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熙珍在张杨青岛的海边别墅住了许多天,她不知道这些天怎么渡过的,白天和黑夜来回交替,思想经常游离,总会出现大段的空白。她的情绪和精神也没有任何好转,即便这段时间他们过的非常幸福,好像新婚不久的夫妇,只是晚上不会睡在一起,也不会发生任何男女之事。
“当成自己的家吧。”这是张杨跟她说的。似乎有那么一段时间,她希望可以永远这样下去,一直保留那种感觉,那种青涩、甜蜜的初恋,处处充满着令人心动的感觉。可是现实总归还要面对,父亲死了,杀害父亲的凶手还没有找到。每当她想到这件事,心情就瞬间从高地跌落到无底的深渊之中,全身失重,脑袋空空。
现在金熙珍的思维又变成了那种游离的状态。她站在厨房的冰箱门前,忘记自己怎么会走到这儿,也不记得自己想要做什么事情。她呆滞的双眼望着冰箱门过了许久,然后用僵硬的手臂拉开了冰箱门,里面放着各式各样的食物,目光涣散的四处扫视,直到视线落到一块裹着保鲜膜的草莓蛋糕上。
她用迟钝、木然的眼神盯着蛋糕看了好长时间,才取出来,把它放在橱台上,揭开保鲜膜,随手从厨刀架上抽出一把小刀,接着切下一小块。在她将蛋糕往小盘子里放的时候,蛋糕随着奶油啪嗒一声落在了橱台上。她又盯着看了许久,用手指将蛋糕上面草莓捻起来,放进嘴里吃了下去,然后把掉在柜台上其余部分的蛋糕丢到了垃圾桶中,又用洗碗布擦掉台上的奶油。把保鲜膜重新裹在剩下的草莓蛋糕上,放进冰箱。
她呆滞的转过身拿起盘子,突然瞥见躺在垃圾箱中的草莓蛋糕……-那是她最喜欢吃的食物。还记得以前,家中还不是富足时,父亲每次回家,都会到蛋糕房给她买很多很多草莓蛋糕,即便不顺路他也会去买,从不例外。
金熙珍没注意到自己的思绪又沉溺在父亲曾经对她的爱中,涣散的黑眸没有丁点神奕。于是她盯着垃圾桶里的蛋糕看了很长时间,思想不停的游离在曾经的美好回忆之中。大约过了有15分钟,她才恍惚记起正做着什么。可她忽然又忘记了,到底是什么呢?一句电视剧的对白,一个警句,还是一段诗歌,她不知道,可脑袋却毫无缘由地想起。
去爱吧,像不曾受过伤害一样。
跳舞吧,像没有人欣赏一样。
唱歌吧,像没有任何人聆听一样。
干活吧,像不需要钱一样。
生活吧,像今天是末日一样。
这句诗词出自哪里?她想不起来,只是觉得熟悉,突然而意外的浮现在脑海中。后来她反复琢磨。爱?伤害?跳舞?欣赏?唱歌……还是末日。这些词汇组成的语句就这么不停在脑中来回翻滚。
“或许,比末日还遭。”她嘟囔着,“不,不是末日,那只是一块草莓蛋糕。”她又马上否定自己的怪念头,同时看向躺在垃圾桶中的草莓蛋糕,那儿有一只苍蝇趴在上面贪婪的吸吮着原本属于她的美味。金熙珍叹了口气,向苍蝇伸了伸脚。再见,苍蝇先生,你怎么会跟我的草莓蛋糕缠绵这么久呢,它又不是一具腐烂发臭的尸体,去你该去的地方吧。
随后她开始好奇为什么别墅里会有苍蝇,是花园里的植物招惹来的吗还是?
她注视着那块蛋糕好长时间,思绪就如粉碎的玻璃碎片,支离破碎。她知道,爸爸和妈妈都死了,母亲死在了首尔的家中,症状跟父亲一样,得了可以将血变成黑色的一种怪病。
天啊!她烦躁的抓乱自己的头发,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要接踵而至呢?为什么总是以这种可怕的过程和不和谐的方式收尾呢?就好像高烧中再现的白痴影像一样,“我伤害了一个人,那个人为了报复杀了我,杀了我全家……”
她突然间回过神,打了个寒噤。屋子里有股刺鼻的味道,有什么东西烧着了?一种突忽其来的恐惧感缠绕着她,让她身体不停颤抖。心中的不安越发明显,好想要抓狂般的砸光一切东西。
金熙珍慌忙四处张望,看见了炉子上平底煎锅里的韩式烤肉,她竟然把要做烤肉的事情给忘得一干二净。现在,平底锅里升腾起滚滚浓烟。油脂飞溅出来,落在炉子上,随后燃烧了起来,一点儿、一点儿地往外蔓延,而平底锅中的肉也已经变得一团焦黑。
她白皙的小手碰了一下平底锅的握把,马上就缩回来。烫的不行,小手迅速红肿。她焦虑的环顾四周,只好抓起一块抹布裹在锅把上,迅速把这个嘶嘶作响像一条毒蛇的焦肉拿出厨房后门。
她关上门,把平底锅放在台阶的石头上,然后一屁股坐在了旁边。任烤焦的味道扑面而来。浓烈刺鼻的焦肉味和即将入夜的海风呼呼地在她胸前狂掠,但她已顾不得这些了,只是片刻功夫,好像就失去了嗅觉和知觉,金熙珍又重新沉溺在自己编织的思维中,似乎那个一直禁锢感情的愚蠢**,已经荡然无存。
忽然,她打了个寒战,想起了不久之前炸薯条的事。要把土豆洗干净、削皮、切成条,她莫名其妙的想起那些琐事,但只是一会儿功夫,她就……唉!金熙珍叹了口气,她又忘记要做什么了。
后来她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土,走到花园中对着远处的大海发呆。手里仍抓着那条抹布。她试图准确地记起做韩式烤肉前后所发生的一切,这点对她很重要。
好了,首先她想起了那块烤成焦炭的肉,她什么佐料都没放。如果不是她告诉张杨晚饭由自己来做的话,他们会去外面就餐。或许现在正坐在一家高档餐厅中吃着可口的晚餐。他们还会选一个比较僻静的位置,肯定非常有情调。因为,婚后的女人总希望有浪漫的情怀。如果可以,她还想点一份韩式烤肉,鲜嫩多汁的烤肉卷进芝麻叶中,放进嘴里咀嚼,肉的油腻还有叶子的清爽充斥在口腔中,一定非常美味。
这就导致她又想起一连串的事。奇怪的回忆让她想起扔在垃圾桶里面的草莓蛋糕。突然间,一股强烈的感觉流遍身体的每个神经、每条血管,她越发强烈地想要吃掉那块扔在垃圾箱中的草莓蛋糕。
哦,不要。苍蝇已经亲过它了,就像……
酒店活死人的面孔忽然浮出眼前,替代了草莓蛋糕,苍蝇在死人的鼻孔中钻钻进进,用它吸盘似的嘴巴来回吸允。天啊!好恶心!她用力的摇摇头,思绪恰好在此处……短路了。
约翰·伍德……父亲……母亲……李在荣……张杨……秘密……他知道了一切……“他”到底是谁?“他”知道了什么?“一切”又是什么?
“哎!天呐!我竟然还在想这么蠢的事情。”她对着空空的后厨花园自言自语。于是她坐下来,把围裙捂在脸上哭了起来。眼泪流干时,她感到心中好受了一些……但她仍感到莫名的害怕还有对未来的忧虑。
“我失去记忆了么?”她问自己,事情原本就应该这样么?这就是空虚和落寞的感觉吗?还是失去支柱时对未来的焦虑和忧愁呢?当我神经崩溃时,又该向谁诉说呢?张杨吗?但如果他知道我结婚了,还是跟李在荣,会怎么想呢?把我驱出门外,再也不理我,认我自生自灭吗?而我还会因此再伤害他一次……
她的思绪再次短路了,各种各样的疑问交织在一起形如杂乱的线团。自从母亲离奇死亡后,她又亲眼目睹了父亲离世。家人的连续逝世如同雪上加霜,精神集中的能力再也跟她无缘。她总是会走神、迷茫,甚至瞬间就忘掉正在做的事情,精神已严重处于游离状态。有时她还会直直地坐着,迷离的盯着某个物件,什么事情也不想。其实她对张杨当前的了解并不比对如何种植芝麻叶了解的多。
她还记得第一次来张杨家。洗过澡后,她就这样盯着房门,在床边坐了好久。最后她下了楼,静静地坐在张杨旁边看着电视,没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就像张杨说的,看电视或许可以分散她的悲伤。
电视里,正播放着什么古装剧,一个强壮的侩子手裸着上身持刀而站,在他前面是背向而跪的另一个男人,那个男人用镣铐锁住双手,脖子上插着一个白色木牌,木牌上的字她没仔细看。他一定犯了什么罪,金熙珍那时想,或许是抢劫,也可能得罪了哪个高官或大户。想到这又唤起了她对《大长今2》一片的狂热,长今的女儿晓闲进宫后父亲突然逝世、之后母亲又离开人间,危机一步步的接踵而来。
但是……什么?突然她感觉这个剧情跟现在的自己很像。金熙珍胡思乱想着,晓闲的亲人也一个个的离去,但最后不是也有一个好的归宿吗。电视演的情节早已抛之脑后,甚至连刽子手用厚重的大刀砍下那男人的脑袋时,金熙珍依然沉溺于自己的回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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