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克开始像疯狗一样挣扎,手抽出来时候,他乱挥了一拳,不偏不正的挥在了旁边一个人的面颊上,一声清脆的鼻梁碎裂声音之后便是一阵血红。
一个脑袋可以反射月光的秃子来到他的面前,杰克抢先抬起右脚,踹在了他的肚子上,秃子急促的喘息起来。他见势起脚又是一下,接着又是一阵喘息伴随着叫骂声。
杰克怒吼了起来,他抓住最靠近自己的一个人头发,往死里揍。而其他人从四面八方包抄过来,在他眼里,这些人变成了一群影子,一群都有着两个脑袋肌肉发达的影子,他隐隐约约的看见一个穿着灰色健身背心,露出硕大肱二头肌的人过来了,那人脚蹬旅游鞋,杂乱、油腻的头发像是几天没洗澡的流浪狗一样,头发耷拉到他的眉毛上,挡住他半张脸。
在路灯光亮看不到的地方,这一切便如同噩梦一样结束了。
鲜血流进杰克的眼睛中、嘴里,滚烫而腥咸。米黄色的衣服被鲜血染红,相同颜色的背包被扯掉了,重剑也被那些人夺走。不知道从哪飞来一只拳头打中了他的鼻子,这此他听见自己的鼻骨发出碎裂的声音,鼻血像是喷泉一样呼呼直冒。
他摔倒了,迎接他的是如同雨点般的拳头和脚。他蜷成一个足球,在地上不停的供人们踢打。意识还没有完全丧失,耳边只剩下了拳头划破空气的风声、急促的喘气声和连绵起伏的叫骂声,随后那些声音如同老式卡带机卡主磁带一般变得滑稽又模糊不清。
被杰克连踹两脚的光头男人捂着肚子,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按住他,”他边说边向杰克走来,“他妈的,还挺狠!”
几只手同时抓住杰克,将他一直向下按,直到把他按在了地下。血和汗混在一起,流在了泊油路上。
“你想踹回来吗?魏学彬?”一个人说。
“我擦,我说过别叫我名字!”魏学彬吼着,“他妈的,你们给他拽起来。该死的洋鬼子,你娃扯巴子,还跟我冲老子,胎神瓜哇子一副媲样子,张得像锤子。日你个龟儿子。”言语过后,拳头划了个弧线,直飞而来。杰克的脑袋猛地往旁边躲去,魏学彬扑了个踉跄,接着他抬起一脚,再次命中秃子的腹部。
“就这样还当老子?”杰克笑了笑,一口血痰就啐了过去。
血痰在空中划了一个弧线砸在了魏学彬愤怒的脸上。
“你妈的!”魏学彬抹了一下脸,叫嚷着,“揍死你个洋鬼子。给我抓好了!”
拳头飞了过来,打中了杰克的鼻子,他的鼻子就好像变成了一瓶摔碎了的番茄酱,滴答着番茄汁。这一拳彻底将他原本只剩下一丝的意志击碎了。他张开嘴巴,不停的呼吸着夜晚的空气。一辆汽车咆哮着在马路上行驶,他像是一条得了哮喘的狗。
“抓好了!”魏学彬叫着,“给老子抓好了!”
一脚踹了过来,正中杰克的腹部。他感觉胃中不停的翻滚,想要呕吐却又吐不出来。双腿再也支撑不住他强壮的身躯,一点点地瘫软了下来,背后的几只手拎住下坠的他,就像拎着几百斤的大米口袋。
“学彬!你想打死他吗?”
“妈的!你没看见吗?他向我吐痰,”魏学彬恶恨恨地抽了杰克一个嘴巴,“还他妈骂我!我要揍死他!”
路面被灯光温柔的橙色照亮着,地上的血液反射着灯光变成了血红。
朦朦胧胧,杰克听见有人叫嚷,“别打了,他要死了!”
“让他乱打听,别让他死在咱们手里,”魏学彬的声音在杰克脑袋中嗡嗡作响,“快把他推到马路中间,让车撞死他!”
“我们该怎么交代?”再后来,杰克已经听不出是谁的声音了。头疼的好像裂开了,就像是有人用钉子敲进了他的脑壳,剩下的最后一丝意识让他感觉到自己兜里的东西全被他们掏了个精光。
几只手抬着他的肩膀,另外几只手拽着他的小腿,就像是荡秋千那样把他扔到了马路中间。迎面而来的车用远光灯不停的闪着他,刺耳的喇叭声和刹车声随之而来。杰克试图滚到路边,他用双手使劲推着地面,可是身体已经不听使唤。
现在他跟一头死牛已经没什么区别了,最后他决定闭上眼睛,将自己交给上帝。
耳中接二连三的响起刹车声和地面与轮胎摩擦的声音,他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知觉,身体轻飘飘的,意识模模糊糊,后来他那变成番茄罐的鼻子还闻到了胶皮的糊味。他等待着轮胎从身体上碾过,「我会在天堂等你的到来,莱恩。」他紧闭双眼,「至少我再也不会感到疼痛。」
刹车声停了下来,四周又恢复了死寂一般。他睁开眼睛,头车在离他不到2米的位置上停了下来。汽车的大灯晃得他再也睁不开眼睛,并让他头脑中产生晕眩,接着就昏了过去。
……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似乎翱翔在黑暗的深渊中,周围燃烧着火焰,那是一种没有光芒的火,火灼烧着他所看见的一切。他看到桌子,桌子变燃起大火,他看见房子,房子则化为灰烬。火从不间断,劈劈啪啪的燃烧着,那颜色似乎是蓝色也似乎是橙色。
“杰克,醒醒。”他听见黑暗中有人呼唤他,“你忘了自己的誓约吗?”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周围一切都变成了白色,床的旁边有一扇镜子,前方不远的大门上有一盏灯。他费力的睁开眼睛,却因为臃肿的眼皮让他无法完全睁开,只能半睁半闭。
消散的意识又模糊起来,他似乎看到眼前有一个人正看着他。接着,他又昏了过去。这次,他发现自己身处于家中,是斯图亚特家族于英国伦敦众多庄园别墅的其中之一,壁炉里烧着木柴,黑色的烟雾向上蒸腾,冲入烟囱之中,他的母亲安娜正往壁炉里扔一摞又一摞的文件,火焰将纸张稍黑,变成纸灰,消失在烈焰中。
他缓缓走了过去,“母亲?”安娜没有理他,文件烧完了,她躺在躺椅上,紧闭双眼,老态龙钟。
“母亲?”他轻轻呼唤,摇了摇母亲安娜?斯图亚特的肩膀。
她微微睁开眼睛,“杰克?还是叫你彼得?”
“都可以,母亲。”安娜微笑着闭上眼睛,他看见她身体燃气火焰,橙色的火焰将她烧成焦黑。突然,她睁开双眼朝他微笑,那笑容……那笑容已不在是他母亲,烈火将空气扭曲,将她变成约翰的妻子安娜?伍德!杰克再次醒来,冷汗已经打湿了被褥。耳边响起缓慢而又悠长的声音:滴答、滴答。那是挂钟的声音还是水滴?他抬起头,盯着白色的天花板,在他的视线范围内有几根管子,管子成“Y”形分开缠绕在他的胳膊上。
努力试着扭头,意识恰巧在这里又消散殆尽了,眼皮沉重的像铅块一般,他闭上眼睛,那一刻,似乎看到了一个穿着防护服,戴着面具,面部表情严肃的男人……
黑暗重新将他包围,他不知道自己在哪,只好漫无目的的行走,往什么方向走,又要往哪走,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要走,不停的走,一直走、一直走,直到……
直到珍妮从阴暗中走了出来,她高挑的身材笔直的站在他的前方,“珍妮?”他呼唤着走过去,血从她头发里流了下来,穿过额头,流进她的眼睛,还有嘴巴,“珍妮?”他再次呼唤,并由走改为跑,可他发现自己怎么也追不上她,她似乎一直就在前方,可是怎么也无法靠近她。血流满了她整个脸庞,头发带着头皮从她头顶上脱落,嘴巴的血变得浓稠,接着化为了黑墨。
忽然,火燃了起来,烧焦了珍妮的每一寸肌肤。火越烧越大,她在火中微笑,那笑容好似轻蔑的嘲笑,接着她在扭曲的火焰中变成了约翰的妻子安娜?伍德。
“不!”他大声咆哮,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依然躺在那间白色房间里,心脏怦怦的跳着,他挣扎的要坐起来,立刻传来阵阵强烈而要命的头疼。
死很容易,只须躺在床上,不吃不喝,死亡便会很快到来。也许死后就会变成一具活死人,再也不用感受痛苦。高烧来了,就像他在青岛滨海酒店中看见莱恩那样,只是这次轮到了自己,他感觉自己仿佛水滴一样被高烧所蒸发,咽下去的食物和灌下去的水在胃里翻腾,在烦乱的睡眠中,痛苦从未停止,每时每刻都在提醒他心中的负罪,“你是个杀人犯,杰克。”脑海中的声音告诉他,“你是个纵火狂,杰克。”
“不,我什么也不是,”他咕哝着,身体更加虚弱,意识又开始模糊。「很快我就不用遭受折磨了,我失败了,」他告诉自己,「我没能遵守自己的誓约,我很抱歉。」
睡梦中,他梦见自己被火焰包围,大火夺走了他的一切,乃至他的挚爱,珍妮用烧成焦黑、丑陋的脸在他耳边低语,“我愿化为干柴,”那声音像蚯蚓一样钻进他的脑髓,“燃烧在黑夜之中。”他在迷迷糊糊中似乎看到那个穿着防护服,戴着面具的男人就站在床边低着头看自己,“你是谁?”他嘟囔,“我在哪?”那个男人没有理他,只是量了量他的体温和血压便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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