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金熙珍:身陷魔窟(3)

2018-04-15 作者: 德拉克拉
第69章 金熙珍:身陷魔窟(3)

“我该怎么阻止他?”金熙珍嘟囔着。她抬起头睁开朦胧的睡眼,回应她的只有水滴敲击洗手池的声音。

嘀嗒、嘀嗒。

“你是让我杀了他吗?”金熙珍站起来关好水龙头。蜷睡带来的全身僵硬和酸痛差点让她摔倒,又因双腿麻痹而楚痛苦万分。那股钻心感觉消逝后,她忽然觉得脖子僵硬的好似许久都没活动过一样,于是她揉搓着脖子转转头。一个心跳间,她想起了脖颈上的炸弹,冷汗和鸡皮疙瘩便立刻从肌肤中钻了出来。

约3个小时,她终于平复了自己的心情。镶嵌在颈饰中的炸弹没有爆炸,甚至连声响都没有。父亲还躺在杂物间,她想起还要让他入土为安。金熙珍强迫自己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了楼上。由于天热、劳累和遍体鳞伤的缘故,两个太阳穴和脑仁开始隐隐作痛。这一定是梦,只是我还没有醒来,她对自己说,或许我应该再等一天,但没准儿会变得更糟。

金熙珍从未想过亲手触碰的第一具尸体竟然是父亲。对于埋葬父亲的这件事来说,并不像她希望的那样顺利,但也不像她担心的那样困难。然而尸体无法避免的开始腐烂;脸上落了些苍蝇,发黄的肉蛆在鼻孔和嘴巴中钻进钻出,一股恶心的腐臭味在金熙珍打开储物间时一涌而出。

苍蝇在金振昌的身上搓了搓毛茸茸的小前腿,她捂着鼻子打开灯挥了挥手,苍蝇留下腐烂的尸体飞走了。她看见金振昌的五官变得扭曲丑陋,身上有一圆形贯穿伤口,从额头进入,后脑出。她几乎都分不清眼前的是人还是一滩烂肉组合起来的躯体,毕竟这么多天过去了,尸体已经浮肿,脸上的皮肤有些已经剥落,露出腐烂而恶心的肉。

金熙珍还是怀疑整个事情的发展,从心底认为是不是从她跟张杨说分手后,他就变了心性,从那时起便筹划起复仇的大计。

昨天,他们重新返回了滨海酒店,开的还是那辆保险杠有刮痕的“悍马”,张杨避开主路和人多的街道在泥泞的土路和人烟稀少的公路上穿行。金熙珍注意到城市已经不再有往日的辉煌,废弃的汽车挺得到处都是,垃圾、报纸在街道中随风舞动,这一路上他们几乎没有遇到一个人,直至到了酒店。

滨海酒店方圆五公里以内已经没有平民愿意接近了,到处都是警戒线和穿着防护服的医生,从远望去酒店已经变成了废墟,墙壁熏成了黑色,处处残垣断壁。汽车在往前行驶,一名军人把他们拦了下来,敲开了“悍马”的车窗,“禁止通行!”士兵面无表情的说。张杨上下打量了一番,从遮阳板夹层中掏出一个证件递给军人,面无表情的脸部立刻变成铁灰,他将证件递还,敬了个礼后示意岗哨撤掉路障放行通过。

“悍马”缓缓驶入,“那是什么证件?”金熙珍问张杨。

“联合国重大灾情应对组织。”张杨平静的告诉她,关上了车窗。

剩下的几公里中,其中一公里经过了消毒的隔离带,悍马驶入的时候无数喷头开始喷洒液体,乳白色好似药剂的液体,也像是清洁身体的沐浴乳,在离开隔离带前喷头的液体变成了透明的清水,“爸爸会不会已经被他们运走了?”金熙珍问,“他还活着么?你答应我找世界上最好的医生。”

“他死了。”张杨忧伤的说,“虽然能动,但却不能叫做活着。没了思维,也不认识你,我让组织把他关在酒店房间里。”

金熙珍深深的呼了一口气,那是她还不明白张杨的意思。“悍马”车从消毒隔离带出来后迎接他们的便是耀眼阳光,无数穿着防护服的士兵和医生。士兵们持枪而战,显然已经将酒店门口变成了一处军事基地,而医生们连头也不抬的只顾工作,他们的工作大多也是运送死人,研究被束缚的活死人,还有解剖它们。活死人的哀嚎传入“悍马”车,那声音有的尖锐刺耳彷佛刀叉在盘子中摩擦,有的低沉厚实好似黑雨降临那晚的滚雷。

“悍马”还在继续前行,穿过兵军用帐篷还有医用帐篷,它们唯一的区别就是军用帐篷上贴着白底的红色十字,帐篷都是采用防水帆布,绿色和黑色为主基调,每个可以容纳十名士兵或医生,然而这些比起存放医疗设备的大帐篷来说,简直就是侏儒和巨人的区别。最后“悍马”车停在了滨海酒店的门口,看守大门的一名军官看见后拿着档案夹径直走来,他边走边翻。

张杨打开车门跳了出去,“联合国重大灾情应对组织,编号P12060933。我之前已与你们联系过,我要的实验体是否还在酒店?”

军官打开手中的文件夹,翻阅了一页立刻敬礼,“报告长官,您要的实验体在2楼,201号房间。”

酒店的大堂已经没有了曾经那些特警勇士的身影,“我们逃出去的时候,那些特警怎么样了?”金熙珍问道,视线随之环顾,地面没有血迹,没有弹壳,留下的只有因为爆破产生的坑洞。

“死了。”张杨淡淡的说。

“所有人吗?”

“是的。”

金熙珍忽然看到地板上斑斑点点的黑色印记,耳旁似乎又响起那些勇士并肩而战怒吼着“像个男人一样!”她小心翼翼的跟在张杨身后,对于眼前神秘男人的身份感到好奇的同时,脑海中又浮现出特警们的身影,虽然这些人都带着面罩看不到脸,但彷佛他们英俊硬朗的脸宠此刻就印在金熙珍的脑中。忽然她感到心中一股酸楚来回翻搅,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她抽泣起来,为了自己父亲,也为这些无名的勇士。

她迈上台阶,死寂黑暗的楼梯间只有她跟张杨两人的脚步声在长廊中响起,不知从哪来的恶臭飘入她的鼻腔,每迈上一个台阶,她心头都好似被攥紧一样。“你到底是做什么的?”金熙珍实在无法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为什么可以随意进入这种地方?”

“毕竟。”张杨头也不回的告诉她,“我家族是6号避难所的赞助商之一,也是整个避难所计划中华地区的大股东。”在201房间门口,两名一脸严肃的士兵把守在门口,见到张杨到来,他们一同敬礼。礼毕,一人打开房门,另外一人递给张杨一柄类似西洋剑的尖刺武器,还有一把手枪。

金振昌在房间里吐着黑血,张杨带着她闯进房间,他毫不犹豫的用“西洋剑”刺入了金振昌的头颅,那一幕又如同电影在脑海中一遍遍的重新放映起来。那个时候的张杨还很正常,直到他们带着父亲的尸体和所有行李回来,打算把他埋葬于后院……之后一切都变了,张杨变成了“魔鬼”,而她成了他的奴仆。

金熙珍不想再想了,眼泪不争气的在面颊上流淌,她双眼通红,有些变黑的眼袋如同两条死了的蚕蛹一样卧在了眼睛的下面。于是她用手背抹了抹眼泪,调整了下父亲尸体的位置,让桌布的边紧挨着父亲的胳膊、手臂和腿。强忍着疼痛、恶臭还有翻江倒海般的恶心,准备把父亲卷进桌布里。

金振昌身上的衣物不知去向,甚至手腕上的表也不在了,他裸着肥胖的身躯,只穿了一条四角内裤。金熙珍感到多少有点不雅观,但是也只能如此了。她甚至都没想到应该给他穿上件像样的衣服。金熙珍,你要坚强起来,她心中默念,快点坚强起来,你不能把父亲丢在这任其腐烂。她擦干眼泪,抓住了他柔软的左胳膊,父亲的尸体沉重的往下坠,她又使劲推了一下,手指陷入水肿的身躯之中。他滚了过去,发出了可怕而长长的打嗝声。这声音在喉咙里持续了很长时间,仿佛是长期在黑暗中等待的蝉,夏天来了,即将要走上新生活一般叫啊叫啊。

她尖叫起来,条件反射般的向后退去,却因重心不稳而跌倒。身体撞在了储物间的架子上,书籍、工具、刷子、挂表、衣物、杂志、一堆零钱以及一些领带夹和衬衫纽扣,全部叮当作响地掉落在地板上。

房间中充斥着**尸体的味道,将她身上最后那点香水味全遮盖住了。于是她跪在地上,双手怀抱着自己瑟瑟发抖的身体大哭起来。她要埋掉的不是别的什么人,而是最疼爱甚至有些溺爱她的父亲。臃肿的尸体上又有一股强烈的气味升腾在空中,越来越浓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天色渐渐的暗下来,炽热的阳光变得昏暗。金熙珍持续不断的哀嚎,不仅为了她死去的父亲,也为了她为了曾经的错误而沦落为奴仆,她根本想象不出来等晚上魔鬼归来后还有什么丧尽天良的行为等待着她,耻辱、凌虐……她的哀嚎声似乎越传越远,仿佛远处也有人在哭诉,也是一个曾在电视新闻中见过的小巧的黑发女子。过了好久好久,连她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她渐渐地又恢复了理智,知道这一切还得自己去干。这是一件她从来都未接触过的事情,亲手埋葬自己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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