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竞天自诩阅女无数,却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女子。
精细的容貌仿若技艺高超的画师精心绘制,肤若脂玉,樱唇点绛,媚到了骨子里的妖娆,外头却覆了一层冰霜。
不错,她冷极了。
眼波荡漾春意,却硬是冷漠到让人心碎的地步。活似居于雪山的仙子,趾高气昂的睨视着众生拜服在她裙下,宠辱不惊,只是淡漠。她的艳,或许不及祈云锦,能让男人见了她马上就软了腿,可她的冷冰封起明艳的美丽,拒七情六欲于千里,清净高洁的模样不容侵犯,反而使男人无法抵御她的诱,惑。
白竞天看着她,脑子里清除一空,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扒了她的衣服,让她在他身下挣扎!
冷美人对这个唐突出现的男人并不惊讶,含情的目光知分寸的打量过他,盈盈下拜,细语侬声。“皇上。”
白竞天闻到她身上的幽香,心生荡漾,嗓音不觉暗哑。“你叫什么名字?”
冷美人低首之时,余光投向远处,与岸边柳下的云筝视线相触——
“芳华。”
机关算尽,到头来功亏一篑。二小姐此刻是怎样的心情?祈云筝远远看着孤伶伶站在桥上失魂落魄的孙以倩,浅勾一笑,信步走了过去。
孙以倩没注意到她的到来,她的眼睛一直盯着那个美若天仙的女子,失落,含恨,绝望。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得不到皇上的宠幸,她就要远嫁草原……为什么,她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
祈云筝过来,本想跟她聊几句,可见她双目呆滞,显然已经心死成灰,改了主意从她身后走了过去。“何必。”何必自降身价,取悦一个无心无情的男人,何必自作聪明,招惹一个她惹不起的女人。
简单的两个字却如晴天霹雳惊醒了她。
孙以倩急忙转身,向前追了两步,怒道:“是你!”
她知道她会在赏花会放后一搏,所以安排了芳华出现。可,是又如何?她把自己看的廉价,别人也会把她看的廉价,一个投怀送抱的女人,白竞天会有多大兴趣?她走这一步本来就没有把握,又怎能怪她从中作梗?
“云筝!你站住!”
她已经输了,输了的对手,她没兴趣奉陪。
——————
芳华被白竞天领回宫里了。赏花会结束,大家都在谈论这个艳惊四座的美人。听说,美人不会笑。听说,皇上想了无数方法哄她开心,她都不假辞色。听说,美人大胆包天,夜里让皇上吃了闭门羹。
有人说,美人恃宠而娇,真惹恼了皇上,指不定哪天就沦为阶下囚了。要比美艳,比出身,她远不及贤妃娘娘,皇上不过贪一时新鲜罢了,很快就腻了。
对此,祈云筝付之一笑。
祈云锦这种上赶着倒贴的女人,对男人来说远不及冷冰冰的芳华有味道。容易得到的不会珍惜,是人的劣根性。更何况,芳华也不是空有美貌的笨蛋,她进宫是去找祈云锦报仇,争宠夺爱才是她的目的,暂时冷落白竞天只是一个小手段,她知道如何拿捏分寸。
“你不进屋去,又在外面瞎想什么。”屋里暖和和的她不呆,非要在外面,月亮就这么好看?
“一代新人换旧人,后宫的争斗永无休止。女人呐,为什么总也想不开呢?”末了,她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气。
她感慨这个?封凌霄用古怪的眼神看着她。
祈云筝倒是笑的开心,懒倒在他身上,望着天空繁星。她自负一世聪明却也还是没能看透,一个坐拥三千后宫的男人怎么会是托付终生的良人?她曾用轻视的态度看待云锦,一如现在的云锦看待芳华,未来不可预见,如何能知道谁最后死在谁的手上?
胸口蓦然刺痛。
祈云筝缩了下肩膀,疼痛消散不过刹那。封凌霄以为她冷,解了外衣给她披上。而她却心知肚明,这是毒发的信号,疼痛只会越来越强,越来越久。祈云筝揪着他的衣服,被他的气息环绕,很温暖。“封凌霄,你不喜欢我,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什么为什么。”
“照顾我啊,没见你对别人这样。”
“我们睡过,你怀着我的孩子,我照顾你不是应该的?”
他说的这么理所当然啊。祈云筝笑叹。“看来当初爬床的决定是对的。占有了陛下的身体,陛下的人就属于我了。”
封凌霄皱皱眉头。“这是什么话?”说占有,也该是他占有她才对……不对,那一次他是被设计的,那么……他真是被她占有了?
孙惟庸得知女儿在赏花会出了丑,把她关在佛堂抄经思过。和亲的事儿已经是板上定钉,没的商量了,除非她死,否则一定要嫁。
比起冷漠的爹娘,孙老夫人还是相当心疼这个孙女的。一直尽心孝顺的孙女就要被送去火坑了,老夫人是吃吃不好,睡睡不好,没两日,头痛的毛病就又犯了。
上回云筝用药治好了老夫人的头痛,老夫人也按照她嘱咐的办,果真没有再发作。所以这次,孙惟庸听说母亲犯了病,马上差人去王府请她。只是,吩咐下去了,他又把管家叫了回来,亲自去一趟王府。
也算孙惟庸了解她的脾气,他要是不亲自来,云筝是一准不会走这一趟的。相爷亲自登门相求,情况就不一样了。
“相爷,上次我已经说了,我的药并非医病的良方,实在不该给老夫人再服用。”
“家母的头痛发作的比以前还要厉害,她一个劲拿头撞墙,要不是丫头们拦着……”孙惟庸愁眉苦脸的叹气。
要说,孙惟庸还真是个孝子,只要能为母亲求到药,跟她的恩怨都可以放到一边。祈云筝换了个坐姿,静静想了会儿,说道:“瞧病也不是不行,但我有个条件。”
孙惟庸好像知道她会来这么一出,压着脾气恭敬道:“王妃尽管说。”
“王爷整日闲在家中,不是玩就是闯祸,我想请丞相给他谋个差使。”
一个傻子能做什么差使?孙惟庸心下不以然,面上却依旧恭敬。“娘娘可有意下?”
“京兆尹这个职位一直从缺,丞相觉得王爷能否胜任?”
孙惟庸抬头,表情不能说吃惊,而更像“你在开什么玩笑”。京兆尹统管京城大小事务,包括四门布防,禁军调度,可以说是京城第一要职。她想让他举荐白释天这个傻子?简直异想天开!
祈云筝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他肯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白释天这个挂名王爷当太久了,是时候让他在朝堂搀上一脚搅浑这淌水。
丞相感念愚王侧妃医治母亲,向皇上提请派给王爷一个职位,这个理由也算顺理成章。大家都知道他是孝子,孝子为母亲做出愚蠢的举动也是可以原谅的。
“只怕皇上不会答应。”孙惟庸委婉的说。
祈云筝笑笑。“那就不劳相爷操心了。”
孙惟庸目光阴沉,半晌,俯首道:“臣定尽力而为。”
王府到相府有段距离,马车驶的不能过快,磨磨蹭蹭到时已近晌午。云筝给的药很灵,几乎是药到病除。看着母亲眉头舒缓,闭着眼睛露出安详的表情,孙惟庸心里却悬起来一块石头。母亲的头痛是固疾,没有根治的方法,若是每回发作都要求上她一次,不知往后她还会想出什么法子刁难。
“相爷,这是药方子。”祈云筝从怀里拿出一张折好的纸。“拿到安济堂让掌柜依方抓药制成药丸,下次老夫人的头痛再犯,就用不着大老远跑去王府,耽搁这么久了。”
“多谢王妃娘娘,老身这病真是多亏你了。”孙老夫人坐起身,感激不尽的握着她的手。
祈云筝微微笑,语气格外温柔。“老夫人太客气,我总不能瞧着一位这么慈祥的奶奶受病痛折磨啊。”
说的这么好听,谁知道她安的是什么心?这方子她早就预备好了,他去的时候她不给他,偏在母亲面前假惺惺!孙惟庸看不下去,摊开方子仔细瞧,这一瞧不好,直接惊出一身冷汗。
钩吻,附子……方子里头有这样的毒药?“这……”孙惟庸一着急,说话都不利索了。“母亲服用的药……跟这方子一模一样?”
祈云筝明白他想问什么,点点头。“自然。”
她敢拿毒药来诓他!?
祈云筝好似看不到他凶瞪的双眼,对着孙老夫人耐心说:“老夫人,这止痛的药不宜多服,您不想受罪,还得自个儿多注意。”
“唉,我也不想遭这份罪,可是……”孙老夫人看看儿子,又叹气。“我最疼的孙女就要跟我开分了,我这心里难受啊!”
“女儿家迟早都要嫁人的,老夫人还是把心放宽些的好。”
“说是这么说,可那毕竟是番邦蛮族,我听说那儿的人都吃生肉喝鲜血,杀人都不带眨眼睛的!”
“老夫人,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
祈云筝耐心把孙老夫人哄睡,出来的时候跟孙惟庸打听二小姐在哪儿,打算跟她见上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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