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不负天下不负卿（墨渊）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对这个女孩心动了。

那是他出孝之后的第一个花朝节。

那时的他已经成为了京中有名的浪荡子，他与一众游手好闲的二世祖们一起踢球，一起游玩。

那一天，他与他们一起去踏青。

然后，他遇见了她。

国子祭酒的夫人与女儿一同出来踏青。

他一眼就看中了她。这个娴静的女子。

她与母妃很像，一样的安静。

但是母妃身上的安静是一种失意，而她却是在诗书中浸出的安静。

或许，她做他的妻子会很合适吧！他心想。

后来，她的幼弟因为贪玩被蛇咬伤了。

他在不远处看着她冷静的安排着仆役做事，看着她把咬伤幼弟的蛇抓起查看，告诉幼弟这蛇没有毒，一切有条不紊，俨然是大家做派。

他忽然更心动了，他想，如果母妃没有那样懦弱会不会能够享寿更久？

他认定了她。

或许，这就是他们说的缘分吧。

从三品国子祭酒的女儿，身份上，应该配的起他这个失宠的皇子吧。

或许说，是他配不上她。毕竟，京中隐隐有徐氏有女万家求的传闻。

他用尽的办法，终于，在他的不懈努力下，在所有人都不知情的情况下，他求得了这梦寐以求的女子。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既然是饱读诗书的大家闺秀，应该能够和他琴瑟和鸣，将日子过得幸福美满吧。

一纸婚约，牵住了他们，可惜，情深缘浅。

不过是他被封为太子不久之后，就曝出了谢氏谋反案。

他是不相信谢氏会谋反的，但是证据确凿，不可反驳。

然后，他正妃的娘家徐氏一族也被牵连。

他终于明白，这一次的谋反案是冲着他来的。

因为他并不受刘氏的摆布。

刘氏想换一位太子。

最后，他的正妃没有保住。成为了一个没有名分的侍妾，他在朝中的势力虽然被打击，但是毕竟只是他未来的岳家遭殃，他所受到的牵连并不重。

那一天，本应该八抬大轿，十里红妆迎回的正妃，被人用一顶墨绿色的小轿抬进了东宫。

他第二次恨自己势单力薄，没有办法保护住自己想要保护的人，竭尽全力也不过是换得她不会被送入教坊司罢了。

当晚，他看见了她如同死灰的脸色，和他的母妃相似。

他将她搂入怀中安慰，向她承诺，不负天下不负卿。

不过两月，她被诊断出了身孕，可惜孩子没有保住。

对，他太过天真了，他遗忘了刘氏的虎视眈眈，他的新未婚妻不就是刘氏的嫡女吗？

刘氏怎么可能容忍有人先于太子妃生下孩子呢？

那夜他陪了她一夜，然后开始渐渐疏离她。

他也是为了保护她，可是她好像误会了，她以为他们的情义不再。她的眸子也渐渐暗淡下去。

他想安慰她，但是理智告诉他，他不能这样做。

她已经因为他家破人亡了，他如果还要执意那般极有可能刘氏就容不下她这罪臣之女了。

那个男人的一生何其可笑，少年登基，宏图大业由他一手创造，却又被他自己毁灭。

刘氏如今势大如此，不是他最开始的疏忽大意与后来的视而不见又是为何？

他也曾经是一位雄图大略的帝王，可是他没有及时的发现国家里啃食根基的蛀虫。

痴迷丹药，希望成仙，多么可笑的愿望啊，可是他却自己一点点的搞垮了自己的身体！

中兴之主，不过如此！

如今，他这个名义上的太子一言一行也被刘氏掣肘。天家尊严何在？

与他最开始的愿望是多么的背道而驰！

他不想嘲笑一个已经病入膏肓的老者，但是却忍不住的嘲笑。

或许是因为他儿时被他忽略太过了吧。

想来那帝王之气的预言也是刘氏安排的吧，毕竟，他这样一个完全没有母族的皇子是最好掌控的。

更何况他因为不受重视也并不会多少治国的方针策略。

荒唐之名更是在母妃去世之后与他如影随形，如果他想让后人不对他大肆的批评他只能依靠刘氏。

他对于这些却只能苦笑。

我本无心，奈何无法。

既然要他做这傀儡，那便做吧，横竖他也没有什么放不下的执念了。

不久之后，他的新太子妃被迎入了东宫。

刘家的嫡女的确好颜色，特别是在红烛的映照下。

可惜，他的心中已然装进了一个人，难以替代的人。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大概也就是如此吧。

在新婚一月后，他告诉他的太子妃，他们不能够有孩子。

她对于此竟然如同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一样，低声应允。他听出了她的落寞，但是他却不能够安慰她。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是最好的决定。

他在有一次踏青时遇见了一个看起来仙风道骨的人，那人径直拦住他，让他抽签。

他求了一支，却发现那人脸色大变，向他说：“君之命格奇特，君之子嗣命格更是奇特。送君一首诗：

昔时王者皆通四，

如花年少一女子，

君王不得为天子，

疑有凤凰颁鸟历。”

他觉得这是不经之谈，便也没有在意。

时间久这样一天天过去，那个男人病危，死去，他成为了新的帝王。

刘氏一族见皇后一直没有孩子，便在选秀时大肆的安插刘氏的亲信之女。

而他，也接手了那个男人的几位心腹，并安排他们的女儿孙女入宫。

对了，还有吴氏，那个完全的新贵。

他以为时间会这样一天天的过去，他会一点点的收回那个男人因为老来昏聩而散失的权力。

但是，他的皇后就在这个时候被发现怀孕了。

他虽然心中懊恼，但是也没有什么办法，因为刘氏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就时时刻刻的守着她。

他们不会允许这个孩子有什么差错的。他心想。

于是他就开始祈祷这个孩子是个女孩。

幸好，孩子出生了，是一个女孩。而他的皇后也因为种种原因而不能再怀孕，

这其中自然有他的手笔，因为他知道，他不能允许下一位帝王有刘氏的血统。

他开始更加注意权衡之道。愈发扶持吴氏。

吴氏是武将出身，而刘氏是文臣，他们对立至少能够保这王朝安宁一时。

只可惜，负了他一看惊鸿的女子。

不负天下不负卿，多么可笑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