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一看,现场可谓忙的乱七八糟,雨水哗哗哗从天而降,树林里无缘无故刮起了大风,吹的薄膜在空中飘来飘去。几个大人在一旁打桩,暂时也没心思管薄膜,他们个个累的满头大汗,手上举起那硕大的锤子,一锤接一锤敲打在地里的木桩上,听着锤子在木桩上击打出乓乓声,在现场唯独它们最特别。
韩一树一到这里就和我们分开行动,他独自到一边帮忙洗菜,只见他那边堆满了各种蔬菜,村民把自家的大盆小盆全都拿了出来,放菜的放菜,放碗的放碗,没有一个盆是空着的。
右面有几人正在修建一个简单的灶,其实就是一个用砖块垒起来的普通水井造型,修好后把蜂窝煤扔几十个进去,然后就不用再管它,中午的菜全炒出来它都不会熄灭。我相信在南方许多人都知道这种简单的水井灶,不管过大寿还是像今天这样的葬礼,基本上都会用到。当然,这只有在农村长大的孩子才有机会看到。
说实话,我很难把眼前的景象容纳入葬礼上,完全一副热闹的场面,可稍微一个转身,九十四具尸体淋漓尽致展现在眼前,他们还是昨天那样背着手,眼睛像是熟睡的人模样,每一句尸体都被雨水打湿透了。
雨水顺着发尖从额头前滴落,我朝这些死人投去一个可怜的眼神,他们当中看上去有七八岁的孩子,甚至有好几个,如此小的年纪就离开了人世界,这是多么不幸的悲惨现实。
我身后的另一边搭建了一个比较小的简易避雨棚,我看见喻老道和他那一伙人正躲在那儿逍遥快活的抽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让村民方便搭棚,他们才去那边休息的,不过这与我也没任何关系,他们那些人一看就知道是神棍,一辈子除了坑蒙拐骗,没一点真本事。
喻老道吼道:“看啥看,信不信老子把你眼珠子给挖了?”
他冲我骂道,我转身发现怪老头不在这儿了,三全不知何时也加入了搭棚这活,他正和几个村民拉起薄膜往刚刚打好的木桩上捆。喻老道见我没把他当回事,将手上的烟头朝我扔了过来,以为会扔在我脸上,吓得我赶紧往旁边一闪,惹得他那一伙人嘻嘻哈哈笑个不止,这下老子的怒气完全上来了。
我张嘴就是一堆脏话,“杂毛,你想死吗?有本事再扔一个给老子试试,别以为你有几个人老子怕你,就你那德行哪像个道士,纯属******骗子罢了,你骗得了村民可骗不到我。今天哪怕你是张辽,遇到我这个左慈仙翁,你也得乖乖的叫声师傅,岂容你在我面前吆五喝六的。”
喻老道一伙人见我骂他们毫不留情,怒气冲冲想要过来扁我,一看气氛不对,老子肯定三十六计跑为上策,此刻若慢走便是等死。
我立马往韩一树老人身后躲着,至少他以前可是这里的村长,听三全说很受人尊敬,我晾他喻老道不敢过来动手扁我,要不然村民集体行动还不得将他们五人打成肉酱?
韩一树见我急匆匆跑到他身后,疑惑地看了看我前方,面露笑意,“小张你又去惹那帮人了,离他们远点,免得给自己找麻烦,你们小孩子就是天不怕地不怕。”
“我可没惹那个喻老道,是他先将烟头朝我脸上扔,然后还无缘无故骂我,你说我能忍的下去吗?他如果真敢打我,我就叫怪老头用道术整死他,看谁怕谁。”
“怪老头是谁呀?”
“就是我爷爷,因为他经常莫名其妙的打我,所以我给他取了个外号。”
“你可真有意思,竟然给自己爷爷取上了外号,不怕他知道再打你小子,看你斯斯文文的,没想到骨子里还不是一般的调皮,家里人有谁能治得了你吗?”
我拍着胸脯说:“不是我说大话,在我们村谁敢惹我,我说一大家伙就得跟我听着,不过回到家最怕的莫过于另外一个糟老头,他和怪老头一样,一点小事惹到他就用早已失传的如来神掌偷袭我。从我长大记事起,头上的包基本上没好过,消去三五天肯定又得回来,我爸下手比怪老头狠多了,要不然我早考上理想的大学了,就是因为被他打的太多,所以脑子有些不好用了。嘻嘻嘻~~~”我朝韩一树做了个鬼脸,又吐了吐舌头。
“跟你爷爷在外面跑辛苦吗?你和你爷爷的性格完全不一样,这差别太大了。”
“这不叫跑,我们这叫云游四海你懂吗?而且修道还能成仙,指不定哪一天我就真成仙了,到时候可以在天上飞来飞去,你说那样的日子是不是很爽啊?”
“你还是一个人去旁边待会吧,我这里还要干活呢,跟你说话我都分心了。”
“小子,你在那傻笑啥呢?快点过来帮忙,风越来越大了,这雨棚还没搭好,没见大家伙都在忙吗,就你跟白痴一样悠哉悠哉的走来走去。”
他奶奶的,死三全又在别人面前叫我小子,居然还敢骂我,再说我没义务帮忙,心情好我就搭把手,心情不好老子可不管那么多。为了村民不用异样的眼神看我,只好极不情愿的朝三全走去……
“小子,你刚才跟我大叔聊啥呢,大老远就看见你一个人站在那儿傻笑,不会是中邪了吧?我们村有这样一个传说,八字不好的人千万别去阴家,要不然会惹到脏东西。”
“小你个死人头,我在那儿傻笑你叫我干嘛,跟你有关系吗?对了,阴家是啥意思?”
三全委屈的说:“谁叫你刚才骂我,跟我说句对不起我就告诉你什么是阴家。”
“你要不说我就走了,自己忙吧!”我拔腿便要走,三全立马叫住我。
“好好好,我告诉你可以,不过你先搭把手把这根线绑在那边的树上,我使劲拉着薄膜不让它被风刮跑,你站着干嘛,快点动手吧?”
“哼!皇帝不急急死太监,我知道了,你催什么催。”
拿着线使劲往旁边一棵树拉,不知是线太短还是风吹动着薄膜和我往反方向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线绑在树上,三全见我这边搞定好后,他立马把手上那根线死死绑在木桩上。 (家乡把绳子习惯称呼为‘线’!)
三全喘着气,“刚才我看喻老道像是找你,你俩怎么了?”
“那家伙找死。”
“找死?”
我无聊的回答说:“你难道听不懂我的话吗?快点告诉我阴家是啥意思?”
三全自言自语,“年纪不大点、脾气还不小,你这样出去闯荡会吃亏的,知道吗年轻人?”
“三圈,你废话说够了吗?赶紧说重要的事情。”
三全白眼一翻,极不情愿的向我讲:“阴家就是谁家有丧事,这一家就称呼为阴家。你没发现农村常常会出现很多离奇古怪的邪乎事吗?听说和阴家都有关系,八字弱的人去了阴家有三种结果。第一,生一场重病,而且这种病必须请仙娘婆才能治好,有的地方管叫看蛋,就是在鸡蛋上画一些奇怪的符文,把鸡蛋放供桌上敬奉,上三天香这个人就会慢慢好转,直到三天后把鸡蛋吃下去,病情才能完全康复。第二,这种事比较可怕,因为八字弱,导致人阳气也弱,有些人则会直接在阴家的灵堂上与死人的阴气撞上,这类人会突然不省人事,昏倒在地。遇到这事必须请一个道行高深的师傅,因为他们的灵魂可以离体游走,听说与阴气撞上的人会被死人拉去望乡岭,所以道教师傅的灵魂出体后要去望乡岭把这个人的魂魄找回来,这时就要和鬼斗了,毕竟人死后七魄已散,唯独魂魄还在,天魂归天管,地魂归地管,人魂在世上留恋七天,如果人魂不强,也许一天就要去地狱报道了,所以这事必须有高深的师傅才能挽救,要不然就等着嗝屁吧。第三~~~”
我打断了三全的话,这家伙此时此刻让我对他看法焕然一新,不得不重新认识他一下,就连我跟着怪老头都没听说过这些事,他居然说的就像是自己亲身经历过一样。
“三圈,这些事情你从哪听到的,不会是你骗我瞎说的吧?”
三全一听我那样说他,明显不服气了。
“小子你听不听?不听拉倒,反正我也口渴了。”
“我听着呢,你赶紧说吧。”
三全继续说:“第三,直接被死人的阴气附身,接下来被附身的人做任何事情他自己都不会知道,可以说是一具行尸走肉,这类人最可怕,他们经常会在大晚上去死者坟前哭泣,因为死去的人还是喜欢自己生前的肉体,即使附在他人身上,他们也不太习惯,不过有的阴气将会一辈子附在别人身上,最后这个人自然疯疯癫癫的,所以说疯癫的人为什么能看见脏东西,这就是其中之一,还有他们为何总会自言自语,那是他们和人类看不见的物体在沟通。”
我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他,“这就完了吗?”
“对呀,你还想听啥?反正是真是假我也不清楚,村子里老一辈人都这样讲,以前我们村好像有人被阴气附过身,后来听说救他的道士也死了,应该是和鬼抢魂魄时死的,不过这事发生好早了,那时我还没出生呢,这都是我小时候大叔给我说的故事。”
“故事?你能说点真人真事吗,害得我以为真有灵魂离体呢。”
三全神神秘秘地表情,“你想要真正体验的话,今晚村里开始守灵,你不是守墓人吗,这儿晚上就交给你了,到时候真真假假你自己亲眼见到了总不会错了吧,哼哼哼!”
没想到三全还能笑出如此瘆人的声音,望着他抽动的脸皮,还有雨棚下那九十四具尸体,我不由自主的连打了好几个寒颤,心情复杂的紧张起来,伴随着难以呼吸的喉管,像是被什么人掐住自己的脖子,我使劲掐了掐手背,疼痛让我稍微清醒一些,转头一看,那边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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