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在路上

2018-04-15 作者: 古木三水
第二百二十章 在路上

朱炯一下子就从床上蹦了起来,开门骂道:“你们王府什么毛病!黑白颠倒!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刘黑塔不敢得罪这位爷,陪笑道:“大侠勿怪,王府里江湖人士多喜欢夜间行事,久而久之我们王爷也习惯了夜间升殿主事,见谅!见谅!”

朱炯心说什么江湖人士,不就是些贼嘛!他们干的事没一件能见光的,所以才习惯了昼伏夜出,朱宸濠常和这些人为伍能好得了才怪!

这次议事的地点变了,不在之前的偏殿,而是来到了王府的内宅,在一座雅致的小楼里。

朱炯是所有人中来得最晚的一个,第一眼他就看到了灵虚上人,但老道今天没穿道服,而是俗家的打扮,穿一袭淡青色长袍,高挽发髻,颌下三绺长髯,满脸是笑,俨然一副教书先生的模样。

朱炯看惯了闭目打坐的灵虚上人,乍一见有血有肉会说会笑的老人家有点不适应,还以为自己做梦了,连晃脑袋。

胡清风见状调侃道:“王爷,您看,朱兄刚才估计是在做美梦,现在还未醒呢!”

众人哄堂大笑,把朱炯弄得好不尴尬,“朱老弟,快来坐。”最后还是朱宸濠替他解了围,入座之后朱炯又看到了另外两个人。

一个是胡清风邀请加入的苗部的吴洞主,现在这家伙还是一头雾水,木呆呆的看着朱炯和其他的人,另一个则是灵虚上人亲点的沈七妹,虽然暗淡的烛光遮挡了她一部分艳丽的容颜,但是灯下观美人另有一番风味,朱炯看到她的时候,又和她投来的目光相遇,朱炯当即如同被闪电击中了一样,全身一阵酥麻。

好半天朱炯的心才停止了狂跳,心道女人长成这样真是祸水,难怪她跟过的山头都要起内讧,真正的君子见了她都能乱了心智,何况是贼呢,不由得又替朱宸濠道不值,一代枭雄也难过美人关,竟在这时候把祸水引家里来了。

宁王见人到齐了,这才说对新来的二位说起了要去苗疆的任务,当然他没傻到说出金牌的事,只说是为了寻找蚩尤冢。

而两个人的表情却让包括宁王在内的几个人都大感意外,沈七妹听说要深入荒蛮之地,挑战各种危险,不但没有害怕,反而大为惊喜,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可吴洞主听到宁王说出“蚩尤冢”三个字的时候,脸色立刻变的比什么都难看,豆大的汗珠挂满了额头。

朱宸濠自然也看到了吴洞主的异样,于是出言问道:“吴洞主,你为何做此态,难道不愿助孤王么?”

吴洞主张了张嘴,第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一会才说道:“千岁!不是吴某胆怯,蚩尤冢去不得啊!”

“为何?”

吴洞主擦了擦脸上的冷汗,起身抱拳道:“卑职自幼生活在苗疆,听说过无数关于蚩尤冢的传说,那蚩尤冢藏于鸟兽都不敢接近的赤土之上,想要到达蚩尤冢必须穿越三条毒水、七口毒泉、经历三百里毒泽,前方更有艰险无数,历史上多少人都为找寻蚩尤冢掉了性命,我……”

“吴洞主!你还不如我一个女流吗?”沈七妹突然出声打断了吴洞主的哭诉。

吴洞主这才抬起了头,一看朱宸濠的脸都快变成紫茄子了,“我不去”三个字没敢说出口,胡清风见状也劝道:“吴洞主,王爷待弟兄们有天高地厚之恩,有事用到咱们了,怎能不用命呢?”说罢给他使了个眼色。

吴洞主也不是草包,见这个情景,忙给宁王跪下叩头道:“卑职愿为王爷效犬马之劳!”

宁王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说道:“那就有劳吴洞主了,本王这儿有幅地图是按古籍描述所画,大家来看。”

宁王把一张绢画铺在了桌上,众人纷纷凑了过去,朱炯打眼一看,心说这哪是画啊,分明就是草图,整张绢布上只有寥寥几条曲直线条和少量的文字,不过细细一想,近百年过去了,朱权那一代的人物都已经不在了,朱宸濠能弄到这点信息就算不容易了。

“这儿,乌束镇,是湘赣交汇的要冲,越过乌束镇向西就进入苗区了,然后要面对三条岔道,三条路分别指向午阳、牛古、分星三个苗寨,最后进入这一片,三百里的毒瘴森林,后面的就没有记载了。”吴洞主虽然胆怯,但确实对苗地的情况了如指掌,随口一说已经点中了图上的重点。

灵虚上人道:“恩!吴洞主果然高见,我等就先到乌束镇,到了再想办法入苗域!”

“道爷,不……”郑钧见灵虚上人这身打扮,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了。

灵虚道人说道:“贫道俗家姓张,为了不引人注意,一路上吾会穿俗家衣物,尔等可称呼吾为‘张先生’,万不可说漏了嘴。”

“是,先生,我等五男一女,又有老有少,未免过于扎眼了吧!”

朱宸濠附和道:“郑兄弟说的不错,师父,您看……”

灵虚上人知道宁王又想劝他打消带沈七妹一同前往的念头,微笑着卖了关子,说道:“山人自有妙计!明日鸡鸣三声,王府后门见。”说完一甩袖子走了。

话说到这份上朱宸濠也不便多少什么了,毕竟寻找蚩尤冢一事全仰仗老道,不敢轻易得罪了他。

转日拂晓,天还未亮,几个人就在王府后门碰面了,朱炯看到了两匹快马和一辆马车。

“张先生,您安排吧。”胡清风说道。

“恩,我们六个人,人多是非多,现在分成两批,胡小子和郑小子你们二人骑快马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乌束镇,打点住宿采买物质,打探苗疆的情况。”

“是,谨遵先生的吩咐。”二人抱拳应诺。

“朱小子和七妹化作一对新婚夫妇,我化作乃父,如何?”

在场的几个男人一起看向了朱炯,朱炯面红耳赤:“先生,我……”

沈七妹却娇笑的说:“好嘞,奴家还是头一次扮新媳妇嘞,还请父亲大人教我!”

灵虚上人大笑:“好说好说,上车。”

朱炯有苦说不出,只得跟着上了车,“老爷子,我呢,我干什么!”吴洞主见几个人都有安排,唯独撇下了自己,连忙喊道。

灵虚上人半个身子已经钻进了车里,听吴洞主喊他,又扯了回来:“差点把你忘了,车中拥挤,你就赶车吧。”说着一杆鞭子已经扔给了他。

“你!”吴洞主认为自己在湘赣地区好歹也算人物,老头竟让他当车夫,勃然大怒。

“怎么?就凭你区区一个贼头能为本道爷赶车,算修了八辈子的造化了,还不快拿起鞭子!”

吴洞主脸都气绿了,但是这几天他向相好的汉人首领打听过,他问到的人个个都说这老道士了不起,连宁王对他都十分尊重,所以又不敢发作,拿马鞭的那只手越握越紧,僵在那儿了。

这时本已翻身上马的胡清风无奈又返了回来,伏在吴洞主的耳边嘀咕了几句,吴洞主这才消了气,给胡清风做了个揖老老实实去赶车了。

两匹马一辆车这才趁着夜色,悄悄离开了王府,向南而行,城门官早就接到了通知,城门大开送几个人离开了南昌城。

放下胡清风郑钧骑快马离去不提,只说吴洞主赶着的这辆马车,马车沿着官道一路向南,中秋时节正是山林中最美的时节,然而朱炯待在车里如坐针毡,哪还有心思看风景啊!

车上就三个人,老道一上车就闭目打坐,剩下沈三妹和朱炯好不尴尬,朱炯是个正人君子,始终正襟危坐,然而他毕竟不是柳下惠,长时间和一个美女对面而坐,总感觉不舒服。

沈七妹则不然,该笑笑该乐乐,打开她那侧的车窗不断欣赏道旁的美景,并不时发出感叹,引得路人瞩目。

“爹,已到午时了,不如到路边的茶棚吃些酒饭?”沈七妹突然开口,朱炯一下子睁开了眼,正看到沈七妹冲着自己笑。

灵虚上人乐道:“好啊,为父还真饿了,车把势,将车停在路旁。”

赶车的吴洞主,满腹不乐意的“恩”了一声,将马车拴在了道旁的大树上。

正是吃午饭的时间茶棚里挤满了吃饭的人,朱炯他们好不容易才找了个张桌坐下,茶棚也没什么像样的酒菜,点了几盘馒头配了几盘小菜,茶棚的伙计又给送来了四碗大碗茶。

灵虚上人朱炯沈七妹三人都不是讲究吃喝的人,粗茶淡饭吃的也香,唯独吴洞主当惯了强盗,顿顿都吃大鱼大肉,乍一吃清淡的颇有微词。

朱炯边吃饭边观察茶棚中的食客,大部分都是做买卖的行商和保镖的镖师,赣南的大山中盛产木材和名贵药材,一年四季商旅不断,特别是现在这个季节正是沿江运送木材最忙碌的时候,朱炯见茶棚都是普通路人,才放低声音说道:“吴大哥,我们以现在的速度要几天能到乌束镇。”

吴洞主一口喝干了大碗茶,砸吧砸吧嘴说道:“不好说啊,白天路上行人太多,马车跑不快,如果昼夜兼程五天吧,最多五天就能赶到乌束。”

这时灵虚上人突然说道:“车把势,为何一路上我连一个苗人的影子都没看到啊?”

吴洞主这次并没因为老道喊他车把势而生气,同样疑惑的说道:“我也正纳闷呢,汉苗两族虽然风俗习惯大大不同,但关系一项还不错,苗地缺盐全靠拿山货和汉族商人交换,断不了联系,往年这个时候官道上少不了背篓的苗族兄弟,今年他妈的怪了,人都干什么去了!”

灵虚上人听罢皱起了眉,淡淡的说道:“苗地肯定出事了。”

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