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人到绝境是重生1

2016-03-05 作者: 郁芋汀兰
第89章 人到绝境是重生1

“师傅们已经下了早课,今日的安胎药也已经熬好了,陛下昨日派来的人小主不许请脉,只是今日的医女还是来了,小主要不要请进来?”绿芜福身端上安胎药,飘渺着丝丝暖气还有许多的苦味,“还是苏大人的方子,小主请放心。”

辛夷点头,“叫医女进来吧,陛下的意思,总不能不见。”

“是。”绿芜在屋前扬手,“小主醒了,刘医女请进来吧。”

医女是独立于太医院的所在,属尚宫局,配制药膳,处理一些小的患处罢了,宫妃的身子调理一般还是太医来做,医女也唯有一些久病的妃子需医者长期服侍时才会侍奉,这位刘医女,同辛夷也唯有昨日的一面之缘,冷风中等了许久,进门来面色依旧,躬身行礼,“臣见过苏婕妤,婕妤小主万安。”

“有孕的人身子倦怠,叫医女等急了。”辛夷满脸歉意,“快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山寺简陋,宫女不懂事,竟不懂得叫医女进来等着,是我怠慢了。”

“小主客气,等些时候,是臣女本分。”刘医女坐了,端了热茶暖手,依旧谨慎本分,若日便是这样,静坐许久之后退去,辛夷未说叫她诊脉,她却也不提及,难道今日还要如此吗?

辛夷嘴角牵起一抹笑纹,“说起来,苏家也是世代行医,同医女算是同行,所以身子是什么情由,辛夷也略懂些,医者讲一病不视他医,不叫医女诊脉,也不过是不想打乱我目前调养的身子,医女莫怪。”

“小主所言,臣女也清楚,故而昨日臣女已经回禀陛下,小主身子无恙,等过些日子小主觉得身子好全了,臣女自会禀报陛下接小主回宫。”刘医女依言回话,倒叫辛夷觉得她处事妥帖,她不理会,她自然知道是不待见她,不要她诊脉,也自然知道是信不过,可是她竟然做的这样妥帖无遗漏,今日依旧领旨前来,门前等候那样久,也未见变脸,还依旧可以在此心安饮茶,这份心气,真叫辛夷佩服。

“刘医女看起来年岁不长,是新入宫的吗?”辛夷装作不尽心的一问,新朝入宫自然家世清白,若是旧朝,她总是觉得心里微微的暖一点。

“臣女去岁入宫。”刘医女静静的看着她,然后吐出下面叫人惊诧的言语,“前朝尚宫局女官刘静怡,是臣女的姑母。”

“刘静怡?可是尚宫局三品尚宫刘大人?”绿芜惊诧,“刘大人总掌尚宫局诸事,同文尚宫一样,被先帝倚重,亡国时候,刘大人紧闭尚宫局宫门,悬梁而死。”再抬头时,看到辛夷怒目而视,忙着摇头,“奴婢只是听闻,并不知真假。”

“自然是真的,姑母气性高,又怎会任新朝呼来喝去?”刘医女对绿芜的出格仿佛并不介怀,冷笑道,“不过倒是新帝宽仁,送了姑母的尸首回乡,还因为这点气节,赏了臣女父亲一个虚官,臣的父亲唯唯诺诺,为报什么期许之恩,还是送臣女入了宫,做了这医女。”

“刘医女有这样贞洁刚烈的姑母,有这样知恩图报的父亲,是医女的福气。”辛夷轻轻扣着手中佛珠,读着自己的经文,“不知医女今日会怎样回禀陛下呢?”

“娘娘身子已经见好,几日诚心礼佛心思豁然,想必不日就可以回宫了。”刘医女轻笑,“这样回答可好?”

辛夷望她一眼,笑一声,“我很是感念陛下的心意,也心疼他的辛苦,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也定会好好照顾腹中皇嗣,这些话,也请医女代我一并转达。”

“臣记下。”刘医女搁了茶盏,“小主好生安养,臣告退。”

“绿芜,送医女出去。”辛夷望着二人出门去,却看见屋外不远处,住持师傅手持念珠,正含笑望着自己,忙起身迎候,“师父这时候过来,是有事吗?”

“施主到寺中也有几日功夫,这清修静心之处,恐有不解,贫尼特来为施主解惑。”她深施一礼,口中念佛,“不知施主是否也正有此意?”

辛夷不知她究竟是什么意思,也许德行高深她不能堪破,也不好拒绝,躬身迎进屋中,“师父请坐。”

她伸手把檀香点上,笑道,“施主有着身子,按理不能用香,只是檀香最能静心凝神,想必腹中胎儿也该感化一二。”

“师父这样讲,信女愚笨,竟不知是何意,可否讲解一二?”辛夷疑惑,端正坐了,从前母后并不信这些神佛,可是却也敬畏,她这几日读了许多经文,只觉得叫人高而仰止,敬畏不已。

仲岸不语,只是拿起紫砂壶,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却并不是饮下,右手拂过去,那满杯的水倾倒在桌上,汇成一股水流,蜿蜒着流开,在桌边倾泻而下,辛夷静静的看着,等着,仲岸浅笑,“水的绝境是倾泻,那么施主以为,人的绝境是什么呢?”

“人的绝境?”辛夷的心沉下去,重重的沉下去,是啊,亡国,亡家,亡命,那是她的绝境,她的岁月,在那一刻就已经走到绝境,她不敢回答,也不能回答,勉强挤出一丝笑纹,“信女不知。”

“那么施主以为,人到绝境又会如何?”仲岸不急不缓,又问道。

“人到绝境?”辛夷喃喃,若是上一问,仅仅是传道解惑,那么这一问,也实在蹊跷的很了,辛夷的掌心已经是细细密密的冷汗,她的绝境便是莫名奇妙的又活了过来,同一副身躯,换了身份,又重新走回这条甬道,那么人的绝境,又该是如何?

“如施主所见,水到绝境是飞瀑,而人到绝境。”她略一停顿,“是重生!”

也许是慌乱,也许是天意,辛夷手中的念珠就在那一刻四下贲烈开来,咚咚咚在青砖地上起起落落,一声声敲在辛夷的心上,究竟,还是瞒不过,太多人,她都瞒不过。

“信女知错,请师父指点一二。”她紧握双手跪倒在地,大礼三拜。

“生死本是一体,岂不闻情到深处,死者可以为生,生者可为之死,人生而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炽盛,求不得。生、老、病、死,是人生躯体带来的痛苦,不可消除,而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炽盛和求不得,是精神上的痛苦,却是可以避免,怨憎会,便是和自己所怨恨、憎恶的人或事物在一起,无法摆脱,是一种痛苦;爱别离,便是同自己亲爱的人分离,也是一种痛苦;五阴炽盛苦,五阴即色受想行识。‘炽’,火热也。盛,众多也。阴,障蔽也。是说这五种法能障蔽吾人本具妙觉真心,使之不得显现,更是一种痛苦,求不得,便是想得到的东西却总是得不到,是最后一重痛苦。”

仲岸的眼眸深邃,仿佛无底却澄明的琥珀,叫辛夷移不开目光,听她接着讲下去,“生,求不得不生;老,求不得青春;病,求不得健康;死,求不得永生;爱别离,求不得团聚;怨憎会,求不得解脱;五蕴炽盛,求不得清明。求,就是欲。求不得,便是苦恼。”她双手合十,念一声佛,“施主已经经历许多,只是生老病死世人皆无可避免,但是人与人之间,可以近,也可以远;情与情之间,可以浓,也可以淡;事与事之间,可以繁,也可以简。前路漫漫,只是看施主自己怎么选择罢了。”

“师父。”辛夷深深的埋下头去,将仅有的一点悲呛咽下,“信女已经做了选择,别无他法。”

“与你无缘的人,你与他讲的再多也是废话。与你有缘的人,你的存在就能惊醒他所有的感觉。一份好的缘分,不是追逐,而是相吸,不是纠缠,而是随意,不是欺骗,而是坦诚。”仲岸抬手将辛夷扶起,“若施主可以坦诚,也许会打开另一方世界,看到这世间另一番天地也未可知。”

“信女的存在,已经叫这天地不容,逆天而行,恐怕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可是信女已经无法坦白,信女的缘分,已经在那一世的时光里消耗殆尽,今生今世,信女只是想将这恩怨分明罢了。”辛夷的眼眸垂下去,“师父指点的心意,信女领受,只是信女,恐怕无法活的那般潇洒,那般叫人羡慕。”

所有的经历都叫她害怕,叫她不敢再打开任何的心门,所以,她相信了他看到的一切,他坚持了他以为的一切,这一世,注定了欺骗,纠缠,爱不得,求不得。

“罢了,一切都是孽障,一切都是注定。”仲岸双手合十,念一声佛,很快释然,含笑道,“人生而有不同,终究是贫尼多想了。”

“师父。”辛夷还想问询什么,却被仲岸挡住,“施主心中自有澄明,恕贫尼无法再解答一二。”她起身告扰,“施主请安稳清修,佛法无边,总能求的一丝安稳。”

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