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煜风带着肖驰前往北门,他穿着禁军的衣服,对镇守此处的守卫谎称南门已破,奉命跟随禁军统领肖将军前去通报京北大营出兵救援。守门的将军看到肖将军昏迷,料想到情势不妙,于是下令打开城门。
程煜风出了城门直奔西北,与早已秘密潜至的封军汇合,调头突入北门。守城的将军以为是友军,大开城门放他们进来,当他发现不对之时已然来不及。封军不过数千,却个个是骁勇善战之辈,京城内的守军和官兵在他们面前好比萝卜青菜,砍起来一点也不费劲。
封军兵分三路,从北,从东、西三面突入包围,南门这边酣战未息,猛然间杀出三路兵马,所有人都是一个措手不及。突厥王等人以为是白国的援军到了,扼腕不已,而当他们看清楚来的是封军之时,士气大振,丢下待破的城门一起围剿白竞天。
影卫合力挡下封凌霄,让他得以抽身。“皇上!我们被包围了!”白竞天望着周围,感受到那股惊心动魄的杀气也是心惊。
是的,他没有料到。
他亲口下令封城,没有他的旨意何人胆敢大开城门放敌人进来?不仅如此!京内大火从何而起?角楼被炸又是何人所为?明明死了的阿史那为什么又活了?原该被软禁在宫中的众王是如何脱身?还有封凌霄!他布置缜密的计划为何处处出纰漏,本该是他大获全胜的一夜,为何一败涂地!
“皇上,奴才护您先走!”
走?他是可以保一时安全,但这个残局将如何收拾?白竞天望着众王凶猛的表情,不得不承认,他从未想过全盘皆输对他、对白国是怎样一个危机。他的野心已然暴露,平息的战事恐将再起,而如今失去祈云筝的相助,他可还有胜算?
这个念头闪过脑海,伴随着一种说不清的后悔。
祈云筝。
若是她还活着,今夜,他断然不会输的如此荒唐。
“白竞天,拿命来!”
突厥王挥刀而至,白竞天无心恋战,转身将走。莫卧儿王、楚王合力截住他的去路,影卫被绊住,白竞天一人敌三,被逼至绝境!
咻——啪!
一枚信筒飞至夜空,炸开明亮的烟火。烟火映亮天空的同时,也映出了城楼上方衣着华贵的人影。
“闹剧,到此为止。”徐缓的话语,清清冷冷,却带着不容违逆的强硬,清晰的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那个人,那份熟悉的感觉……封凌霄心下一动,扬手命令全军停下,急切的望着城楼上方。她终于肯现身了!
祈王的出现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却也是在意料之中。天京城出了这么大的事,纵使她重伤在身,也绝不可能坐视不理,不过她现在出现又有何用?他们已经占领白国王都,白竞天也已是强弩之末死到临头,凭她一个人,凭这个重伤未愈的身子,如何扭转这个局势?
“祈云筝!你和你男人是一伙的!妈的,老子上了你们夫妻的当!今天老子不杀白竞天这件事绝不算完!”
“突厥王若执意如此……”祈云筝微微一笑,横抬起右臂,背后的黑暗乍然亮起,声浪齐喝“王上”,威势凌人。
听到这整齐宠亮的喝声,众人皆惊。祈军何时在南门外集结?为什么他们都没有察觉?
“今日是我儿满月之日,云城断然没有缺席的理由。”祈云筝转身,望着城下身披白甲的俊朗青年,不掩骄傲。一封不曾谋面的书信,他便为她夜行数千里而来……这个世上只有他对她深信不疑。
祈云筝按捺下心中感慨,转身望着城下众王。“这道城门打开,不知远在数百里外的大军可来得及救驾?”
“开便开!老子难道还怕你要胁不成?”
东鲁王走上前来。“祈王,本王一向敬你是女中豪杰,我等远道而来道贺却受到如此‘礼遇’,实在教人大失所望。白国倾吞天下的野心昭然若揭,今日我等即便丧命于此,白祈两国也抹不去这阴险卑鄙的污名!”
“你跟她扯这些废话作甚!要杀便杀,我们也不是贪生怕死的孬种!”
祈云筝的视线轻慢的扫过底下的人,最后停在封凌霄身上。“封王,我承诺你们平安归去,你可愿就此罢休?”
封凌霄目光微闪。
“少来这套!我们才不要你假仁假义!”
夏微岚拉住这个冲动的蛮子。“你知道什么,她这么做是为了保白竞天。”祈云城的确是极大的威胁,但祈军入城需要时间,而且封军也不是吃素的,若真的打起来,白竞天必是首当其冲的目标,就算祈军最终得胜,白竞天也早就命丧黄泉。息战,是救他的唯一方法。
夏微岚看向封凌霄,别人不知他的心思,他却知道。白竞天咄咄逼人,无论多少次触犯他的底限,他都忍了。他为她忍到不可想象的地步,她却只在乎白竞天……对一个心高气傲的男人来说,不会有比这再难堪的了。
封凌霄默了半晌,才道:“若我说不愿呢?”
祈云筝扬笑,一副满不在乎的口气。“今日血洗帝都,来日踏平万里江山,一统天下!”
这种话只有她敢说了。封凌霄一笑,遥望着她,眼中凝蕴的深沉尽是说不出的复杂。“怎能让你称心如意。”
南门敞开,祈军分列,让出一条畅通无阻的道路。封凌霄上马,领军撤出天京城,身边的卧莫儿王小声嘀咕,祈王会不会出尔反尔,不应该相信她。对此,封凌霄只是一笑。
出城不远,他回头后望。祈云筝傲立于城楼之上,风带起衣袂飘动,火光辉映,更显威凛之气。这个女人,只有这个女人,让他敬,让他爱,让他恨到骨子里却又不舍伤她分毫。
强劲的风吹走心头多余的杂念,静如止水。祈云筝目送他离开,只有在这一刻,她才能放任自己追随他的身影,听凭不舍泛滥。
过了这一夜,他们不会再见了吧。
两国彻底决裂,他没有再来白国的理由,他离开,她选择留下,再会无期……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一切都按她的期望在进行,但她不知道,真的到了分别的时候会是这么难受。
生无瓜葛,何来不舍?
他心心念的人是祈云筝,她只是一个替身,这点她再清楚不过。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无解的命题,他不会信任她,不会为她妥协,他仅有的谦卑都给了祈云筝,不会再为另一个女人放下骄傲,所以,只能这样了。在相互憎厌中分别,老死不相往来,对她来说是最好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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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银战甲清冽如雪,跨下骏马毛发铜红,年轻将军昂然策马走在最前方,后面跟随步伐齐整的祈军,肃静的军队声势浩荡,威风赫赫,士兵面孔紧绷,冷静且散发出一种不容轻忽的威严。
祈国治军之严天下皆知,亲眼目睹的感受更加震憾。白国残余的官兵望着眼前这位浑身上下充斥威慑霸气的将军,亦不禁为他的大将之风所倾倒。
这个男人就是祈国第一悍将,祈云城。
行至白竞天面前,祈云城勒住了马,其后的将士停住脚步,一个轻微的停步声响却因全军整齐一致的动作而发出宏远的回响。白竞天望着马上的男人,面色微微紧绷,暗涌怒意。祈军出现是救了他不错,但他并不感激。
祈云城睨着他,没有下马的打算,对了个眼神就算打过招呼,传令部下全力助百姓救火,而后回头望向城楼,原本在那儿的人已经不见了。精悍的眼眸划过一抹不相衬的深沉思绪,但他掩饰的很好。
这场大火直到临近天明才扑灭,烧毁的房屋不计其数,百姓流离失所,京城各处一片狼籍。当日,祈军就在大街搭起帐篷,收容无家可归的百姓,并提供衣食。京兆府衙在第二日午后着手安排抚慰百姓的事宜,开设粥铺,发放衣物,可前来领取物品的百姓只有寥寥。
昨夜,官兵的撤离在百姓心里留下极大的阴影,他们更愿意与无条件帮助他们的祈军亲近。京兆尹认为不妥,向皇上汇报此事,可白竞天哪里有闲情理会这些小事。
“祈云城愿意多管闲事就让他去吧,正好省下人手修筑城墙。”白竞天看都不看折子就驳了他的请奏。
“可是皇上……”
“滚!以后少拿这些小事来烦朕!”
新上任的京兆尹碰了一鼻子灰,垂头丧气的走了。宇文卓站在旁边看着,自是也明白京兆尹的担心,民心不可失是为君者首要遵循的规则,但现下这个情况,皇上已是焦头烂额,当务之急是考虑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危机。
“皇上,臣以为可命户部发放银两用以补偿……”孙惟庸进言,可不等他说完,白竞天就摔了茶碗。
“在多管闲事之前,先把你的好女婿给朕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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