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南鸿雪处理完全部文件,已经下午四点,可她手上还有自己几个不算着急的会议记录要修改,想着晚上又要熬夜处理,南鸿雪就想去撞墙。可实在是没办法,林俞忙得都没吃中午饭,她一个下属能怎么办呢,只能拼老命去做了。
正想着晚上怎么安排自己的时间,南鸿雪的座机响了,是会计结算部的一个同事李文,她对南鸿雪态度特别客气,但是说的事情却很严重。
“鸿雪你好,我刚才联系不到方雅君,又找了林处,说现在由你负责OA系统。”对方说得非常得体。
“是的,您有什么事。”南鸿雪也跟着打起官腔。
“是这样的。我们一个文件,应该先由各相关部门进行会签,再放到行长那里去审批。但是,我刚才看了一下会签记录,似乎还有财务部没有会签,但是文件已经跑到行长的OA上去了,所以想问问你是怎么回事。”
南鸿雪一听,一身冷汗都下来,难道是自己今天处理得太快了,所以太毛躁出错了,连忙问她:“您告诉我文号,我立刻查一下。”
“248号,行发函格式。”对方清楚地报出来。
南鸿雪迅速在系统内进行查询,她仔细看了一下,处理记录显示的是方雅君,应该是方雅君弄错的,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反正不是自己的错,总算逃过一劫。
不过,她转念又想,是方雅君的错,也就是自己部门的错,是林俞的错,也必须给处理稳妥才是。她连忙和对方说:“我看到那个文件了,您稍等,我抓紧时间和领导汇报一下,看看怎么把文件收回来。”其实,南鸿雪有系统管理员的身份,只要登陆系统做一下退回就可以从行长那里收回,然后重新走流程。
南鸿雪挂断电话,她正在迅速地做着决定,是自己悄悄给处理好了,不告诉林俞来保全方雅君,还是和林俞汇报一下,省的以后林俞发现了会怪罪自己隐瞒情况。
她陷入紧张的思考当中,但她能用来思考的时间很少,因为如果行领导在这个时间打开了那个发错的文件,那她就无法再通过系统管理员的身份退回了,这是系统本身设置的功能。她看了一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分钟,如果再拖延,万一被行领导打开了,那么就不仅仅是方雅君的错,而是整个处的错,是林俞管理的错。
想到这里,南鸿雪赶紧点击了屏幕上的“退回”键,谁知道正赶上系统拥堵,文件没能一下子收回来,反而是停在进度条上。南鸿雪的汗一下子又冒出来了,她赶紧刷新界面,重新提交退回申请。钟表又过了一分钟,南鸿雪紧张地屏住了呼吸,仿佛一喘气,文件就会重新失败。
下一秒,系统显示“文件已退回”。南鸿雪在心底欢呼一声,又暗自庆幸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如果行领导这会儿真的点击了文件,就会造成不可逆转的错误,这样林俞一定会知情,而她也知道自己的系统管理员身份可以做退回操作。那样的情况下,林俞一定会怪罪自己,即使嘴上不说,也会有所芥蒂。南鸿雪第一次觉得,帮人就是帮自己。她甚至有些感激方雅君的这次错误,让自己认识到更深一个层面的问题,而不是停留在表象。
方雅君离开这几天,南鸿雪基本上天天忙得四脚朝天,一边不能耽误各个重要的会议记录,另一边要保证公文的实时处理。幸好会议室里有WIFI,在做会议记录的时候还可以登录OA系统查看公文经办进度。林俞、葛晴惠、南鸿雪三个人经常是累得坐在一起不说话,实在是连说话的力气都不想花。幸好还有林俞的咖啡顶着,他们从喝卡布奇诺、喝拿铁、一直进化到喝双份的浓缩咖啡,来保持精神抖擞。
经过大约十天的忙碌,方雅君终于回来上班了。林俞看出南鸿雪早就是一口气撑着,就让她立刻把OA的工作转给方雅君,南鸿雪这才松了口气,可能是因为太累的缘故,又一下子感冒病倒了。
林俞虽然心里着急,却还是给南鸿雪放了假,让她回家休息。南鸿雪知道工作忙,只在家睡了一天就返回工作岗位,这让林俞很是感动。
南鸿雪本来和谢雅天约好的饭局,由于突然变得特别忙,再加上谢雅天又出差,因此一直没能成行。终于,南鸿雪觉得感冒好些了,谢雅天也从外地回来了,才给谢雅天发信息。
——谢总,为您洗尘吧,我请客。南鸿雪开门见山地提出要求。
——好呀,给你买了土特产,正好拿给你。谢雅天回复她。
——哇,让您破费了,不过我好开心,我定了一家台湾菜馆,宝月居的重庆路店,您看好不好。这是南鸿雪最近挖掘的一家餐馆,菜品阶段性更换,保持了食物的风味和食客新鲜感。
——很好,我今天在外头开会,咱们在饭店见面吧。谢雅天在这里也吃过,能选中这家店,正说明南鸿雪的诚意,肯定是精心挑选过的。
——好的,到时见。
下了班,南鸿雪匆匆赶到时,谢雅天已经到了,而且点了菜。南鸿雪趁着谢雅天去洗手间的时间偷偷瞄了眼菜单,谢雅天点了一个芥末鲜虾、三杯鸡、还有一条海参斑。南鸿雪硬着头皮看了价格,尤其是那条海参斑,价格昂贵。幸好马上就要发给自己那一万元奖金了,她拍拍胸口。
谢雅天给南鸿雪带的所谓特产,并不是真的特产,什么地方会把黄金饰品当做特产呢。他买了一个水晶和玫瑰金共同镶嵌的一个胸针,价格小贵,是非常得体的送给女性朋友的礼物。
南鸿雪接过来,故意笑着问:“这是哪里的特产?”
谢雅天满不在乎地说道:“这是当地企业生产的饰品,当然应该算是当地特产。”
“好吧,谢谢你。”南鸿雪明白这是谢雅天胡乱找借口,难道说南非的特产是钻石,所以买了钻石就是买了土特产吗?她也故意没有用“您”来回答,而是说的“你”。她比较希望两个人能保持平等的关系,虽然目前看来有些难度。
虽然说在上次见面时,两个人约好了要保持目前的关系,但关系总会随着了解越来越加深的。他们之间的那份默契却越来越加深了。两个人现在可以很容易地聊到一些很深入的话题,不光是工作,还是生活。南鸿雪越来越觉得日语里用来形容两个人之间撕不开的关系时用的那个词非常到位——羁绊。
但在谢雅天看来,他对南鸿雪的定位其实很简单,不过就是古人爱说的那个词——“红颜知己”。其实,也许不必是什么知己,只要是个年轻漂亮、善解人意的姑娘坐在自己对面,对自己的一切发言都表示兴趣和尊敬,身为一个男人,就可以感到满足了。用这种方式来解释男女之间的交往关系,让谢雅天有种莫名的轻松,也感到十分的安全。
南鸿雪常把谢雅天当做前辈来请教工作上的事儿,她把偷偷帮了方雅君一把的事儿告诉了谢雅天,还得意地说:“我这次算是无名英雄了,不会有人发现差点出了那么大乱子。”
谢雅天故意泼她冷水:“做了好事,至少应该告诉对方。”
“是呀,可当时她还在医院里看孩子,我一时觉得不合适,就没有打电话,等她回来上班,再专门说这事,就觉得有点邀功了。”南鸿雪如是分辨道。
“我自己从个性上,其实也不会主动邀功。但大多数人会,所以我劝你也要去。”谢雅天耸耸肩说。
南鸿雪敷衍着点了点头,她也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一反常态,愿意默默地帮人忙。
这一餐饭,两个人吃得很开心,尤其是那条海参斑,鲜美地一塌糊涂,如果不是有结账的压力,南鸿雪一定会吃得更开心。
吃得接近尾声时,南鸿雪叫服务员过来结账,没想到服务员却说,刚才已经结过了。南鸿雪看了一眼谢雅天,他笑了笑说:“我可从来没让姑娘请过我的客,太没面子了,男士就应该主动结账。”
南鸿雪觉得很不好意思,自己又被请客吃饭、又被送礼物,但是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只好跟着谢雅天呐呐地走出餐馆来。
谢雅天开车把南鸿雪送到小区楼下,就开车走了。南鸿雪在风里呆站了一会儿,才回到家里。
第二天一早,南鸿雪还没到单位,就接到林俞的电话,虽然语气没有什么明显变化,但南鸿雪却能感觉到她的不悦。
“鸿雪,发给L省的纪要怎么还没有转到陈行长那里?”林俞之前确实嘱咐过南鸿雪,这个纪要要抓紧发出,因为陈行长今天一早就出国培训了,如果昨天没有签出来,就得等上十几天了。
南鸿雪想了想,她清楚记得昨天发到OA上的时候,已经告诉雅君姐立刻发到陈行长那里,难道雅君姐忘了发。
她正犹豫着该不该和林俞说方雅君的不是,却听见林俞说:“我刚才问过方雅君,她昨天不知道有这件事,所以没有发过去。”
南鸿雪一愣,没想到方雅君这么回答林俞,她一时顾不得其他,连忙分辨说:“林处,我记得昨天我发给雅君姐了,当时我记得也告诉她了。”她的脑子飞快的转着,回想昨天自己究竟是什么时间用什么方式告诉方雅君的。
对于南鸿雪的分辨,林俞不太意外,她知道造成这个后果的原因,肯定是方雅君和南鸿雪之间的沟通没做好,至于究竟是谁的错,她暂时不想揣测,一方面南鸿雪究竟是新人,而且最近非常忙碌,会不会忙里出错;另一方面,方雅君最近工作状态一直不好,会不会一时忘了南鸿雪的嘱咐,这也是有可能的。
林俞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对南鸿雪说:“好了,我刚才已经用我自己的号发给陈行长了,也给陈行长的秘书打了电话,看看能不能让陈行长在登机之前再签一下。你一会儿到单位关注一下这个文件,如果陈行长那边签出来,你就抓紧套红下发。按道理,这个文件昨天就应该到达各省行了。”
南鸿雪连声应下,她本想解释两句,可林俞随即挂断了电话。南鸿雪未免觉得有些委屈,刚刚替方雅君遮过一个大错,没想到就立刻被方雅君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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