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红窟窿,滴滴答答淋漓不尽的血雨,血泊里倒着一只断臂,五根手指微微动着,挣扎着,更像在向她控诉。
慕容妍汐满头大汗,疯狂摇晃着,就是无法挣脱那可怕梦境的纠缠。明明很想醒来,也知道这一切只是梦,却处于灰暗的边沿,进不去,出不来。
“不……不要……别找我……不是我的错……小木……兰姨……求求你们,放过我,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我……”一声惨叫终于挣脱恐怖梦境,彻底清醒了过来。
梦中的血腥味犹在,更深的恐怖映入眼帘。
她不是房间里,而是到了禁室。满墙奇形怪状的刑具在幽白灯光的照射下,散发着粼粼噬人的光,惊得她本能后退,却发现手脚被绑动弹不得。
抬起头,冷汗悬挂于睫毛上,晶莹的水珠里清晰映着她的恐惧。
“你可算醒了。”慵懒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连不耐烦都没有。
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慕容妍汐心神俱裂,绝望升起炊烟将她紧紧笼罩:“夫人……”周严英已经换了一身白色的套装,精致的做工,合休的剪裁,每一个细节处都十分考究,无一不显示出她不凡的身份和品味。
“慌什么?我又没对你做什么,再说了,我也不敢对你做什么。你现在可牢牢捏着我宝贝儿子的心呢,他心尖上的肉我怎么敢动呢?”每一字皆饱满对慕容妍汐的控诉,惊得她心神俱碎。
“不,夫人,我不敢,我没有。大少爷,不是我指使的,夫人,请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要大少爷为我做什么。”焦急喊冤的她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不是她要北堂厉昂做什么,关键是,她什么都没有说,他已经为她做尽一切,这一点才是她罪该万死的地方。
要求和自愿的区别,这才是她最大的错误。
“是啊,你什么都没说厉昂就为你砍了兰姨的手臂,要是你多几句狐媚,他岂不是连我都敢杀?”声音倏地拔高,尖锐如针字字刺入慕容妍汐最柔软的地方。
“不,不会的,不会的。夫人,我不敢,大少爷也不会的。”对于周严英的欲加之罪,她百口莫辩,唯有放在最卑微的位置上,苦苦哀求以期她能大放慈悲,放她一条生路。
紫色眼影于灯光下晕开一层诡异的黑,氤氲出的浓烟幻化成无数细长的黑手袭向她。慕容妍汐惊得差点窒息,一面又强迫自己不能慌。
她一定要冷静,一定要冷静。
周严英的歹毒与狠辣,她亲眼目睹过。在她的地盘上,她如果想要自己的命很简单,她可能不会有醒来的机会。
她现在只是绑着她,说明她并不想杀她,她的小命暂时还保得住。那么,她只是想折磨自己,吓唬自己,因为她夺走了她在北堂厉昂心目中独一无二的位置。
那个最美最高,最崇敬神圣的位置。
想通了一切,心下稍安,却不能消散恐惧。即使不死,她也有几千种让她求生不得,求死无门的方式。
“夫人,求你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不敢了。”胆小懦弱,贪生怕死之人最容易控制,也最听话。慕容妍汐知道自己此时最该做的就是让周严英消散对她的恨意,哪怕这股恨里更多的妒嫉与不甘。
不大的禁室里回荡着慕容妍汐凄然的哀求,声声泣血锥心。
周严英微微蹙起眉头,一旁的保镖会意,拿了块堵住了她的嘴。
“唔唔……唔……”手脚被绑,口不能言。慕容妍汐像只垂死的蚯蚓在地上拼命蠕动,任粗糙的地面磨破她的衣物,细嫩的肌肤渗出血来,惹人怜爱。
对于慕容妍汐的哀求和告饶,周严英不为所动,平静无波的脸上亦看不出丝毫情绪。接过保镖递来的茶优雅啜了一口:“慕容妍汐,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我曾经给厉昂找了很多女人,他都不满意,而你却对了他的胃口。照理说,我应该高兴的,可是,我一点都不开心。三十年了,厉昂已经三十岁了,可他的智力一直停在四岁,没有随年龄而增长。曾经有一度我很担心,很难过,怕别人指着我的脊梁骨说我生了一个傻儿子。可是,现在我很庆幸,正因为他单纯,才会一直以我为天,依赖我,仰仗我,崇拜我,对我的话深信不疑。天底下没几个如此听话的孩子,所以,我很满足。他只听我一个人的话,永远不会背叛我。”周严英像是在对她说,更似自言自语。
瞠大双眸,慕容妍汐听不懂周严英的意思。却听出了她对人有着极大掌控欲,要人对她言听计从,不能有半丝违逆,不能有自己的想法与思维,最好是能做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傀儡。
放弃了挣扎,静静聆听。此时此刻的周严英似乎对她没有恶意,只是站在一个母亲的角度上,说着自己的心里话,不管她是否能听懂。
霎时禁室不再那么狰狞恐怖,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气息。不过,慕容妍汐意识到了危险。她在周严英眼里什么都不是,她却愿意跟她说话。
知道越多的人往往越短命,这句话用在北堂家最恰当不过了。
周严英站了起来,挥挥手,让保镖都退下,笔直走到慕容妍汐面前,蹲下,抽走她嘴里的布条。眼神有几分迷离:“慕容妍汐,你说我该怎么做呢?让他继续和你呆在一起,他早晚有一天魂儿都会被你勾走的。可不让吧,他一定很伤心,很难过,他一定难受,我就更加煎熬。”
惊恐化成滕紧紧缠住慕容妍汐的心,鲠住了喉。张大嘴,半晌吐不出一个字来。
美容院里做的精致光疗指,衬得她的手指纤纤,宛如少女。那尖长的指甲划过慕容妍汐白皙晶莹无瑕的肌肤,霎时血珠渗出。
紧蹙着眉,不敢动,更不敢喊痛。此时此刻的周严英很反常,她读不出她下一步的举动。“好光滑,好细致的肌肤啊,果然是年轻。双十年华,女人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凤眸露出几许回忆,夹杂几分向往。
这样的周严英更加吓人,前一秒她还满腹怒气,下一秒就伤春悲秋,感叹年华流逝。
天啊,她到底想做什么?
保养得宜的周严英看起来十分年轻,美丽,流露着三十出头少妇的绝美风韵,成熟妩媚,风情万种。青果子在岁月洗礼下,一天天丰盈,饱满,娇艳欲滴,散发着诱人的迷香。
这样的周严英很有魅力,只是她身上独特的严厉与戾气令人望而生畏。少了女人的温柔娴静,女强人的刚硬强势在她身上展露无疑。
凝着墙,目光幽远深邃,脸泛桃花红,仿佛陷入第一次遇见情郎的时光,欲语还羞,不舍却怕。
“夫人……”慕容妍汐的呼唤将周严英从迷境的边沿拉回来,脸色一沉,霍然站起来。高高在上,宛如女皇,而慕容妍汐是她的奴隶,囚徒,最低贱的犯人。
“你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吧?”一改刚刚的柔软,冷硬的态度与口吻才是她平时的样子。
“我……”周严英莫名其妙打着哑谜,她看不懂,听不懂。
“妈妈……妈妈……你放了姐姐,放了姐姐,不要伤害她,妈妈……”北堂厉昂的声音忽远忽近,周严英脸色一变,犀利如刀割过慕容妍汐每一寸肌肤:“真是个祸害,我不该留下你!”
那含怨带怒的一眼,慕容妍汐久久难忘。
恨不能将她跺成肉烂去喂狗,却不得不强压下脾气放了她。
慕容妍汐不知道该感激北堂厉昂,还是该怪他。他的呵护,守候,袒护将她一步步推向悬崖,推向与周英严针锋相对的那个位置。
她不想的,但她逃不掉。
“妈妈……你们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找妈妈,找姐姐……”北堂厉昂的声音里裹了怒气,似乎与保镖起了冲突。
“给我让开!”霸气十足的狂吼,保镖面面相觑,不敢阻止,亦不敢让开。周严英和北堂厉昂他们哪一方都得罪不起。
“厉昂,你越来越不听话了。”保镖还是没让拦住北堂厉昂,让他闯入了禁室。
周严英一脸漠然,看不出情绪,微蹙的眉心动泄露了她的不安与愤怒。
“妈妈,你放了姐姐吧,她还病着呢。要罚你就罚我吧,是我不乖,是我砍下了兰姨的手,这一切与姐姐无关。”一肩担下了所有责任,脸上的坚决像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深深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三十年的精心照料,无微不至,却抵不过是一个女人的温语软言。她已经是失败的妻子,终究还是没能成为一个成功的母亲。
慕容妍汐只觉大祸临头,万念俱灰。北堂厉昂越是帮她,周严英越是恨她。她似乎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婆媳是天生的敌人。
“厉昂,你长大了,我管不了你了,但家规还在,谁都不能违抗!”
慕容妍汐被拖出了禁室吊在了花园的树上,阳光明晃晃照射下,她头昏脑胀。双手酸麻,疼痛,汗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北堂厉昂被两名保镖架着,一左一右,让他亲眼看着慕容妍汐受惩罚,却什么都做不了。周严英要用这种方式让他明白,母亲的话是绝不可违逆的。
“妈妈,你为什么还绑着姐姐?她又没做错事。”赤目欲裂,看着吊在树上,头往下垂,奄奄一息的慕容妍汐,他的心很痛很痛,像刀子割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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