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府上下,还有自己腹中静静躺着的孩子,都将陪葬。
赏赐康云袖大氅,故意挑了次于她的,还故意的提及,是打算送她时随手拿来的,这就是要康云袖同自己仇怨再加上一层,这样体贴照拂,就是要她苏辛夷做了众矢之的,不消她韦妃动手,单是这一个个秀女的狼子野心,羡慕嫉妒,也能将她生吞活剥。
夜宴毕,韦妃乘撵而去,一众秀女在台下躬身远送,只是不待韦妃的轿辇转过甬道,康云袖回身的巴掌,已经要抽在辛夷面上,而劈手将她拦下动弹不得的,辛夷并不相熟。
“你是什么东西?也想挡住我吗?”
“姐姐这话错了,妹妹从来没有拦住你的心,只有打回去的心!”话才出口,那一只手已经眼疾手快的打在康云袖面上,“从前不动手是给你留个面子,现在看着,你也不过是一个熊包,你对韦妃有气,凭什么拿咱们姐妹撒气?”
何止康云袖,所以人都愣在当场,入宫这一日,康云袖张狂跋扈谁都看在眼里,巴结奉承的不少,看不惯躲着的不少,便是郁歌,也只是同她口舌之争,而这位相貌不扬的姑娘,竟然是第一个出手伤她的人,还真是胆子不小。
“你竟敢打我?”任谁都想不到的是,那张狂跋扈的女子,此刻竟然挤出好些眼泪来博人同情,“你竟然打我,我长这么大,就连我爹都不曾对我动过手,你为什么打我?”
“没挨过打马?可惜了姐姐生了一副欠揍的德行。”那女子冷笑一声,丢开康云袖被她制住的手,扬声对众人道,“今日我明珠在这里说了,凭她是谁,若是还敢干这叫人不耻的事情,就尽管在我的手底下过招,从前府里陪练的人不少,妹妹们若想相陪,我乐意的很。”
言毕,对辛夷报以微笑,“妹妹失礼之处,苏姐姐包涵。”扶着丫头,在众人目送下扬长而去。
“好厉害的女子!”
“口气也狂的很呢!不知道是什么来路。”
“就是说,好在,有人制得住那个金丝雀了。”
秀女们议论纷纷,各自散去,唯有康云袖捂着半张脸留着眼泪一个劲的委屈,口里不住嘟囔,“你凭什么打我!什么玩意!”
“那你自己凭什么打我们苏姐姐?”蓓蓓回嘴,“你这种人,就该知道些天高地厚!”
“不许乱说!”霏微拦住气势汹汹的蓓蓓,意料之外的,竟然上去为康云袖揩拭眼泪,“康妹妹的确是太气势凌人,所以叫人不喜欢,日后压压火气,也就好了。”
“姐姐,她那么坏,她还欺负苏姐姐!”蓓蓓不满叫嚣。
“姐姐。”康云袖好容易抓住了救命稻草,抓着霏微不放手,“云袖好委屈。”
“知道你委屈,可是妹妹有错在先,也不能怪别人的。”霏微笑着安慰,“咱们一道回宫吧,这里怪冷的。”
望着等着的辛夷郁歌,“咱们一道回宫吧。”
辛夷默不作声,蓓蓓不满扭头,郁歌意味深长的一笑,“回宫吧。”
这一路气氛还真是叫人尴尬,康云袖一个劲的哭诉着一巴掌的力道,霏微不住劝解,蓓蓓一路的不满冷哼,辛夷一路的沉默,郁歌依旧事不关己的样子,只是恐怕她心中,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明白。
孤灯暗房,只有一人在堂中安坐,他的手腕上,裹着厚厚的纱布,很久,终于有人轻叩房门,“进来。”
“查到了吗?”
“苏弗只有这一个女儿,年十六,天卓三年生,其母难产而亡,因为其母最爱辛夷花,所以取名为辛夷,小名唤作婉容,苏弗,苏鸣晖二人都是我朝才收入宫廷的太医,与人交往不多,所以查不出来路。”那人跪在堂上,“陛下,恕微臣直言,苏辛夷,绝不可能是琳琅公主,百花毒剧毒无比,你亲自试验过,而她的尸体,您也亲自验看过的。”
洛偃面色无常,“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那么,琳琅,是真的去了!
那么,苏辛夷,只是这苍天开的一个玩笑!
手腕的痛楚同那个女人给的那么像,笑起来同她那么像,就连辛夷,也只是一个巧合,美丽的巧合!
他的心怎么同这一刻那么纠结难耐?他殿前相见的那一刻究竟是惊喜还是痛恨?这一刻得知真相究竟是在欢喜?还是在难过?他到底对那个女人,是爱?是恨?是愧疚?还是补偿?
竟然连他,也不懂自己了。
那么,该叫他如何面对那张一样的容颜?
“哥哥,弟弟今日做的一切,都是弟弟的一意孤行,同她没有半点关系,只是弟弟想为她做些什么,你不要怪她,不要恨她,求哥哥给她一世平安好不好?不要再叫她收一点点苦楚,她已经一无所有了,已经无力再承担什么了。”怀中的洛倾,奄奄一息时,是这样嘱咐他的,到死,她都是洛倾唯一的不忍和牵挂,可是他还是不能不恨,不得不恨,若是没有那时的为难,欺辱,也许这一刻,什么都不会发生。
灵牌前的香柱已经燃尽,洛偃默默退出来,心里终于有了答案。
储秀宫的辛夷同郁歌作别,款款安睡,绿芜只会一个劲的哭,一个劲的落泪,辛夷翻了药箱取了药膏给她涂抹,一副嫌弃的样子打发她到下房里睡,“哭哭啼啼,吵了卢姐姐的好梦。”
“主子很不喜欢绿芜妹妹呢?”琳琅为辛夷放下帷帐,看似随口一问,也是在试探。
“因为并不了解,算不上喜欢,也没有不喜欢,日久见人心不要叫我失望就好。”辛夷随口答,但是也是在提醒她,日子长的很,你的狐狸尾巴最好夹紧了。
琳琅失言赔笑,在塌下睡了,也许真的是乏了,一夜无梦,只是还未睡醒的辛夷,就被蓓蓓的哭声吵醒,朦胧着睁开睡眼,披衣起身,“蓓蓓受委屈了吗?在哭什么啊?”
“姐姐快看,我昨天用了姐姐的香粉,昨夜回来的时候脸色就不好,现在就是这般模样了!姐姐找太医验看了我所有的脂粉,只有姐姐这个里面有许多的铅粉,会叫人的容颜毁坏,姐姐,这是怎么回事?”
蓓蓓哭喊着,急得脸色通红,可是这样蜡黄,黯淡,仿佛重病一般的气色,究竟是怎么回事?自己的香粉为什么会有问题?辛夷一时间慌了神,傻在当场。
“妹妹不要着急,想想有没有谁进过你的屋子,动过你的东西,或者说,是昨日有谁来过这儿,咱们不曾留意?”郁歌诧异问询。
“我的屋子里只有我同姐姐两个人住着,也一直有丫头在屋子里,根本没有生人去过。”蓓蓓哭诉,“难道是姐姐这里已经有人动了手脚?”
“可是自从苏姑娘的东西搬进来,不必一直都在这屋里,姑娘们都不熟悉,就没人来过。”郁歌的贴身侍婢娉婷答道,“莫不是还未搬进来,就有人动了手脚?”
这样说来,也只有康云袖一人叫人疑心,众人的目光,都移向那个围在门前看热闹的康云袖,谁都知道,是她嫌弃辛夷身份卑微,不要同住,将辛夷的东西一股脑儿丢了出来,也就是她,唯一的可能动过了辛夷的东西。
“我就知道,这女人从来没有安过好心,亏得姐姐你昨天还那么好心。”蓓蓓即刻火冒三丈,把在人群中的康云袖不由分说拉出来,“快说,是不是你做的!”
“不****的事!我什么都没有打开过,就只是丢出去了,真的没有做过,你要相信我啊!”康云袖百口莫辩,“我是不喜欢她,可是犯不着去害她啊!”
“你这样的女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昨天指使泼水的不是你吗?要打苏姐姐的不是你吗?还没有害她的心,我看啊,你的心大了去了!”蓓蓓不依不饶,高声呵斥,“坏女人,你赔我的脸蛋!”
“怎么回事?大清早的就吵嚷起来,还有没有规矩?知道你们是在哪里吗?”门外响起威严的呵斥声,众秀女无不变色,躬身见礼,“见过冯姑姑,冯姑姑有礼。”
辛夷虽不曾见过,也知道这便是宫中调教秀女的掌事嬷嬷,随众人见礼,那姑姑年纪不算很大,不过穿着看着便雍容华贵,神色威严,不似寻常宫女,众人一时间屏气凝神,不敢搭话。
“怎么?方才不似吵嚷的厉害吗?怎么这会子无话可说了?一个个都哑巴了?”
“姑姑,你要为我做主啊!”蓓蓓立刻跪倒,大哭道,“昨儿我用了苏姐姐的香粉,今日起早脸色就变成了这幅样子,姑姑,你看看!”
冯姑姑看过也确实心惊,“怎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苏秀女呢?你的东西是怎么回事?”
“姑姑,那东西是我平日用的,从来没有差错,而且这东西是因为史妹妹喜欢,我才送给她用的,实在不知是怎么回事!”辛夷跪倒在地,恭敬回答,这事情的确突然,也的确,同她没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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