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是生,或者是死。世界总归是一种奇妙的状态,无所谓真实,也无所谓虚幻,仿佛所有的一切事物都凝结在一起,变得模糊不清,变得分不清楚彼此的距离。
辛銘缓缓的靠近防护罩,指尖冰冷的触感告诉她,这种防护罩一定是片阴寒,可出人意料的,他并没有感觉到任何一丝心灵的阴冷,就好像自己面对的,只是一面普普通通的玻璃似得。
但其实,它却充斥着一种莫名的味道,就好像某些言不由衷的诡计似得,让人摸不清楚。好像炙热,却又冰冷;仿佛冰冷,却又炙热;仿佛酝酿着别样的力量,却又薄薄的一片,犹如一片通明似得,就好像水,泛起了点点涟漪。
辛銘目视着这层淡淡的,仿佛随时都可能碎裂开来的防护罩,脸上露出了一缕思索的神色。
“它到底是什么东西?”辛銘低声的念叨着,她的眼神不自觉的瞥向了那些冰寒的深处,那仿佛是滚滚翻腾的黑色烟云就好似饥饿的猛兽穿越了时空,在她的面前,她的瞳孔深处张牙舞爪的攒动着。
所谓的心绪,就好像被扰乱了似得,冻结在内心的深处,令人看不清楚。或者这就是所有的一切,或者这不过是一个表象,或者那些种种的感受都是虚幻星空的一抹毫不起眼的印记。
或者,一切都犹如平常一样,并没有什么值得区分的地方。但毫无疑问,属于辛銘的心,便泛起了一丝别样的涟漪。
“它就好像我,或者说,我就好像它。”辛銘自言自语着,犹如心中升起了一丝明悟似得。
突然,她在水幕的正中央发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一个形状模糊,却看的出比普通人更加高大的影子。
那是一个人的影子!辛銘的身体在一瞬间,僵硬了。
“它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我没有感觉到他的存在?”一连三个问题,直击辛銘的内心,搅扰着她的内心一片翻腾的。
她的安静,她的矜持,她的平稳,在这一刻仿佛被抛在了脑后,现在的辛銘,头脑之中盘旋着的,仿佛只有一个念头。
“我的背后,有个高大的人,而我一直没有感觉到他的存在。”
冷汗顺着辛銘的后背一路拖下,在冰凉的脊背上拖出了一道长长的水迹。
“这是一种特别的能量形态,不是现在的你能够理解的。过于的沉湎其中,反而会将你引入歧途。”
一个熟悉而干瘪的机械音在辛銘的耳边骤然响起,震动着他的耳膜,一震不规则的跃动;与此同时,她的口中吐出了一抹冷气,那凝练的烟圈顺着寒风的方向一路向上,向上,袅起的轻烟模糊了辛銘自己的视线,同时也模糊了那高大的身影。
“谁!”辛銘的握紧了拳头,全身的肌肉骤然紧绷,自然的做出了一个防御的姿势。
她猛的一回头,却见到了一副熟悉的面孔:他有着苍白的面容,凌乱的碎发,还有那标志性的,麻木而无神的眼睛。
“你怎么过来了。”
辛銘冷冷的说了一句,那紧握的手,不着痕迹的放了下来。
“跟着你。”一号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简单,这种简单,很容易就感染了其他人,让人觉得,和一号谈话,多说上一个字,就是一种罪孽似得。
事实也正是这样,无论是李天,还是辛銘,都会在与一号谈话的时候,自觉的用最短的句子来阐明问题的核心。
就好像辛銘接下来说出的句子一样:“为什么。”
她有些心有余悸的盯着那清瘦如书生一般的身体,也只有亲身经历过才知道,这具身体里到底蕴藏着的是怎样的力量。或者那就是一种莫名而深邃的力量,令人难以捉摸的诡异——可很少有人能够真正的认识。
辛銘本以为一号会对她的问题不屑一顾,或者一如往昔似得冰冷以对,吐出几个充斥着寒气的词汇来堵住自己的嘴——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他相信有些人会做出这些事情的。
她甚至已经准备好了愤怒来发泄内心的恐惧,可最后的结果,却差点呛了他一个跟头。
“我就是跟在你身后,一路走过来的。只是你没有发现而已。”一号淡淡的说道。只是言辞之间,却并没有那种不通情理的冰冷,反而有些人味的感觉。
这一度让辛銘认为他是不是发神经了,或者脑袋短路了。但经过一番清澈眼神的对视之后,辛銘对一号又有了一番新的认识。
“这个冰人解冻了?”辛銘暗付,她不懂神色的瞥了瞥那双依旧透露着麻木的眼睛,脸上不自觉的勾起了一抹完美的微笑。
“原来是这样。”辛銘淡淡的说道,“那你过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我身后有其他人?”
辛銘一想到一号那清瘦的身材,下意识的将一号排除了怀疑的范围。
“没有。”一号淡淡的摇了摇头,那双晃动中的死鱼眼睛,显得份外的扎眼。
“没有?”
辛銘皱了皱眉头,右手自然的抚上了自己的下巴,脸上露出思索的神色。面对着一脸木然的一号,辛銘实在想不出他有什么欺骗自己的理由。
“只是如果没有人,那我看到的又是什么?幻觉吗?”辛銘讪笑了一声,“一定是我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以后,神经衰弱了。”
在自言自语之中,辛銘转过了脑袋,不过一瞬间,她的身子就僵住了。在那犹如镜面似得光幕上,清楚的反射出了两道人影——一道清晰,一道模糊。
“这……这……是……”
辛銘颤巍巍的转过了身子,一脸惊恐的望着一号。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她大声的咆哮着。
呼啸而过的寒风扬起了辛銘额角的碎发,那些乌黑透亮的长发犹如漂浮在空中的藤蔓似得,向四周的方向延伸了开来。
这种延伸的姿态,甚至让人分不清楚,那拂动着它的寒风,到底源自于何方。或者它根本就只是一个错觉,或者他根本就不复存在,或者那些所谓的风,都只是一种心灵的感觉而已。
而这种感觉,就叫做冰凉。
情绪彻底的宣泄了出来,那咆哮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广场,甚至颤动的那些透明的空气,都泛出了一圈又一圈的淡淡的波纹。
光幕更是脆弱不堪的发出了“咔咔”的声音,就好像有些风化的岩石表面的碎屑剥落时候,发出的声音一样——令人恐惧而不安。
此时此刻,辛銘没有理由再去维持自己的形象。也不用在表现出所谓的矜持与淡然。她终于可以肆意的咆哮,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也不用担心被杀死。
从遇见刀徒开始,持续了许久的内心的压抑情绪,在这一刻,终于彻底的释放了出来,毫无保留的释放了出来。
可结果呢?如果有结果,那一号也就不是机器人了。
辛銘眼中的一号没有任何的动作,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起一下。他的脸上依旧呈现着一如既往的麻木,双眼也依旧是大而无神。就连那些附着在脸上的,风霜的痕迹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他就好像一尊没有生息的雕像一样,安静的不可思议。
正是在这种不可思议的诡异状态之中,辛銘的咆哮声显得越发的微不足道。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语调也越来越轻,甚至连情绪的浮动,也越来越弱。
犹如一曲慷慨激昂的钢琴曲走向尾声的时刻,现在的辛銘显出了一抹晦涩的疲态,或者对于她来说,咆哮只是一个发泄情绪的过程,或并非一切的结果。她只是有些恐惧,有些惊诧,有些无法控制内心之中那些奔流如江海似得潮水一般的情绪。
或者这就是女性的通病,她们总是感性大于理性,并且心绪特别容易被感性所感染。这一点,无论是普通人,还是强大的武者,其实都是一样的。
也许强大的武力能够锤炼你的意志,铸造你的精神,但毫无疑问,那些沉沦于心灵深处的某些东西,却不是所谓的理智与精神的锤炼能够替代的了的——它是一种属于心灵禁区的东西。
一号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反驳的意思,他只是静静的立在一边,等待着,直到暴风雨逐渐褪去,天空恢复了颜色;直到辛銘的情绪,重新恢复了正常。或者于他而言,那不过是一次普通的等待而已,但对于辛銘来说,却不吝于一出灵魂的蜕变。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留在他的身边有什么目的。”平静下来的辛銘,用一种极度冰冷的语调缓缓的说道。与此同时,她的眼角时不时的瞥向了身边,那个映射在光幕上的巨大的影子。
它模糊不清,甚至看不清楚具体的形状。但辛銘却能从这淡淡的影子中,读出一写别样的味道。
厚重与锋芒,两种近乎相互矛盾的感觉,同时出现在一个影子上。这样的矛盾,不得不引起辛銘的注意,或者说,这样一个充满了矛盾的人,跟在李天的身边,本来就会引起辛銘的注意。
只不过,从前的她,因为刀徒的压力,而忘记了这一点;但现在,当压力过后,一个影子的浮现又成为了所有事件的导火索。
“难道你连一个名字都不愿意告诉我吗?无名氏先生。”辛銘的脸上重新挂上了一抹公式性的微笑。而她衣衫之下的那双手,却同时悄悄的握紧了拳头。
“我想你应该知道怎样回答这个问题。我需要的不是敷衍,而是一个确确实实的回答。”辛銘高昂着下巴,竭力的做出了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他妄图用这样的模样将自己伪装起来。
包裹成一座严丝合缝的堡垒,不让任何人轻易的攻破她的心房。
“一号。”
“什么?”竭力的伪装自然也带来了心绪的不安,辛銘理所当然的没有听清一号的话。
为此,她不得不再次问了一句:“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清秀的睫毛随着语言的递进,不停的眨动,给人一种灵动的感觉。在配合上那双优雅而明媚的眼睛——绝对能够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
只可惜,辛銘不会知道,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人类,而是一只没有任何感情的机器人。或者对于她来说,机器人这个词汇是如此的陌生,如此的难以令人理解。
“一号,这就是我的名字。”一号淡淡的说。他的语气中没有一丝一毫的焦躁与不耐烦,就好像所有从他口中说出的话,都是细雨绵绵一样。
此时此刻,一号言语之中,透露出来的柔和声线,更不是从前那种冰冷无情的机械音可以比拟的。
可显然,辛銘没有注意到一号语气的变化,她将全付的精神都放到了那个名字上。
“一号?怎么会有人叫这么奇怪的名字。”她小声的自言自语着,以为没有人能够听见。却不想她话音刚落,就听身边传来了一声虚弱却温暖的声音。
“他的名字就叫一号,一二三的一,号码的号。”
“谁!”
辛銘猛地抬起头来,却正好迎上了一个无比熟悉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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