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的三个人都是那日的亲历者,自然明白此话的意思,于是打发值日官回复宁王。
开席不久灵虚上人只吃了些素菜就起身离去了,宁王则带着胡清风和王府的文武官员到殿外和群盗相见。
剩下群盗一见王爷和“老祖宗”走了,顿时放轻松了许多,相熟的几个开始划拳行令,胡天海地的吹牛打屁。
胡清风走后,朱炯无心饮酒,又不便过早离开,只好和郑钧有一搭无一搭的闲扯,正说话间,突听得对面席上一阵大乱。
原来这帮强人中,多有好色之徒,一个黄脸大汉借着三分酒劲,在言语上调戏那位红衣女子,没想到那女子贞烈的厉害,站起身来“啪啪”给了他两记耳光,速度快的黄脸大汉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挨了打那大汉顿时羞的满脸通红,拽出刀来就要动手,那女子也毫不退让,双手按在钩上,用挑衅的眼神回敬着对方,眼看着两人就要玩命。
朱炯一看,这也太不像话了,他虽不喜与这些人为伍,但平生最见不得男人欺负女人,于是暗中取了一只筷子藏在了袖中,只待二人动手,立即释放出去,务必一击撞落大汉手中的钢刀。
然而那大汉咋呼的虽响,却没敢动手,被人规劝了几句后乖乖的坐回到了位置上,认怂了。
朱炯大感意外,不由得又看了那女子几眼,发现对方同样在看着自己,忙低下了头。
红衣女子见自己占了上风,洋洋得意,饭也不吃了,把袍子一甩飘然出了大殿。
朱炯对此女子非常好奇,以她的身手和相貌为何要和这群匪类为伍,郑钧好像看出了朱炯的心思,说道:“朱大哥,可知这女人底细?”
朱炯摇头说不知,郑钧笑道:“此女乃是湘西大户沈氏的第七女,自幼受高人指点,文武艺不输男儿,人送外号‘沈七妹’。可惜天妒红颜,十四岁是父亲受人诬陷吃官司掉了脑袋,她一怒之下杀死仇人满门良贱十余口,然后流落江湖,凭借高超的武艺和美艳的相貌很快就闯出了不小的名堂,但只要是她待过山头没有一个能有好下场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她太惹眼了,经常会引起山寨的内斗。所以近些年大家都像躲瘟神一样避着她,生怕她带来霉运。不过王爷挺喜欢这个妖女,特地派人把她请来,估计有纳为姬妾的心思,我劝朱兄切莫招惹与她,省得惹祸上身。”
朱炯听罢哈哈大笑:“郑贤弟过虑了,我和她萍水相逢,如今又知她是红颜祸水,为兄躲都来不及,怎会自投罗网?”
郑钧古怪一笑说道:“这样最好,不过她的你的眼神却有点特别,嘿,别看兄弟我小几岁,但在这方面我绝看不走眼,女人嘛,哈哈……。”
这番话让朱炯一阵的恶心,想起郑钧这厮是个和继母**的无耻之辈,即刻向他投出了一个鄙视的眼神。
郑钧自知刚才一时忘乎所以说错了话,于是噤声不再言语,连连向旁桌的人敬酒掩盖自己的尴尬。
朱炯又等了一会,见胡清风还不回来,便起身离去,和谁都没有打招呼。
朱炯回到别院内,关上房门坐在书案前,想想宴会上宁王说的话,仍感到隐隐的后怕。他在想是不是冒死冲出王府去向王大人报信,如果王大人被灵虚上人所暗杀,那么长江一带就再没有力量可以压制宁王的势力了。
别院小院虽然看似安静清闲,可是四周黑暗的角落里有没有宁王安插的眼线就不好说了,如今王府里高手如云,自己能不能逃出去还是个未知数,如果逃跑不成被拿,丢了性命事小,万一逼急了宁王,使他提前对王大人下毒手,自己岂不成了历史的罪人,何况眼前还有更现实的威胁,那祖孙二人的性命和自己的一举一动息息相关,行事前不能不为他们着想。
最后朱炯决定不走了,不但不走,反而要留在宁王身边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并想办法获取朱宸濠的信任,看看他究竟有什么阴谋诡计!
时间过得很快,子时刚到门外就传来了刘黑塔的声音:“大侠,大侠,长史大人让卑职前来请您!”
朱炯深吸了一口气,整理衣冠缠好宝剑,推门而出,跟着刘黑塔来到了那日的偏殿,殿里殿外的情形很那天一模一样,只是宁王和灵虚上人二人还未到。
胡郑二人见朱炯到了,一齐上前迎接,刘黑塔很识趣的帮他们闭上了殿门,走了。
郑钧满脸都是笑,好像席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胡清风则对他二人的事一无所知,还埋怨朱炯过早离席,没有喝尽兴。
朱炯只说不胜酒力,然后话锋一转问二人可知今日密会的内容,没想到二人皆摇头说不知。
朱炯心说朱宸濠虽然行事乖张,但心思却非常缜密,事关身家性命的机密轻易不肯让外人知晓。
正想着后门帘笼一挑宁王和灵虚上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大殿,三人齐站起施礼,宁王笑道:“三位贤弟,今夜偏殿之中只有兄长,没有王爷,不必拘礼。”
三人齐说不敢,待朱宸濠坐下,朱炯轻咳了两声,一抱拳说道:“王兄,不知深夜召我等前来,有何吩咐?”
朱宸濠见朱炯竟如此主动,惊喜中又带着三的分警惕,不过他太了解朱炯的为人了,即使心不甘情不愿,只要有人质在手,朱炯一定对他俯首帖耳,也不隐瞒直言道:“几日前,就在此殿中我本有机密事要说,没想到却被朱老弟的突然驾到给搅合了,今天孤王特约请各位再续前言。”
说罢朱宸濠又从盒里取出了祖先朱权的画像,恭恭敬敬的展开挂在了墙上,然后又接着说道:“那日郑兄弟告知了本王金牌的内情,并劝孤王勿要迂腐开先祖遗棺取出金牌以图大事,孤王当时表现的有些为难,其实并不是孤没有魄力,而是其中另有隐情啊!”
朱炯心说:“来了!”,我等的就是隐情!然而朱宸濠说到这儿卖了关子,半开玩笑的问灵虚上人:“道爷,今天梁上没人外人了吧!”
灵虚上人笑而不语,轻摇了一下头。
这分明就是在提点朱炯等人,这几个人都是人精,立刻听出朱宸濠的弦外之音,纷纷赌咒起诉严守今天听到的话。
朱宸濠这才点头,站起身来向着先祖画像拜了三拜,又上了柱清香,说道:“吾家先祖起兵之初就看出朱棣小人定不会履行诺言,但是木已成舟他已难下贼船,于是在暗中寻来了一个和他长相相似之人,让其模仿自己的言行举止,时间久了替身已和真人无异,就连王府的姬妾都分辨不出。先祖被贬江西之后胸中不忿,他让替身代他坐殿,自己转到幕后暗中积蓄力量准备夺取天下,可惜大局已定,一无兵二无将,如果当时起兵徒死无益,无奈之下先祖转而苦学星象异数,希望能从中参透天机,得成大道从而东山再起,但朝廷始终忌惮我家先祖,竟派刺客暗中投毒,替身不查之下当即中毒身亡,先祖于是将计就计,将替身埋入了王陵,而我祖上则活到八十几岁方才寿终正寝。”
朱胡郑三人听罢齐动容,就连不食人间烟火的“老神仙”灵虚上人都睁开了眼睛:“千岁,你是说南极长生宫中埋的不是先王本人!”
“正是!”
郑钧坐不住了忙问宁王:“王爷,那……那金牌何在?”
“自然不会跟那替身入葬了,勿急,待孤细细道来。”朱宸濠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先祖博览天下群书,希望有所顿悟,在无意间获悉了一个天机,他在一本上古奇书中找到了一个古冢的确切位置,而这个古冢中据说就藏有一件毁天灭地的神器,谁拥有了它就能拥有天下。”
“蚩尤冢!”灵虚上人几乎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朱宸濠挑起大拇指赞道:“上人您真是高啊,一语中的。蚩尤乃是上古九黎族的首领,传说他有八只脚,三头六臂,铜头铁额,刀枪不入。善于使用刀、斧、戈作战,不死不休,勇猛无比,而且蚩尤有八十一位兄弟,并兽身人语,铜头铁额,食沙石子,武艺超群,且能指挥百兽为其作战。黄帝都不能力敌,请天神助才最终将蚩尤杀死。蚩尤死后首级被黄帝斩下,尸身则被后裔收敛埋于深山,曰:蚩尤冢。陪同蚩尤下葬的不但有他使用过的神兵利器,还有驱使百兽的战鼓,如果得了这几样宝物天下何愁不定!吾家先祖得知这个消失后,欣喜若狂,于是带着最精锐的卫士前去寻找蚩尤冢,然而半年之后只有先祖一人生还。之后每隔十二年,先祖都会带人去一次蚩尤冢,却始终不得法门而入,至于为何要苦等十二年才去,先祖遗训中只说是天数使然。先祖八十二岁高龄时,自觉命不长久,变留下话来说独自去蚩尤冢,如若成功便不会再回来,然后飘然而去确再未还,想必他老人家真的进入了蚩尤冢。”
“无量天尊!老朽听闻,那蚩尤冢位于三条地煞气脉相交的穴眼之上,终日隐于毒瘴之中,只有每隔十二年出现一个木命之年,方能克制住毒煞之气,时机一过人不得如,且蚩尤冢中埋有上古神器蚩尤鼓,能蛊惑山中无数的猛兽毒虫为其守冢,更有苗夷巫师施下毒蛊,乃是天下第一凶险所在,先王能数次去而生还,想必他老人家定是位不世出的奇人。”
朱炯此刻已经灵魂出窍,如果朱宸濠所言非虚,今天他们听到的就是一条天机!不但可以左右朝代更迭,甚至可以改变天下格局形势,朱炯内心的震撼已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
胡清风和郑钧也是如此,郑钧以金牌的消息为进献礼想在宁王这儿某个仕途,没想到朱宸濠今天的一席话使金牌的价值大打折扣,这可不是他想看到得,于是长作一揖说道:“王爷,小人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宁王一摆手道:“但讲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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