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没接触过的事物更是充满好奇,她喜欢搞清楚一切东西的原理,时常会将一些电子产品拆的七零八落,有些可以再组装上,有些就不行。她喜欢钻研,观察,可要是让她静下心来写字、学习、唱歌、跳舞或者像其他女孩子似的抱个娃娃,那简直比上登天还难。
黎雅感到委屈,心中泛出阵阵酸楚却无人能理解。她任由双泪纵横,背着书包在街道中奔跑。后来她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一转弯跑到了学校的篮球场上。她猜测托管班的李老师一定在打电话跟姑姑或者奶奶抱怨,要是现在回家只有死路一条。
姑姑和奶奶肯定只会相信老师说的,一定不会听我的任何解释,她边想边抹干眼泪,心里突然产生了更好的想法。现在的时间正好可以去看男孩们在球场上玩耍,她想看看男孩们在夏日的篮球场中,挥洒汗水的情景。
于是她背着书包开始在街道中奔跑,烈日阳光将她的眼泪变成蒸汽,汗水慢慢从额头乃至全身渗出。当她气喘吁吁的跑到球场的时候早已大汗淋漓。
环顾四周,周磊正无精打采的坐在篮球场旁边的一颗大树下,树上蝉鸣的让人心烦意乱,而他的思想正在游离,双眼空洞的看着场上双方的对抗,直到黎雅跑过来方才回过神。
周磊回了回神,招了招手后便一直注视着她,直到她跑了过来。接着他递过去一瓶矿泉水,然后从身旁拿起一瓶还没喝完的水,扭开瓶盖喝了一大口水,转头看着黎雅问:“谁有这么大能耐把你弄哭了?”
“我没有哭。”黎雅反驳,“只有胆小的女孩才会哭。”
“如果你想隐瞒,就应该用干净的手擦干,你看你眼睛肿的,满脸还都是泥。”周磊说完,扭过头,视线又回到了球场上。
“我就是没哭,就没有。”她据理力争的说,“你要再说我哭了,我就告诉姐姐,你喜欢她。”
周磊怔了一下,矿泉水瓶差点掉在地上,他急忙转头说:“别!别!小祖宗,我服了你了。好了,好了。你没哭,我什么都没看到好了吧。”接着他叹了口气,摆摆手说,“话说你怎么又偷偷的跑出来了,你家人不是让你去托管班写作业吗?”
黎雅眨眨眼,吐了吐舌头说:“我才不是偷偷跑出来的,是光明正大逃出来的。我想看他们打篮球。”她顿了顿才说,“过几天我就要去青岛了。”
周磊再次一怔,然后笑道:“那你还会回来吗?”
黎雅没有回答,她不想被同学叫做野丫头,可又舍不得周围的朋友,于是她放下书包,在他身边坐下问:“你为什么不去打球?”
周磊同样没有回答,只是不经意间流露出了短暂的落寞。
球场上,招呼声、呐喊声、加油声,球拍在地上,打在板上,投入栏中的声音跌宕起伏的传入耳中。她定眼望去,可却大失所望,拼抢并不如想象中的激烈。
在篮球场上只有几个年龄较小,个子比较矮的男生。最为失望的是场上有两个男孩根本不像是打球的,其中一个男生体形本肥胖,带着护膝、护肘,身上的衣服也包裹的比较严密,看起来简直就是活脱脱的大肉丸子。
另外一名男孩,她认识,记得名字叫刘文博,他是班里的学习尖子。可体型骨瘦如柴,黎雅从未见过有人比他还瘦,在篮球场上他其他人的衬托下,就好像是一具皮包骨的骷髅。
一阵热风吹过,黎雅脑海中便浮现出狂风卷着树叶,刘文博与树叶一同在风中翩翩起舞的情景,原本她还在对之前事情感到不平,瞬间就觉得之前发生的不愉快一扫而光,于是她不由得咯咯笑了出来。
“你在笑什么?”周磊一脸茫然的看着她。
“我在想。”她抿着嘴,强忍欢笑,“我也能跟他们打球,而且比刘文博强。”
周磊笑了笑,一副小大人的姿态看着她:“你打不过刘文博的,别看他弱不禁风可水平绝对没得说,而且你太瘦了。”话音落下,周磊便一下拽过她的胳膊,捏了捏大臂和小臂上的肉,然后若有所思的摇摇头,接着叹了口气说,“你都没有肌肉,就这小身板,他们撞你一下,你就要散架喽。”
“谁说的,我就是比他强。”黎雅猛的抽回手臂,嘟着嘴巴不服气的看着他,“哼,就你有肌肉,你有,你有,你全身都有。”
周磊哈哈大笑,伸手将她头发拨弄乱,“哎呀,小公主生气了。你连我都打不过,怎么去跟他们打球?”
于是黎雅嘟着嘴,气呼呼的站了起来,双拳不停的锤向周磊。夏日的炎热让她感到乏力,几个回合下来,汗水打湿了衣裤,她感觉自己再也闹不动了,便静静的坐下,用脏手抹掉额头上的汗水,双手拖着下巴看着球场中的男孩,拼搏、冲撞,投篮。
黎雅注意到,在篮球场另一边的大树下,一些孩子正躲在树荫中边聊边看,似乎都是些过客,而几名在树荫外的孩子围着球场高声呐喊,打起加油。
此时,场上的打球的男孩们早已气喘吁吁,脚步变得拖沓,各个都像是刚洗过澡似的。更有几人已经精疲力竭,俯着身体,双手扶着膝盖喘起粗气。看样子他们已经打了好一阵子了。
“看到没有,这可比写作业还要累。”周磊跟她说。
“但这可比写作业好玩多了,累成狗我也愿意。”黎雅生气的反驳。
周磊哈哈咧嘴一笑,“亏你长得这么可爱,性格却一点也不可爱。”
黎雅脸红了,却无力反驳。在她记忆中六岁的时候,父母就因为工作调动离开了北京,刚开始每年还有几个月时间可以回家陪她,可慢慢地他们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到最后只能把她托付给姑姑看管。但姑姑又将大量的精力倾注在表姐身上,很少管她。
父母不在,姑姑又无力看管的时候,爷爷和奶奶就更是宠着她,凡事都顺着她,要什么给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慢慢的,她越来越淘气,越来越没人管。
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围的人开始叫她“野丫头”、“疯丫头”之类的。后来,她跟那些给自己起绰号的女生疏远,慢慢地喜欢上跟男孩儿在一起玩的感觉。
他们不会给她起绰号,也不会嫌她烦,虽然有些讨厌鬼儿喜欢恶作剧从背后揪她的头发,往铅笔盒里面放毛毛虫,不过她都不在乎,反正谁揪她头发都会赢来她的一顿拳打,那些毛虫也吓不倒她,因为她根本就不怕。
黎雅最喜欢跟周磊在一起,倒不是因为懵懂的爱慕,而是他不会揪自己的头发,更不会用那些无聊的恶作剧。她觉得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会有种说不出来的莫名安全感,就是那种好似哥哥的感觉。
其实她是一个很缺乏安全感的女孩,还有些许的疑心病。自从父母离开后,她就希望自己能有个哥哥,或者可以照顾她、在乎她的长辈。
黎雅喝了口水,尝试转移话题。所以她将周磊没有回答的问题又重新问了一遍:“你又高又壮,为什么不去打球?”
他淡淡的微笑,显露出阵阵忧伤,许久过后方才开口:“我有哮喘,医生不让做剧烈运动。”声音低落的没有任何斗志,他故作坚强的补充,“病好之前,我都只能在远处看着。”
“你爷爷呢,他不是医生吗?你说他可以治好一切的病症。让他治好你啊。”黎雅急迫的追问。
“严格意义上说我爷爷并不是医生,他是研究生物医学的专家。况且我已经好几年没见过他了,更不知道他现在还好不好。”周磊的话语带着忧伤,“他一直在四川的什么研究所工作,很少回家,更很少管我。我挺羡慕你的,身体好,没有病。父母虽然不在身边,但至少可以看见。”
“喔。”黎雅忽然觉得气氛变得尴尬,她早该想起周磊有哮喘才对。同一天时间里,她再次感觉到世界的不公平。
她为了转移话题而指着树荫下的那群人,咕哝着说:“不管怎么样,你肯定比他们强。他们身体好,却像个女孩,躲在阴凉处。”
“未必见得把。”周磊低语,“你看到李明了吗?”
没有,言语到嘴边被她生生咽了回去。因为她顺着周磊的手指看去,在那棵大树下,有两拨人,一拨是穿着运动服的男孩,似乎才打过球不久。另一拨是几名女孩子,她们看起来都是高年级的同学,穿着鲜艳,身材挺拔,此刻正围着一个人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注意看女生围着的人。”周磊告诉她。
黎雅其实已经看见,李明被一群女生围在中间,他同样穿着运动服,浑身是汗。那几名叽叽喳喳的女生不是递水就是递毛巾,及其殷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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