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凌晨:黑暗之母(7)

2018-04-15 作者: 德拉克拉
第209章 凌晨:黑暗之母(7)

“学会撒谎?”凌晨用眼神回以致敬,“每个人天生都会撒谎,你的意思是撒谎也要学吗?”

小女孩笑了出来,“是的,这样才能让别人看不出来。”

“我该怎么做?”凌晨问。

小女孩收起笑容,一本正经的告诉他:“我可以教你怎么撒谎。”

两周左右,他们开始玩起了撒谎游戏,彼此轮流问问题。回答的答案什么都可以,可以说真话,也可以撒谎,提问者则必须在真话和假话之间分辨真伪。凌晨很难分辨,他只能靠胡乱猜测,大多数时候,他都猜错。

“你的水平还是这么差,真笨。”小女孩又开始了嘲笑。

“我努力去背了,去记了,但……”

“这些东西不能靠死记硬背,要靠实践,”她拍了拍他的脑袋,“实践懂吗?”

凌晨点点头,又摇摇头。

“你多大了?”小女孩突然问他。

“十六岁。”凌晨边说边做出手势,他认为自己仍十六岁,但很难确定,在避难所的这么多天以来,他已经忘记现在是哪年哪月了,或许生日已经过了,也或许生日还没有到来,阴历和阳历的计算方式又不一样。于是,他内心认为,自己仍然十六岁。

女孩冲他微笑,点点头。

凌晨也回以微笑,点点头。

“那你多大了?”凌晨说。

女孩左手伸出三个手指头,右手伸出五根手指。然后又重复起来,并用一只手示意给他看,他看着她的脸,脸宠仍静如止水。

“十五岁?”

女孩摇摇头,重复那个动作。

「她不可能有三十五岁,」凌晨心想,「她只是个小女孩,至少看上去跟其他小女孩没有太大差别。」于是他对她说,“你撒谎,骗子。”

女孩又摇摇头,一本正经的看着他,重新演示给他看,左手是三,右手是五。然后,她说,“三十五岁。”

第二天,凌晨便把事情告诉了蔡鄞璞。

“她没骗你,”蔡鄞璞笑呵呵的告诉他,“被你叫做‘流浪小女孩’的,正是三十五岁,她信奉了黑暗之母,并将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了信仰,她的所有的一切都以奉献,包括灵魂、未来、身体、还有体内的所有机理。”

凌晨颤抖身体,咬紧嘴唇,“那……我会变得跟她一样吗?”

“不会,”蔡鄞璞告诉他,“除非你希望如此。是黑血病毒让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黑血病毒?!」他想他明白了。每天晚上,流浪女孩都要在黑水池前喝上一碗池水,有的时候她还会用水壶打满整整一壶。「那水池中的水,正是抑制黑血病毒的解药。」他对此深信不疑,在其他人不注意的时候,凌晨便会偷偷的从那池水中舀上一杯,带回房间,存放进储水罐中。

后来,凌晨发现流浪女孩、蔡鄞璞、叶天、阿毅并非黑暗之母的仅有仆人,4号避难所的成员并不是所有人都居住于此,他们似乎更加广泛,更是无处不在,也并非所有的奉献之人都需要一身黑衣。他尝试寻找他们的共同之处,发现所有成员都必备的是一只外形简陋歧义的手表。每天进入4号避难所的陌生人也不在少数,他记忆最深的有几个人。

啤酒肚很大的胖子有一双凶狠的眼睛和狰狞的刀疤,胡子剃得干干净净,嘴里满是黄牙。总板着脸的壮汉浑身是伤,他从来不笑也不爱多说话,嘴唇又厚又大,在跟他对视的时候总觉得会有一柄无形的利剑刺入心肺。外表英俊的帅哥,留着美妙的胡须,他每次前来,胡子和头发的造型都不相同,如果不是注意到他的神态和细节,很难认出是同一个人。乞丐来的时候总是破破烂烂,他有的时候会残缺了一条腿,有的时候有又扮演盲人,有的时候他浑身的皮肤似乎都被大火舔舐过一样。风俗女子每次都会打扮的花枝招展,她很漂亮身材更是诱人,她总是变化着发型、衣服、妆容,似乎比乞丐还要擅长易容术。

这五个人来的最频繁,偶尔也有其他很值得注意的人来,喜欢斜视的小偷、看似事业有成的商人、做事低调的政客、天真无邪的女学生、穿着制服的警察、身材矮小的侏儒。有一回乞丐和商人一起前来,蔡鄞璞派他去倒酒、端菜,“没有事情要做的时候,你必须像石像一样矗立不动,”蔡鄞璞问他,“你能做到吗?”

凌晨眼睛眨也不眨的回答,“我能。”

“好,”蔡鄞璞继续说,“你不但是石像,还要当瞎子和聋子。你或许会从他们嘴中听到一些事情,但必须将其遗忘,一耳朵进另一耳朵出,明白吗?”

“明白。”他说。「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这句话是凌晨很久很久以前在打工时,上级领导告诉他的,从此这句话牢记在心,成为了他信条之一。他并没有说出来,只是想想,并竭力让自己保持面部静如止水。

那天晚上,凌晨听到了许多对话,大部分都是围绕着审判日与其他避难所位置而讨论的,时而夹杂着的未来规划让他更无法听懂,他只是从其中的对话揣测其中的含义,无非都是暗示着灾难的临近。更多的是围绕着周围伪善人的存在,他们的任务也是灭除掉所有伪善之人,乞丐最讨厌那些不把他当人看的伪善者,商人则反感那些衣着光鲜、内心阴暗的事业有成者。他们相互探讨起惩治的措施,不要脸的人就剥去他们的脸皮,看不起他人的人就夺取他们的双眼,不考双手致富的人就收回他们的双手,吸毒享乐的人就让他们在致幻剂之中灭亡……

刚开始,凌晨听得毛骨悚然,但他提醒着自己蔡鄞璞的忠告,并在心中没完没了的重复,「胸有激雷,面如平湖。」时间长了,他开始逐渐掌握到如何让自己神情游离的状态,结果最艰难的部分变成了竭力克制自己不打哈欠。晚宴还没有结束,他便开始精神恍惚。他站在门厅口前,遥想自己融入黑暗的情景,他喜欢黑夜,就犹如自己的名字一样,凌晨到来,他想要可以自由穿梭在黑暗之中,他想要自己可以融入自然,在月光之中,无拘无束的穿越在林地之间。

“他们都是杀手吗?”第二天早上,凌晨便向蔡鄞璞询问,“他们都会用真面目示人吗?他们都总会伪装自己吗?”

“你怎么觉得?”

他认为不是,于是摇摇头说:“阿毅也会化妆吗?也需要变脸吗?他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呢?”

“谁是阿毅?”蔡鄞璞似乎一无所知。

“约翰?伍德,他跟我一起来避难所,你问过他的,你忘了吗?”

“我不认识你说的这个人,”蔡鄞璞问他,“那你是谁?”

“无名鼠辈。”

“那谁是阿毅?谁又是约翰?伍德?”面具后传来了轻声低语,“你要学会改变自己,名字、面容,你要习惯改变面容就像改变名字一样简单,只要你知道了方法,明白了其中的奥妙所在。我们每个人都是无名之辈,你是、我是,他们都是。”

“你能教我怎么变脸吗?”

“没问题,”蔡鄞璞说着便托起了他的下巴,将脸转向自己,“眯着眼睛、鼓起腮帮子,皱眉,吐舌头。好。”

凌晨照做,“然后呢?”

“然后就变脸了。”蔡鄞璞平静的告诉他,“很简单,对吗?”

“你在耍我?”

“这不就是你需要的吗,孩子。”

“我的意思是彻底变脸,让别人认不出来,好像整容一样。是不是世界上真存在于魔法,或者什么技术,可以让人们立刻换一个样子。就像乞丐,他有的时候眼睛是瞎的,有的时候被毁容了,有的时候他又瘸了。”

蔡鄞璞说:“魔法和巫术都是不存在于现实中的,都是人们用美好的环境所描绘出来的,即便存于现实,也是需要你付出代价的,这个世界上没有可以轻易得来的东西,更没有你挥挥手就可以杀掉谁或者改变自己的魔力。你所追求的,都是人们花了数年或数十年才掌握到的技术,如果你想学你也必须如此。”

“数年?”他沮丧的说,“数十年?”

“是的,”蔡鄞璞平淡的说,“要想精通一门技能,需要重复练习,然后在重复练习,直到这门技能变成了条件反射。学语言是如此,学习隐蔽黑暗之中同样如此,学习变脸更是如此。”

“可是我学习化学,并未花费太多时间。”凌晨据理据争,“觉上手容易,深入更不很难,虽比不上专业,但也懂得调制毒药的比例和配方。”

“那是你对制毒感兴趣,”蔡鄞璞呵呵直乐,“化学分支千变万化,抛出去制毒,制作炸药和聚乙烯、苯酚环之类的产物你又懂多少呢?”“可我对变脸也感兴趣,我一定可以学的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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