡一样。光线并不柔和,倘若直射人类的眼睛,也会令人不自觉的将眼睛闭上,至少辛銘是这样认为的。
她不知道身前的这个男人为何会表现的如此诡异,更不知道为何他的眼眶之中会流露出夺目的光彩。只是李天没有表示,仿佛习以为常,她也就跟着习以为常了。辛銘并非一个多嘴的女人,她明白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秘密,就如同她自己,同样有着深藏在心中的秘密。
而此刻,她却没有心思去翻来心中的隐秘,现在的她,心跳骤然加速,皮肤泛起了异样的褶皱。只因为,他们正深处在丧尸的群落之中。
左是,右边是,无论前面还是后面,都充斥着口中淌着不明液体的可怜丧尸。他们眼眶漆黑,像是一团没有生气的深渊,悠远的不可思议。
辛銘尽量的蜷缩着身子,让自己娇嫩的肉体距离这些流淌着口水的丧尸远一些。或者她本来就做了如此打算,从刚才开始,只是不想让李天发现她的娇弱而已。
只是当她真正直面这些丧尸的时候,女子的娇弱又不可避免的展露了出来。犹如她现在所做的事情一样,低垂着脑袋,看着地面。
鼻尖掠过了泥土混合着鲜血的味道,极其刺鼻,就好像喷洒了农药的菜园子似得,辛銘不由的皱了皱眉头。其实也由不得他,几乎任何人在此刻都会皱皱眉头,包括李天。
“害怕了吗?”李天突然温柔的说了一句,他感受紧贴的身体的颤抖,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然后他就哑然失笑了,他觉得自己就好像一名求偶的少年,对着心爱的女子肆意的表达着自己的温柔。或者也仅仅是温柔而已。他并不能表达其他的东西。
因为在他眼中,辛銘还只是个男人,不折不扣的男人。
“没什么,只是有些不适应……”辛銘说,“对,不适应而已。”她的语气从低沉到舒缓,经历了一个过程,这个过程虽然短暂,却依旧被李天捕捉到了。他诧异的望了望辛銘,他望着那双略带闪烁的眼睛,心中不知在向着些什么。就连眼神也不自觉的失去了对焦。
“他难道不知道用直勾勾的眼神对着一名女子是一种亵渎吗?”辛銘心中暗忖。她早已经习惯了他人饿狼似得绿油油的眼神,但显然,她并没有适应李天露出的眼神。
这种眼神并非色欲横流,而是包藏着一种迷惑,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辛銘白皙的脸庞胀的通红,就想一只煮熟的螃蟹。她的目光同样有些闪烁,同样,这种闪烁中也包藏着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那可以是猜想,也可以是比猜想更为复杂的情绪。
女子终究是要比男子更容易适应的,不过片刻辛銘就从这种失神的状态中挣脱了出来。她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算是缓和了一些尴尬。
“他的眼睛怎么会这样?”辛銘说,她显然只是在转移话题。这个问题从刚才开始,她已经问过很多遍了。
李天就好像复读机似得,不厌其烦的解释着,一遍又一遍,没有丝毫的倦怠,就好似这样的解释是一种神圣的工作似得。可哪有工作是这样,但李天却乐此不疲。
只是此刻,深处丧尸群落中,他也不由的压低的声音:“他是一个奇人……”李天当然无法阐明一号的身份,即便他说了,辛銘也不可能弄明白什么叫机器人。傀儡吗?辛銘一定会这样问上一句,然后李天会继续的解释。
这就好似陷入了一种无聊的旋风之中,身体不断的打着旋儿,即便已经头晕了可依旧要如此。李天并非无聊的人,所以他拒绝了引动这场莫名的风暴。他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奇人而已。
或者用奇人这种略带神秘色彩的词汇就能够堵住辛銘的嘴,至少李天是这样认为的。
“哦。”
果不其然,辛銘在哦了一声之后,便没有其他的声响了。或者她也名表自己的絮叨是一种多么拙劣的转移话题的方式,可现在看来,却是极有用的。至少两人非常有默契的没有提及方才的尴尬。
不过显然,辛銘的好奇心并不会因此而有丝毫的卸去,她只会更加的好奇。对于某些事情。
“那他是怎么做到的?”辛銘说,“就是让这群丧尸发现不了我们。”她解释道。
“如果我知道就好了!”李天无奈的翻了翻白眼,在一号身上发生任何诡异的事情他都不会觉得奇怪,因为一号本身就是一个极其诡异的机器人。他有着机器人的身体和能力,但在情感上却又拥有一丝人类的痕迹。甚至李天莫名的觉得,他是会进化的。
这当然只是一种无良的猜测,却又极其有可能。
“丧尸本身失去了视觉器官,所以他们是用鼻子来感应外界。我所做的不过是散发出一种令丧尸感觉恶心的气息包裹着我们,然后他们会自然的退开一条通路。”一号突然莫名的开口了。他的声音冰冷却稳重,给人以万年冰山的沉重感。
可听在辛銘的耳朵里,却有些半懂不懂了。不懂的是一些莫名其妙的术语,半懂的却是她现在没有危险了。这让辛銘原本愁容密布的脸上绽放出了一抹笑颜。
“谢谢!”她回道,声音清脆而干净,仿佛空谷的黄莺似得。
“他?”李天心中有了些思量,“他到底是男还是女?”轻嗅辛銘身上飘出淡淡果香,李天不经对辛銘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男人?女人?两种截然不同的性别在李天的头脑之中飞旋着,他几乎疯狂的思考着,头脑转动着,妄想着从某些蛛丝马迹中寻觅到一切可能的东西。但最后的结果自然是莫名的。
他发现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名诡异的漩涡,所有的思绪都伴随着漩涡的转动被搅碎。碎片一片一片的从他面前掠过,当他反应过来,想要伸手去触及这些东西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摸到的只是一虚幻的影子。
他显得有些低沉,甚至是落寞的,他觉得自己不应该是这样。至少对于男女的分别应该得心应手。只是事实告诉他,得心应手并不代表着每一次都能够成功,至少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他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阻隔。
而这种阻隔显然是无法依靠他自己的力量冲破的。
“一号,你能够别变他的性别吗?”李天暗自传递了一条信息。他心跳加速,面部有些绯红。他做贼心虚似得瞥了一眼吊着自己肩膀的辛銘,但见她没有任何异样的反应,这才送了口气。
接着李天又无奈的笑了笑,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名小偷,恩是的,就是一名小偷。
“能!”一号传递给他的信息简洁而快速,令李天那颗沉寂的心,活跃了起来。不过很快,就有一盆冰冷的水泼了下来,将他淋了个通透:“介于该智慧生物对您没有任何威胁,根据机器人守则,我不便透露智慧生物的信息。”
李天无奈的笑了笑,他知道自己又犯忌讳了。
有些时候,事情的发现显然会出乎人们的预料。当我们去努力的追求某件事情的事情,却发现我们所追求的东西距离我们越来越远。而当我们沉下心来,安静的去做事的时候,却发现它又在不知不觉之中,回到了我们身边。这就是一种名为莫名的东西。
“他们被困在里面真的没有问题吗?”李天问道,他显得有些焦急,更有些不甘,他似乎放心不下困在黑影突袭里的朋友。无论是铁力,还是胭脂,甚至是与他颇为不睦的怜儿和狐月都是一样,他担心他们。
一号沉吟了片刻,然后冷冰冰说道:“不会有问题,暗影突袭虽然会占时困住他们,但同时也会减缓他们生命的的流失速度。而且按照现在的情况来说,待在里面是最好的选择。”
“至少不会有任何的危险。”一号补充说道。
“好吧,我明白了。”李天说,他低下了头,有些困惑。或者他还无法接受这种抛弃朋友的感觉,那是一种死心裂缝的痛,就好像一只血淋淋的爪子在心脏的深处缓慢的搅动似得。
李天觉得自己有些浮躁了,但这种浮躁却又不可避免,或者所有的事件都是一样,当你急功近利的时候却往往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一只温暖的小手抚上了李天的肩膀,重重的一拍了拍,仿佛酝酿着一种莫名的支持。
“他们会没事的。”辛銘说道,“我们不也没事么?一切都会渡过,一切都会好起来。”
“我们也不是就此离开,只是先暂避一些尸潮,以后会回来的。”
辛銘的安慰犹如一记灵丹妙药,逐渐抚平了李天内心的波动。即便他始终低着脑袋,可眼神之中却释放着莫名的光,他开始有些相信自己,有些相信自己的能力了。
“我们会回来对吗?”李天猛地抬起头,望着辛銘缓缓的说道。
辛銘被李天的动作吓了一跳,她下意识的低下了脑袋,可不过瞬间就又抬起了头:“回的,相信我。”他坚定的说道。
冬季的雨水始终是冰冷的,无论它是以水的心态还是雪的姿态。那漫落在空中的飞絮,仿佛星星点点的明悟,每一片雪片或是水滴,都蕴藏着一个悲伤的故事。
在草原狐狼古老的传说中,雪是上天对于它们的惩罚,惩罚他们违背了上天的旨意,或是做出了什么天理不容的时候。
獠城已经很久没有下过雪了,久到了人们已经忘记了具体的时间。只有些老的不能再老的老头,还记得当年雪落时候的情景:大片大片如帷幕似得雪片从空中坠落,坠到了树顶,压弯了树木的枝叶。就是如此简单的事情,却令人终生难忘,至少在这些见过雪的老人心中,那是一笔无可估量的财富。
他们明白,什么时候,应该做什么事情。
“啪!”
精美的瓷瓶被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散落出来的散片溅起了半米多高,打在龙格力的腿上。可他却好似完全不在意似得,他身体颤抖着,面色铁青,那张原本还算俊美的脸上布满了密集的怒火。
无论从任何一个角度来看,他都有些歇斯底里的趋势。
“大人。”身边的小厮关心似得说了一句,却被一声咆哮所打断:“滚!滚出去!让那些医生给我继续想!不想到治疗寒疫的办法,谁也别给我离开!”
龙格力已经抛弃了曾经的优雅,他变得暴躁,变得喜怒无常,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入魔了。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那如约而至的寒疫,那将人带入死亡深渊的东西。
没有人知道寒疫到底是如此产生的,只知道只要是大雪天,就会生出这种东西。它无相无形。仿若漂浮在空气中的微小尘埃,会从任何可能的地方渗入人的皮肤之中,接着便侵入腑脏。
最开始,寒疫的症状和普通的感冒类似,仅仅是身体发热,流鼻涕,有些头晕而已。到后来,便会发展成为身体抽搐,呼吸困难,病人会陷入昏迷之中。然后身体的热量会急剧流逝,直到内部的体温与外界一致的时候,人类也会在这种提问的急坠之中身亡。
尽管已经做好了准备,但龙格力依旧没有想到,寒疫的到来竟会如此的凶猛。就好像一只来自于远古冰原的冰原狼,撕咬着人类的身体。不过短短一个昼夜的时间,死在寒疫手中的狐狼,就达到了一个惊人的数字。
小厮低着头,身体蜷缩着退下。他当然明白现在的情况是如何的危机。在琳琅女王即将登基之前发生这样的重大事件,不正是预示着上天对于琳琅的不满吗?
獠城的历史足够古老,这样古老的历史也铸就了獠城人的性格。他们虽然豪爽,但同时也迷信,他们认为所有的天灾都是上天给当权者的预示。而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和随之而来的寒疫,都预示着让琳琅登上女王的位置,是一件错误的决定。
龙格力知道,现在至少有上千的民众聚集在广场上示威,要求琳琅放弃皇位。他甚至不敢出动军队去镇压这些群众——有些时候民心亦是很重要的一种东西。
“该死的!这背后一定是长老院那些老不死在推动!”龙格力忍不住咒骂了一声。虽然他不久之前见过了狼无涯,两者之间也达成了协议。但毫无疑问,狼无涯并没有完全代表长老院。事实上,除了死去的大长老狐千山以外,谁也不可能真正代表长老院。那些老而不死的油条子,是不会轻易的向任何人屈服的。哪怕是狐千山死后,把持着长老院最高权柄的狼无涯也不行。
龙格力知道,现在他必须想到对付寒疫的办法,或者至少能够延缓寒疫在城市里的蔓延趋势。也只有这样,才能破除萦绕在人们心头的迷信想法。为此他请来了獠城所有的名医,商讨处理寒疫的事宜,不过最后的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的。
或者这群医师一个个都医术高明,但寒疫这种东西,不是老的不能再老的老头儿,是不会有性见过的。上一次大雪虽然距今只有十几年时间,但上一次寒疫爆发,却距今已经将近一百年时间了。
一百年的时间足够的漫长,漫长到草木都经历了无数次的枯荣,漫长到新生的婴儿变成行将就木的老头,甚至漫长到所有的寒疫的记忆都被遗忘。
医师们一筹莫展,即便他们医术顶尖,但表面这种几乎谁也没有见过的疾病,他们依旧没有任何的办法。只能像热锅上的蚂蚁似得,干着急而已。
龙格力发现自己看轻了寒疫的破坏力,一夜之间,那些死亡的数字竟是如此的触目惊心。整整一百个人,虽然相对于獠城庞大的人口基数来说,这算不了什么,但这只是第一天,只是灾情最开始的一天,也是最轻的一天。
还有无数个一百在等待着龙格力,还有无数条生命陷入死亡的威胁。龙格力感觉身上肩负的重担几乎要将自己压垮。
或者他宁愿上战场,和那些纯种的人类,那些草原的猛兽生死搏杀,也不愿意待在这里,打一场没有硝烟的战斗。
他有些害怕了,害怕自己会有一次陷入无能为力的漩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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