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他不单单差点儿将慕容妍汐弄死,自己还受了一身伤。可不管他们好说歹说,他就是不肯让他们替他包扎。
医生训练有素,动作纯熟而快速。然,北堂厉昂的伤口里有些玻璃渣子必须取出。不过,如果他不配合就很难弄。
于是,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慕容妍汐。
众人的目光令她压力山大,却不得不硬着头皮接过任务:“大少爷,你喜欢听故事吗?”
“喜欢啊,姐姐要给我讲故事吗?”双目熠熠生辉,直看得慕容妍汐几分心疼,几分无奈。看来,他的确很缺爱。
夫人请了许多人照顾他,给予他最好的物质,却没能好好陪陪他。所以,他喜欢跟动物为伍,因为,只有它们会静静听他说话,陪他玩,懂他的悲伤,他的孤独。
想到这里对北堂厉昂的恐惧一点点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疼惜。
“那你乖乖让医生帮你把手臂上玻璃碎片取出来,我边给你讲故事,好不好?”提出交换条件。
看了看医生手上的镊子,露出几分惧意,又经不起慕容妍汐的蛊惑,一番天人交战后,用力点点头。
“好,真是个好孩子。”用眼神示意一下医生,认真想了一会儿:“在很久很久以前……”慕容妍汐给他讲了大灰狼与小红帽的故事。
北堂厉昂听得很认真,完全沉浸于故事中,眉宇间满是认真。连医生取碎片时造成的痛都浑然不觉,慕容妍汐一边讲着,一边注意着医生的进度,放慢或加快语调,吸引北堂厉昂的注意力。
慕容妍汐讲的故事十分生动有趣,学的有模有样,宛如就在眼前,北堂厉昂听得津津有味。
“那最后谁救了小红帽呢?”北堂厉昂的问题不单单难住了慕容妍汐,也难住了所有人。故事有了完整的开始与结束,很少有人会去注意到最后谁救了小红帽。
而且,书中只字未提。
“姐姐不知道吗?”北堂厉昂突然露出几分洋洋得意的表情,慕容妍汐顺势问:“你知道?”
“当然啦,是猎人嘛。猎人路过杀了大灰狼,救了小红帽啊。”公布了正确答案。
慕容妍汐怔了一瞬,很认真地看着北堂厉昂,他真的只有四岁小孩的智商吗?会不会是伪装出来的痴傻呢?
她不清楚他是否在伪装,可是,一个四岁的小孩是万万想不到这样的答案的。
“姐姐,我脸上有脏东西吗?”刚要抬起手,慕容妍汐及时按住他:“没有,没有,我只是在想一些事。”
“慕容小姐,谢谢你啊,总算伤口没有感染。不过,这几天切记不要碰到水。”医生感激地嘱咐着。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医生。”本能地道歉,半晌才发现她仿佛越界了。她和他们是一样的身份,都是来照顾北堂厉昂的。
“姐姐,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去玩啊?”北堂厉昂突然拉着她的手很兴奋地问。
“呃……这个……这个……”迟疑着不知该如何开口,她刚刚就随口那么一说,哪知道北堂厉昂当真了。
她忘了一句很重要的箴言,对小孩的承诺一定要做到。
眸中的璀璨暗淡了下来,如同没有光的灯,漆黑中透着几分凄凉:“没关系的,妈妈也没带我出去玩过。她告诉了我很多次,不过她很忙,没时间。”高大的身躯透着浓浓落寞,慕容妍汐只觉心一阵阵酸楚。
明知不该同情心泛滥去关心一个随时可能会幻化成魔,吞噬掉她的男人。可是,这时候她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母亲在她四岁那年失踪,自此杳无音信。学历不高又没有一技之长的父亲每天忙碌地工作着,既当爹又当妈。
小时候她也羡慕过别的小朋友有爸爸妈妈陪,可以出去玩,一家人开开心心。无知的她曾哀求过父亲几次,父亲答应了,却总是一次次食言。
有段时间她不能理解,渐渐长大后,她明白,有些事不是不想是无能为力。
父亲心疼她所以答应,又迫于生活的压力无法现实。无意间给她留下了难以抹灭的遗憾。其实,北堂厉昂和她的心境是一样的。
只是,她长大了,懂事了,也释然了。而他却一直记着。
北堂厉昂面朝窗,背对着慕容妍汐不知在想些什么。
突然,他开始拆除手臂上包扎好的纱布,动作十分激狂又凶猛。待慕容妍汐看清时,伤口开始裂开,血如红雨一滴又一滴下不停。
慕容妍汐惊恐极了,忙按住他的手:“大少爷,你这是在干什么呀?医生才刚刚帮你包扎好,你看,流了这么多血,你不疼吗?”
“我的事不要你管,你这个骗子!”双怒一瞪,重重甩开慕容妍汐。没料到他会突然发疯,一个重心不稳跌倒在地,头撞上沙发扶上,霎时,白皙无暇的额头肿了一个大包。
顾不得疼,快速从地上爬起来,继续阻止:“大少爷,你不能拆,这样伤口怎么会好呢?大少爷,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你滚开。”又一甩手,这次的力道很大。身体还没复原的慕容妍汐,整个人飞了出去。擦过地上还来不及清理的碎玻璃,直直撞上门。
“厉昂,你这是在干什么?”北堂修冥的声音不大,却震慑力十足。
可是,脾气执拗的北堂厉昂像头受了伤的狮子,根本不听北堂修冥的话,继续拆自己手上的纱布。都是她骗自己,他才乖乖让医生包扎的,都是骗子,大人都是骗子。
“慕容小姐,你没事吧?”先不管北堂厉昂,蹲下身来查看慕容妍汐的伤势。见她身上的衣服都破了,血渗出,染满了浅色的布料,看起来怵目惊心。
努力使自己平静下去:“二少爷,我没事,你先去看看大少爷。”如果她的迟疑,他也不会联想到以前受到的欺骗,从而大发雷霆。
这件事说起来是她的错,她不想北堂厉昂有个闪失。毕竟,他是太渴望,太信任,才会受到如此打击。
“你自己都这个样子了,还有心情去管别人,真是个傻瓜。”被北堂修冥抱了起来,慕容妍汐一颗心怦怦直跳,仿佛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
这样的话语,这样的语调是属于那个时而霸道,时而柔情的神秘男人的。心绪混乱的慕容妍汐,拼命仰着头,却仍看不清他表情及眸色,只能看到他坚毅有形的下巴。
靠在宽厚的胸膛上,他身上的气息很干净,没有洒烟味,只有淡淡清香的古龙水味。可是,那样熟悉感如此强烈?
难道他才是,他才是冥少?
越想越混越,越想越迷茫,她跌入一个很深的迷局里,爬不出来。周围的一切全是假的,她连自己的眼睛都不能相信了。
“医生,给她看看,看看伤到哪了?”天生领导者的霸气,纵然担忧紊乱仍令人不可抗拒。
“是,二少爷。请您先回避一下,慕容小姐的伤在身上。”医生提醒着一直忤在那目光深邃阴沉的北堂修冥。
“好。你们分一批人去看看大少爷,他扯掉了刚刚包扎好伤口的纱布。”恢复了冷静,语气都变得淡漠。
“是。”
经过一番认真的检查和清理后,医生从慕容妍汐身上取出百余块碎玻璃渣子,伤口布满她全身。
小木看着才出去一趟又重伤回来的慕容妍汐十分同情和心疼,拉着她的手,哭着说:“妍汐姐,你离开这里吧,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伤口虽不深,却很痛,每动一下都是钻心噬骨的疼。勉强抬起手,拭去小木眼角的泪:“别哭啊,我不过受了一点小伤,过几天就没事了。”
“还说没事,你若继续照顾大少爷,出事是早晚的。”焦急之下有些口无遮拦,吼完才发现闯了祸,赶忙捂住嘴。
察觉出蹊跷,慕容妍汐哀求着问:“小木,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你告诉我好不好?”
“……”捂紧嘴巴,摇摇头。惊恐一步步后退,仿佛有人正在监视着她。
见状慕容妍汐更加确定北堂家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她重新回来已经快十天了,却还探不到一点消息。
小木有句话说得很对,再这样下去她会没命的。所以,她要尽快取得冥少的东西离开这恐怖的地狱。
扯出一抹凄然的笑:“小木,没关系的,你不必为难。我不怪你。只是,又要麻烦你照顾我了。”
“妍汐姐……”十分内疚地轻唤着,慕容妍汐视自己为唯一的知己,她却明知实情而不告诉她。万一她没有防备,遭遇了不测,她一定会内疚至死的。
匆匆将所有门窗都关紧,四处查看了下,有没有人在偷听,确定好一切后才坐在慕容妍汐床边:“妍汐姐,不是我不跟你说,是夫人下了命令,说出去的会受到最严厉的惩罚。我们到北堂家当下人都要签一份保密协议,不准对外泄露玫园的任何事。好像曾经有一个花匠喝醉了酒去外面说了一些玫园的事,结果不久后,他就被发现死在他家不远的池塘里。他水性很好,池塘的水又不深,只到腰部,怎么会淹死呢?可是,查不出凶手也就不了了之了。”
说话的同时小木的表情十分凝重,仿佛她会跟那个花匠一样死得不明不白,却又不忍心瞒着慕容妍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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