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京城里有个春意园,每到四月宫里都会在这里举办赏花会,邀请京城里头的贵妇小姐们共赏美景。因为到时皇上和后妃娘娘也会到场,所以收到邀请的贵妇小姐们无不引以为荣,而那些正值妙龄的未婚少女都借着这个机会精心打扮,盼望在皇上跟前露个脸。
明曰赏花,其实是给皇上采花找借口。每年都有几名女子在赏花会被幸,荣选入宫,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只是今年情况有所不同,大家原以为皇上不会出现了,可是宫里又传出确切消息,当天皇上会携贤妃到场,于是众家小姐全都紧急准备,这两天把城里的衣服铺子首饰铺子都给挤爆了。
祈云筝收到赏花会的邀请,就只想到一件事——在这个内忧外患的当口,白竞天还有心思风流快活也算他厉害。
赏花会当天,祈云筝叫上柳氏一道出门,柳氏推说身子不舒服,不去了。祈云筝也不勉强,一个人前往,她正要走时,柳氏叫住她。
“皇上下旨让二小姐和亲是不是跟你有关?”柳氏闪躲的眼神,很怕她。她知道孙以倩下毒害她,上次又在旁边听她要给她做媒,再联想到和亲也就不难明白。
“是又如何?”
“你……”究竟是什么人?柳氏觉得她可怕,不是因为她狠毒,而是因为她能左右皇上的决定,达成她的目的。她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那个皇上,专横多疑闻名的白竞天竟然会由一个女子摆布?
祈云筝明白了。她不是身子不舒服,是看到她不舒服。“王妃好生休息,等云筝回来再仔细给王妃瞧病。”
“不必了。”让她瞧病,她是嫌命太长。
祈云筝笑了笑,也不介意。
春意园是个好地方,姹紫嫣红,竞相争艳,蝴蝶流连花丛,惊起蝶舞翩翩,更不要说那些个个比花儿还娇还艳的姑娘们。这样的美景之中,身披斗篷的黑影徐徐移动是多么诡异的存在。
“好多人在看你。”祈云筝有趣的扬笑。“也就是她们看不到,不然怀春少女铁定被俊美邪魅的陛下迷的晕头转向。”
封凌霄不作声,她在外面调侃的起劲,回去只有被关在屋里狠狠收拾的份。
云筝是一个人来的,别人都只注意她带着一个奇怪的仆人,因为不知她的身份,所以她在旁边时,姑娘们说起话来也没有顾忌。
“你们看到孙二小姐了吗?”
“看到了,看到了。她怎么也来了呢?”
“谁知道呢,既然许了人家就该安安分分在家等着出嫁,赏花会这种场面,她还是不要出现比较好。”多一个人,多一个对手,虽然她不认为皇上会看上她那张普通的脸袋。
“许是因为嫁了出去再也回不来了,和相熟的人最后聚聚,留下美好的回忆?”
“我听说草原的男人拿女人当畜牲使唤。”
“好可怜哦……”
“一个庶女能被封为公主就该偷笑了,有资格挑三捡四么。”
祈云筝轻闻花香,抬眸望见凉亭那边调弦的孙以倩,眼波微微漾动。说这些话的恐怕不止只这几位姑娘,不知道她听了心里作何感想?
那么巧,孙以倩向她这儿望了一眼。
她看到她了,可又装作什么也没看见,专心调着琴弦。
“皇上驾到——”
这一声亮喝止歇,喧闹的春意园刹时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贴着边缘站好,恭恭敬敬俯身。赏花会的规矩,这一天见了皇上娘娘可以不必行跪拜大礼,但还是有不少人按规矩跪下了。
祈云锦对这些知礼数的女子十分满意,一路看过来,心情愉悦,只是突然瞥见前头一个特别扎眼的人站着,心情猛然跌落谷低。她看见了云筝,白竞天自然也看到了。白竞天面露喜色,迎着云筝而去,祈云锦的脸色从红润到铁青,不过转瞬的功夫。
“多日不见,你看起来不太一样了。”白竞天肆无忌惮的目光不加掩饰,露骨的仔细打量她。
有人不高兴了。
祈云筝离的最近,最先感觉到那股想杀人的寒气,她不动声色的背起手,钻进封凌霄的袖子里,扯着他的手安抚。“许是皇上看错了。”
“不,是不一样了。”白竞天凝视着她,她的脸袋较不久前圆润了些,不再是弱不禁风的模样,皮肤白细吹弹可破,透出绯色,丰盈的曲线散发出令人屏息的清纯媚惑……想不到,她有了身孕反而更加迷人了。
封凌霄是真火了,男人最清楚男人,白竞天眼里的火苗意味着什么,他岂会不知道?该死!他精心照顾的女人可不是为了给他意,淫的!
某人快要把她指头捏断了,她还得面带微笑,这男人怎么就一点也不体谅她呢?“皇上……”
白竞天抬手摸上她的脸,笑的格外灿烂。孰不知祈云筝却暗暗默哀,这下可阻止不了了。
啪一声惊响,白竞天的手被一股阴风击开。白竞天显是没想到会遭遇袭击,愣了片刻,就在这片刻工夫,封凌霄在他胸口接连拍了两掌,差点没把他打出血来。
他的动作极快,出招,回到云筝身边,最多就是一眨眼的工夫。跟随圣驾的护卫还来不及反应,皇上就让人击中了,这要是刺客……不堪设想!
在场众人俱惊,白竞天尤甚。
他们有过一面之缘,云筝说他是一个仆人,当时他便没有在意。天下有本事近他身的人不多,即便是在他疏于警惕的情况下,一击命中也是几乎不可能,除非……白竞天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阁下高姓大名?”
“皇上。”云筝谦敬的微微俯身。“此人是一个哑巴。”
“哦?”白竞天明显不信,一双利眸冷冷刺向他。“那也是个厉害的哑巴。”
“家仆只是忠心护主,不知皇上并无恶意,这才出手伤了皇上。”封凌霄是冲动了些,可也并不全是坏事。起码,下次他在她身边的时候,白竞天会收敛许多。“不知者不罪,还望皇上莫要见怪。”
“伤朕?哈哈哈哈!”白竞天爽快大笑。“朕若被一个哑仆所伤,岂不要天下笑破肚皮?”
白竞天这一笑,缓解了紧绷的气氛,大家都当这是一个小插曲,不再放在心上。
祈云筝浅抿着唇,低眸看着地面。忽然手心一痒,感觉到封凌霄在她手心写字。死,要,面,子,活,受,罪?祈云筝抬头看了一眼,留意他嘴角的一点血丝,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白竞天重新走近,瞥了仆人一眼,停在一步之遥的位置。“云筝,与朕透句实话,这个人到底是谁?”
“回皇上,他是云筝保命的措施。”
白竞天沉吟不语。
“皇上介意?”祈云筝偏着脑袋,故作意外。
白竞天收回在仆人身上打量的视线,笑道:“不。你能平安就好。”
祈云筝陪他在花园散步,白竞天对她说了几件一时难以决断的事,祈云筝恰到好处的解答,博得他的欣赏。
“朕或许不该纳你入宫,而是将你放在朝堂上。”想必,她会成为为他分忧的良臣。
“皇上说笑了,朝堂哪里有云筝立足之处。”祈云筝谦虚道:“丞相乃两朝元老肱骨之臣,宇文先生足智多谋天下无一事难得住他,满朝文武百官一心忠君,对皇上来说已经足够。”
白竞天不置可否的哼笑。“丞相执握重权,人毕竟是老了,宇文卓嘛,到底不是我白国的臣民,不可委以大任,至于你说的忠君……哼,谁知道他们忠的是朕这个君,还是他们的富贵。”
“皇上想多了。”
“云筝。”白竞天停下来,认真看着她。“朕需要你。”特别在这一个月当中,他更加体会到她的重要,每隔一日的折子句句说到他的心里,谁能像她这般了解他的心意?
这么殷切向她表示他的爱才之情真的不要紧吗?那些尽职尽责为白国效命的大臣们该做何感想?
“妙!妙!”
“这诗对的实在是太妙了!”
桥边,几个姑娘在对诗,胜出的那位姑娘被环绕在中央,接受他人的赞美,远远都能瞧见她凝着红润的小脸。姑娘时不时向皇上这儿投来一瞥,娇羞的比花儿还美。
“皇上不要过去瞧瞧?”这些姑娘家挖空心思吸引他的注意,也够不容易的。
“朕对这些只会卖弄小聪明的女人没兴趣。”
啧,这句话得碎掉多少少女心。
“皇上怎么都不看过来呢?”
“是啊,皇上一直跟那个女人在说话……她是谁呀,怎么以前没见过?老是缠着皇上,简直可恶!”
对诗胜出的那个姑娘羞愧的噙着泪,闯出人群独自跑掉了。
与此同时,湖岸的另一边——
“娘娘?”
祈云锦正一双怨毒的眼睛死死盯住云筝。皇上明明是陪她来的,到了这儿就把她抛在脑后,公然跟那个贱,人结伴游园,实在可恨!她都已经嫁人了,怀了别人的孩子,难道皇上还不死心?
“呃,娘娘……”刘大人硬着头皮又唤了一声。他的女儿不眠不休准备了好几天,就是为了今天在皇上面前露个脸,这会儿皇上让云筝缠住了,他只好来贤妃这儿讨个情。
“什么事?”祈云锦不耐烦的问。
“微臣的小女自小研习舞技,难得今日有机会见到娘娘,是以想请娘娘指教一二……”
让她指教?是想勾搭皇上吧?祈云锦不屑的冷哼。她的舞技冠绝天下,在她面前跳舞的女人都是脑子坏掉了吧?自取其辱!“好啊,也把皇上请过来一起欣赏。”
“甚好,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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