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后来怎么样了？最后他还是被处刑了？”王庞清好奇地问着。
欧阳的好奇心也被勾起来了，于是又用通用语叙述了一遍。
老高叹了一口气，说道：“是啊。我当时心里也捏了一把汗，害怕他耍什么诡计，虽然他在这里很多年了，也做过不少事，但是我们对他还是缺乏了解，很难想象他这样厉害的人，心里究竟算计着什么。但是结果是出乎意料的，他保持着平时惯有的冷静态度，对屠杀的事供认不讳。”
“尽管如此，我们也没有放低戒心，在押解他去法庭的时候，增加了几倍于平时的安保。追马的表现也算是十分安分，直到法官的死刑判决下达的时候，也没有一丝反抗的意图，甚至连话都不多说。那个时候，我们所有人才知道，他是真心求死。”老高叹着气说道：“仅仅凭借一个人的力量，就屠灭一个村落，那是何等强大的武力，但是就是这样一个人，拒绝为自己辩护，对这件事情的始末，也是只字不提。”
“再行刑的当天，几乎全县城的民众都来为他送行，人们都在心里记着他做过的好事，不断连连叹息。人群将通往刑场的街道围得水泄不通，追马坐在囚车里，淡然地看着周围的人群，脸上浮现出释然的表情。”老高深深地低下了头，像是沉入深深的回忆之中。
欧阳皱着眉头将这些话翻译给王庞清，王庞清似乎受到了他的感染，突然为追马这个怪人的所作所为感到震撼。他究竟是怎么一个人呢？他宁愿自己身处险境，也要为维族民众弄来乳牛，这是舍己为人的精神。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人，为什么又要去屠灭一个村落呢？
王庞清低声问道：“最后这个人就这么死了，也是十分惋惜的事情。”
欧阳心里也是想着同样的问题，便用通用语翻译问道同样的问题。
老高此时已经从回忆中回到了现实，他顿了顿，说道：“的确，追马就在当天被执行枪决。我亲眼看见，三发子弹穿过了他的头颅，鲜血四溅。但是，这件事并没有结束，说实话，直到今天，有些人已然相信追马没有死。”
欧阳皱起了眉头，也来不及给王庞清翻译，连忙问道：“这是为什么，追马没有死吗？”
老高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说道：“在追马死后，有很多年轻人继承了他的职业，成为了猎人。但是这群年轻人的身手远比不上追马，所以质不够量来补，他们自知身手不行，就召集了十几个人，组成了‘追马组’，也开始翻越雪山，前往绿洲寻找牲畜。”
老高说完顿了顿，声音又压低了一分，说道：“但是这个小组很快就解散了，因为他们在绿洲看见了鬼魂！”
王庞清见欧阳一直没有翻译老高的话，只是顾着自己和他交流，心里有些着急，便拍着欧阳的肩膀，要求她给翻译一下。
欧阳此时才从故事中抽出神来，将刚才的对话翻译了一遍。
“怎么可能？”王庞清眨着眼睛问道，虽然听老高这么说，是有些害怕，但是他心里知道，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鬼的，这是最为基本的常识。
老高虽然听不懂王庞清的话，但是从其脸上的表情便猜出他心中的意思。老高叹了口气，几乎是从牙缝中蹦出一句话：“那就是追马的怨灵！”
“‘追马组’的年轻人经过长时间的锻炼，终于可以翻过两座雪山，到达绿洲。但是就在到达绿洲的时候，他们却发现自己队伍的身后，一直有一个身影，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这群年轻人有些好奇，以为绿洲中还有剩下的难民，于是就派人往回走，希望可以确定那身影的身份。可是当他们靠近那个身影的时候，他就慢慢向后退去，一直和小组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就这样，你追我退，直到回到了雪山脚下，那个人才停下后退的脚步。”老高叙说着：“也就是在这时，人们才认出来，这个人就是死去的追马啊！他还穿着行刑当天的衣服，身上血迹还没有擦干。那几个年轻人当时就吓坏了，通通摊在地上，害怕追马的怨灵索命，但是追马脸上依然是平淡的表情，长久地注视着他们，最后一闪身，消失在茫茫的雪山之上。”
欧阳将这些话翻译给王庞清。王庞清看着欧阳，还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想辩解什么，但是一时半会还真找不到适当的词句。
老高又继续说道：“这并不是唯一一次，在之后的几天里，在这群年轻人执行任务的时候，追马的怨灵总是毫无征兆地出现，不远不近地在他们周围矗立。直到那次任务结束的时候，这群年轻人回到县城，还有人在远处的雪山上看到他的身影。”
“虽然追马的怨灵一再出现，但是并没有做出什么复仇索命的事情来。但是人们还是害怕，新建成的这个‘追马组’也就是迫于恐惧，不得不解散了。从此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胆敢翻越雪山，去那边的绿洲了，又过了一阵子，追马的怨灵也就不再出现，这件事情也就这样平息了下来。”
欧阳再次将老高的话翻译给王庞清。王庞清说道：“既然是这样，那群‘追马组’的年轻人，一定还在这里生活，我可以找他们问问吗？”
欧阳跟老高说出了他们的想法，老高点了点头，在纸上写了几个人名和地址，并提出自己亲自带路。王庞清婉拒了他的好意，说自己去就可以，老高是资深探员，工作繁忙，还是留在警备厅的好。
王庞清和欧阳拿着老高给的字条，挨个地址寻找上边的人，在路上，欧阳问他为什么没有答应老高的好意。王庞清笑着说，老高的话只能听一半，或许前半段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自从追马死后的事情就难辨真假了。这个世界上哪有鬼魂？这个故事的结局本身就十分蹊跷。没准老高只是不想多说罢了，这件事情一定大有问题。
两个人走访了很多个地方，见到了好几个当时“追马组”的年轻人。原来这些人年纪真的不大，顶多算是个孩子，这也难怪，十七八岁的孩子往往容易受到外界的干扰，做出许多冲动的决定，“追马组”就是其中一件。
这些孩子的说法和老高类似，内容也是大同小异，对看见追马怨灵的事情也都是相当肯定。王庞清听到这些有些失望，他本来以为可以听到不同的解释，以印证心中对老高撒谎息事宁人的想法，但是结果令他有些沮丧。
他和欧阳走访了大半天，眼看天就要黑了，他们在街边的小店里吃东西，交换着关于这件事情的看法。本来追查这件事是为了那份口供里出现的“白毛龙”，希望可以找到有机机械体的线索，没想到如今又陷入这个追马的故事里。毕竟只有追马从白毛龙手中逃生，如果他还活着，或许能得到一点消息，可是如今已经是死无对证。
他们正愁的时候，一个脏兮兮的小孩走到欧阳的身旁，盯着她碗里的荞面疙瘩汤出神。欧阳知道小孩子肯定饿了，于是将给他盛了一小碗。小孩子也不怕烫，三口两口把汤喝了个精光，跟欧阳说了一声：谢谢，姐姐你真好，便放下碗离开了。
欧阳当时没怎么介意，但是等小孩子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却反应过来：这个小孩子居然说的是字正腔圆的汉语，而不是通用语！这就让她大为疑惑，这个时代的学校里，依然使用着通用语教学，就连老高那么大岁数的人，还在使用通用语，这个小孩是跟谁学的？
欧阳将这些告诉给王庞清，王庞清也觉得十分疑惑，他一低头，发现欧阳跟前的桌子上，多出了一个皱巴巴的纸团。
这下他更为吃惊了，刚才桌子上除了饭菜干干净净地，哪有什么别的东西？自从这个小孩来过，桌上就出现了一个纸团，难道是小孩留下的？
欧阳也注意到了桌上的纸团，慢慢地将其展开，原来上边斜斜歪歪地写了一个人名和地址，和老高给出的那张字条不同的是，上边的自己是潦草的汉字。
王庞清一下子就意识到，这里边一定大有文章，起身去追刚才的小孩，等追到了街角，发现那里行人来往，熙熙攘攘，哪里还有小孩的影子？
王庞清回到桌子前边，和欧阳合计纸团上的内容。很显然，有人知道他们在走访“追马组”的成员，暗中给了他们这个地址，就是让他们前去打探消息。
两人略一商议，决定要去，毕竟追查这件事已经走到现在，十几个年轻人也已经盘问过，也就不差这一个。
商议已定，两人迅速结账，离开了小饭馆，向着纸团上的地址出发。这一找下来，才发现这个地址十分偏僻，离县城有着不近的一段距离，两个人也顾不得天色已晚，连忙开车向着目的地进发，路上免不了多次问路。
半个小时之后，他们不得不下车步行，因为这个区域几乎都是小平房和窄胡同，终于他们在一扇破败的木门前停下了脚步，还没等叩门，一个干巴巴的年轻人，拄着拐杖走了出来，问道：“想问追马的事情？”
王庞清和欧阳两人互看一想，心想：是了，八成就是他送的纸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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