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凌晨:黑暗之母(6)

2018-04-15 作者: 德拉克拉
第208章 凌晨:黑暗之母(6)

凌晨感到好奇,“所有的人都死了吗?”

“也不尽然,我就活了下来。”蔡鄞璞告诉他,“我所在的派系赢得了这场争斗,但这儿彻底发生了变化,政府甚至重大灾情应对组织已经将我们遗忘了。”

蔡鄞璞叹了叹气,“大火燃尽的第二天,我们找到了她。她已经死了,彻底断了气,身体被烧成黑色,没有一寸皮肤是好的。她死的时候怀中还抱着孩子,而她也是被火和背叛杀死的。尸体是站着的,眼睛也是睁开的,或者说眼皮已经被烧光了,她无法闭上双眼。我似乎看到了她在哭泣,发白的眼眸中充满了遗憾,但是那双眼睛中,我却没有看到复仇。”

“那些其他的雕像呢?也都是活生生的人吗?”

“是的,孩子。”蔡鄞璞说,“每一座雕像都是曾经开创4号避难所,在事故中死去的人,他们每一个人都有着一段伟大的故事,至少在我们看来,他们是伟大的人。我们为她和死去的人雕刻了石像,并延续了她的意志,继续建造完成了这个避难所。所以在4号避难所成立以后,避难所的规则便是信奉黑暗之母,而法律就变为禁止残害自己的兄弟,如果有人产生了敌意,或者相互之间存在的纷争,我们的处理方式就是将他们一同扔出4号避难所。所以,每位进入避难所的人,都必须抛弃自己的过去,抛弃自己的所有,得到净化者,方可留在这里。”

蔡鄞璞又连续不断的给他讲了几个雕像的故事。这时,他突然想到那个无面人的雕像,那所雕像几乎很少有人去祭拜,“他是谁?”凌晨迫不及待的问出口,“倚墙而站,最后一座雕像,没有脸的人是谁?”

“无名鼠辈,”蔡鄞璞告诉他,“一个本身就没有脸的无名鼠辈。有人认为他不应该有自己的雕像,有人坚持说他也应该在这四百四十四座雕像中,有的人也会认为,他曾经也是举足不定,在暴乱中毫无作为的无用之人。事实上,这些都是传言,真正的事情和结果,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他在那场暴动中烧伤了全身,甚至是脸,所以他便是无面之人。但不管什么原因,他活了下来,并开始执行黑暗之母给他的职责。”

“那座雕像是你?”

“是也不是,”他笑了起来,“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每个前来祭拜这四百四十四个雕像的人,都会用自己的家乡话或者不同的语言向自己信奉的神灵祈祷,他们所要求的无非都是一种事情——解脱,平静的死去,终结生命带来的痛苦。有些人可以得到他们的回答,有些人却不行,原本只是一件极为普通又极为简单的小时,却得到不神灵的回应,这样的人,他必须继续修行,奉献自己的一切,直到他可以被体谅,并得到允诺,煎熬还在继续无休止的继续,你所有的罪恶都必须得到化解。”

“怎么才能得到化解?”凌晨问道。

“摒弃仇恨,献身于4号避难所之中,我们虽然都是曾经不净之人,但我们都已经洗净身躯,得到谅解。我们要为黑暗之母复仇,净化那些伪君子,产出世界上的伪善,我们为此而生,也为此而奋斗。”

凌晨从石床上站起来,向后退去,身体颤抖的像秋风中的枯叶,“还要杀人?而且杀掉其他避难所的人?就像阿毅说的,我们要杀了他们,对不对?”

“既对也不对,还有那些不珍惜自己生命的人,他们视自己的生命为粪土。那么我们就交给他们如何珍惜生命,或者代替黑暗之母,从他们的身体中收回他们的姓名,”蔡鄞璞摘掉了他脸上的面具,微弱的烛光中,那没有表情甚至没有脸的肉团似乎在涌动着,微红的流光从肉团中流逝,阴影之后的黑色狰狞又腐臭,凌晨看见那肉团上的几个小洞,他分不清那个洞口是鼻子,哪个是嘴,眼睛又在哪儿。

蔡鄞璞戴上面具,悲伤的面具表情带给凌晨的只有恐惧,他昂起头看着凌晨,“告诉我,你是谁?”

“无名之辈。”

“又是谎言。”

“你怎么确定?是魔法还是仪器?”

蔡鄞璞指了指两个闪着微光的洞孔说,“是眼睛,用你的眼睛去看,用你的心去想。无需依靠外界,你便可以分辨真实与谎言。你在4号避难所上的第一课就是要学会如何去解读表情,如何看对方的眼睛、嘴巴、表情、视线、皮肤褶皱、肢体的小动作、肩膀、手指、脚,一切的一切,都要去学会观察,”他抬起手碰了碰他,凌晨看到那手上的皮肤都被火焰舔舐过,狰狞的皮肤黏在上面,又红又黑,“有些人说谎会眨眼睛,有些人的瞳孔会放大,有些人会很不自然的将视线转移到其他地方,有些人会抿嘴唇,有些人会咬牙,有些人会掰手指,有些人会挑眉毛,但他们所有的小动作都是为了掩盖自己的欺骗行为。还有很多征兆或许更加隐蔽,但总都会存在的。你要用双眼去捕捉这些变换,用心灵来感触他们的想法。虚假的微笑和真诚的微笑或许在你眼中都差不太多,但实际上他们的区别犹如天壤之别,你能分清天和地的区别吗?能感受到黑暗和白昼的差距吗?”

凌晨点点头,又摇摇头,他曾经可以,但现在不确定。

蔡鄞璞发出的笑声,仿佛气管中卡住了浓痰,“你可以学习如何分辨谎言。之后,没有任何秘密可以瞒过你的双眼,但你要深思熟虑,学成以后,你便会发现人性的丑陋,谎言的无处不在。”

他吞了吞口水,在蔡鄞璞从石床上站起准备离开时叫住了他,“教我,我愿意承受这个代价,我愿意当真正的无名鼠辈,生活在地洞之中,无人知道我是谁,我也愿意看穿谎言,认识人性的丑陋。”

“她会教你,”流浪小女孩不知在合适出现在门口,“从最基本的开始,她若教你,你则需要用你的特长教给她,你们要相互学习,好了告诉我,你愿不愿意呢,你又会些什么呢?”

“我会制作毒药,”凌晨告诉他,“我是学化学的,我知道如何制作毒药。”

从此以后,他成为了4号避难所的成员,他得到了一套黑色的衣服,布料看起来粗糙,穿在身上却轻盈无比,它既保暖又防寒,穿在身上犹如女性细腻的肌肤一般的柔软,这令他想起了赵千禧,那个唯一对他好的女孩,「但我已得到净化,已经忘记以前,」黑衣之下,他那颗犹豫彷徨的内心渐渐冻结,「我要学习技巧,习得生存之道,并得到黑血病毒的抗体,」他凝视前方,神情沉重。

从此以后,他成天都跟流浪小女孩在一起,她交给他不用表情代表的含义,他交给她用什么化工材料可以制成毒药。起初,他们相互传授的都是些简单知识,女孩从喜怒哀乐开始交给他,他从化学元素和成份传授给她,他提取了4号避难所中很多东西的成份,并通过过滤和提炼方式萃取出其中精华。女孩也加大了难度,告诉他哪些表情是虚情假意,哪些表情是用以瞒过别人。阿毅曾经让他蹲马步,跑圈,直到双腿发软为止,后来又让他用刀砍树,自制武器。他也曾手握影羽对着那些令人反胃的活死人面前挥舞,他认为那些对他来说都很难,但现在学到的东西更难。

「人的面部表情竟然有这么多肌肉,」他心想。昨天晚上,他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回房间,意识不容他有半点思索便沉沉睡去。早上起来,他发现他忘记了一大半自己以为已经学会的东西,剩下的另外一半也只局限于基本的识别喜怒哀乐何其真伪,结果他被小女孩嘲笑了一整天。「这些东西比上学是学的概论还要难学,还要令人费解。」

倘若要不是流浪小女孩饿得如此瘦小,凌晨真想冲上前去揍她那张嘲笑、讥讽的破脸,可他现在只能咬紧嘴唇,「我竟然笨得什么也学不会,但我一定会证明自己。」

小女孩学习的速度比他要快,刚开始他还认为是年龄问题,对方的接受新事物的能力比他强,所以学习比他快。后来他看到小女孩并非天才,只是她会经常学习,一遍又是一遍。于是,凌晨终于明白了,小女孩学习比他快的原因是在于私下的努力。

从那天开始,他每天忙完以后都会回到房间里至少学习几个小时才肯睡觉,不管多累多想睡觉,也咬牙坚持。

某天在他们相互传授知识时,小女孩突然扭头问凌晨,“你是谁?”

“无名鼠辈。”凌晨告诉他。

“骗子,”小女孩瞪着他看,“你又在骗人。”

“我没有。”“你撒谎的水平太差了,”她嘲笑他,“如果你想撒谎,就必须学会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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