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道场

吃完早饭，我偷偷将钱放进怪老头的大背包里，自己身上藏着一百块，感觉由穷人一下变成了富翁，我可以拿这一百块买很多东西，火柴自然不能少，下次得找个机会偷偷买一包。

毛毛雨比刚才又大了一些，天空黑的跟墨水差不多，看样子今天会下一场暴雨，只是不知哪个时间段下。门前不远处有一颗干枯的大树，这会儿那上面停着一只老鸹（哇wa一声），它来来回回的东张西望，连续叫了几声后飞向了远处。

以前在老家听长辈说起过，老鸹叫一声说明第二天会是晴天，叫两声会下雨，如果叫三声甚至以上，表示会有大暴雨出现。不知刚才那只老鸹叫了好几声是不是要下大暴雨，如果那样，我和怪老头会在韩家村呆上多久呢？

韩一树从厨房出来，两只手在围腰上擦拭水渍，他抬头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喃喃说道：“看来又要下大雨了，这天气真是没法说，一会儿晴一会儿雨，待会可有事情要忙喽！”

说完、他重重叹了口气，就跟怪老头似的，年纪大的人都爱叹气吧。

“韩爷爷，我爸爸叫你和三全叔叔赶紧去树林那边忙帮，他说那些尸体再不搭个棚遮雨，过不了多久就会腐烂的。其他叔叔们都去了，我妈妈和村里的阿姨去街上买菜了，那些道士说今天开始做道场，全村人这几天要在一起吃饭，所以需要很多吃的。”

韩一树和蔼的摸了一下小女孩的脑袋，慈祥问：“你爸爸他现在去了吧，韩爷爷和三全叔叔马上就过去，你没事就在家里呆着，别去那种地方，知道吗？”

“知道了，那我回家去了，路上很滑你要注意哦。”

说完小女孩打着一把大伞，穿着一双大人的筒靴（雨鞋）小心翼翼走了，望着她打伞的背影，发觉小女孩好可爱，尤其是那身打扮，居然穿大人的筒靴，走路的样子着实有些滑稽。

韩一树对正在堂屋抽烟的三全说：“三全，咱们俩先去树林搭把手，那些尸体真的不能再淋雨了，要不然还没下葬就腐烂的话，对整个村子都不好。”

三全急急忙忙换上筒靴，嘴里还抽着烟，一副猥琐的模样，撑着伞和韩一树准备出去，我将他拦了下来。

我问，“刚才那小女孩是谁呀？”

三全朝我吐出一口烟雾说；“韩万财他家女儿，是不是觉得和韩万财有很大差别？”

“希望这个韩万财是真的改过自新了，要不然会影响小孩子成长。对了，家里还有多余的筒靴吗，我爷爷跟我也要去。”

“有，不过放在什么地方我不知道，家里还有多余出来三双，一双是我大姨，另外两双是大妹和小妹的，你们先等会儿，我问问。”三全朝韩一树问道：“大叔，大妹和小妹的鞋呢，这小子说他们也要去密林那边。”

他娘的，三全每次叫我小子的时候心里特别想揍他，可惜我打不过，要不岂能他这般猖狂。我假装没听见他说的话，一个人来到走廊边，抬头看着屋檐水一滴接一滴往地上落，心情有些复杂，说不出坏，但也说不出好，也许是雨天总是给人一点莫名的压抑吧。

韩一树打着雨伞看着我，停顿了一会儿朝我说：“小黄，你要不跟你爷爷在家里呆着吧，树林里面全是稀泥，你不怕把衣服裤子弄脏吗？”

我承认以前别人叫我大黄总以为那是一只大土狗，今天我莫名其妙感觉到自己成了一只可爱的小土狗，但我还是不愿接受这样的称呼，不管大黄还是小黄都不好听，我要想一个别人可以喊我的名字。

“韩老先生，我和爷爷可是做这一行的，发生这样的事怎能不去看看呢，要不就违背了我们守墓人的祖训。还有一件事，你老人家要不叫我小张，感觉比小黄好听一些，你难道不觉得吗？”

韩一树和蔼地点点头，“是的，称呼小张挺好。既然你执意要去，我回屋找找看，毕竟那些鞋子放很久了，不知能不能找到，你们先等等。”

三全扑哧一笑，毫无掩饰的问我，“小子，刚才我大叔叫你小黄时有没有觉得像是一条狗呀，太******有意思了你这名字。”

我朝三全投去一个杀气腾腾的眼神，心想这家伙别把我惹毛了，要不然看我不找个机会好好治治他，跟我说话竟然敢没大没小的，再怎么说我也算是道教中人，不叫我一声真人就算了，还有胆子取笑我，这他妈不是找死吗。我在心里乐呵呵的笑道。

大门外有三三两两村民急匆匆走过，不用说也知道他们去哪，我不经意往厨房一看，发现墙上居然有一件蓑衣，一个硕大的斗笠靠在角落，我兴奋地跑了过去，抓起就往自己身上套，没想到大小刚刚合适，现在就差筒靴了。

“找到了，小张你过来试试看能不能穿，如果小就穿我这双，反正我穿着有些大。另外一双给你爷爷试试。”

韩一树不知何时在我背后出现，手上拎着两双筒靴，上面铺满了灰尘，看样子的确是很久没人穿过的。我拿来其中一双试了一下，居然刚刚好合脚，这下便能痛快的在稀泥中行走了。

怪老头穿上另外一双，他说有些抵脚，可死活不愿和韩一树换，也许他知道韩一树穿也会抵脚吧，毕竟怪老头是一个对任何事情都观察到细微地步，所以韩一树刚才对我说的那些话是出于礼貌，不过我要是真不能穿肯定会和他换，因为我可没怪老头观察的那么细腻。

撑着雨伞，一行四人朝密林走，通过双眼看去，那边正冒着袅袅炊烟，看样子很热闹。

“韩叔，这大雨天你可注意点，别踩滑了。”

韩一树轻声回答；“好的，倒是你为这事多劳累点，我这把老骨头如今也帮不上大忙，去那边搭把手。”

“你可别说这话，年轻时你可是村子里的一把手，不说了，我先跑过去看看，这雨天要忙的事还多着呢，你们都注意点。”

我们四人异口同声客气说：“你也注意。”

这个村民行走的速度很快，其实我想跟随他的脚步，听着密林那边传来的道士诵经声，脑子不由自主想起那些围坐成圈的九十四具尸体，他们一个个表情是那样的安详，谁也不知道他们那张安详背后的脸下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一会儿就看见有人从山间小路朝村子走，她们一个个背着背篓，看样子是去赶场买菜刚回来，其余几个背着背篓往事发现场去。巷子里偶尔能撞见几个玩耍的小孩子，只见他们身上全是稀泥，待会被父母知道肯定少不了一顿打，这样的日子我可是经历过。

密林那边这时传来道士诵经的声音，‘或游天界或人间，或遍波涛并地府，邪魔鬼魅总归依，魍魉妖精皆潜伏，变凶为吉如弹指，赐福消灾若殄微……’

我纳闷的问：“他们念的是什么？”

怪老头：“这是道士超度死者常用的经文，名为《太上救苦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