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蕙给徐斌重新清理了伤口。他们的净水有限,但没有人反对用仅有的净水替徐斌清理伤口。江蕙先是用净水反复冲洗,脓水、血水混着净水一同从伤口中流了出来。徐斌懂得一些处理伤口的知识,他告诉江蕙,“化脓的伤口处理很麻烦,需要碘酒消毒,用无菌纱布包扎,防止二次感染。”
江蕙看着浮肿的伤口,若有所思的点头,“你能想通,我很高兴。”
这天早上,队伍迅速的整理好背囊,早饭也没吃便离开了这间土房,“我们是一家人?恩?”徐斌在路上问江蕙。
“当然,”她抿了抿嘴,告诉他,“我们早就是一家人了。每个人都不能分开。我们会相互协作,然后度过这段艰难的日子。”
徐斌的复杂感情在新中搅拌,他告诉自己要努力接受治疗,然后用尽全力保护他的“家人”不受到任何伤害。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似乎疼痛有所减缓,他感觉这就是“爱”的感觉,超越于个人情感的爱,这种感觉,让他永生难忘。
中午之前,队伍已经更改了北上的方向。朝着西边的白家瞳村方向前进,距离村子越近,死人的腐烂味道就越浓郁。他们沿着马路前进,路旁的指示牌歪歪扭扭的倒在草丛中,没有人处理的杂草越长越长,已经没过他们的膝头。
渐渐地,地平线上露出了楼房和建筑物的身影。随着前进,房子的身影正在迎面而来,在视线范围内变得越来越大。与此同时,路上的活死人从稀稀落落变得密集起来,大量活死人漫无目的游荡在大街上。八月末的天气已经没有前几周那么热了,但平均温度还是维持在三十七、八度左右,太阳光虽然并不强烈,但闷热的天气让人走上几步就大汗淋漓。徐斌也是如此,他出的汗越多,对伤口造成的影响就越严重。
他看了看黎雅,她的脸上都是灰,泥土的颜色覆盖住她原本幼嫩的脸蛋,鼻涕凝固的白色痕迹在鼻子和嘴巴之间挂着,手指甲缝里都是黑色的泥。她穿的衣服,不是太大就是太小,外套也脏兮兮的,这些衣服大部分都是她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
他看到她边走边捻起挂在脖子上的卡片,在手里翻来覆去的摆弄。那是一张她曾经上学时用的学生卡,卡片已经皱皱巴巴的了,上面写着她的名字、班级和学号,旁边还贴着她的照片,照片也尽是折痕。徐斌注意到照片里的女孩看起来天真可爱,跟黎雅现在犹如流浪孩儿一般的状态派若两人。
展现在他们面前的白家瞳村已经落败,凄凉的感觉在他们迈入村子的第一步时就展露了出来。传单和报纸纷乱的布满了大街小巷的每一个角落,风吹过时,那些传单就像是张牙舞爪的白色飞行物一般漫天飘扬。
徐斌拿起刮到身上的传单看了看,上面写着:“各位村民,千万不要放弃希望。请大家回到家中,关好门窗,等待救援队的到来。如果你家中有人发热,双眼赤红,请及时联系村医疗站。”在文字的下方,印着医疗站的方位地图。
白家瞳村改建的更像是一个镇子或者一座现代化的城市。可是,就是这种现代化的城市,现在看起来也只是满目疮痍,犹如一座废弃已久的死城矗立在地平线上。徐斌向城中走去,步枪握在手中,时刻警惕四周可能会突然出现的活死人。
贴在路旁电线杆上的招工信息随着微风翩翩起舞,上面写着“夕阳纺织厂高薪招收纺织工2名、学徒5名、保安3名、厨师1名,有意者联系张经理,包住包三餐。”裁剪的不规则的电话像是数只触角一般伸展在外,来回摆动。徐斌路过时,他听见纸张拍打在水泥电线杆上,发出轻轻的声音。这种声音在这种时刻听起来极为凄凉,犹如挽歌似地悲壮。
道路两旁的商店大门紧锁,铁质的卷帘门死死地钉在地上。血迹拖拽的痕迹所处可见,在一些商铺的门口,玻璃都被敲碎了,里面的商品和货物也洗劫一空。银行更是一片狼藉,不但玻璃被敲碎了,里面还处处都是血迹、脚印与散落在地上的大额钞票,办理业务的柜台防弹玻璃窗上布满了数也数不过来的血手印。
经过银行门口,徐斌看到躺在银行里的保安头颅被敲开了个大洞,身上的防弹背和电棍心已然不知所踪,提款机被砸成稀烂,里面的钞票大部分都被哄抢一空,运钞车侧翻在门口,变成活死人的押运人员在看到徐斌他们经过时,发出了低沉又尖锐的怒吼,手脚并用的撞着运钞车的防弹玻璃。可它们被困在车内,除了在玻璃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血痕以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徐斌从眼前路过。
在建筑物的水泥墙壁上,到处都可见幸存者们用尸血写下的警告:“白家瞳村已经沦为墓地,如你还想活,立刻转头离去!”、“进来的人只有死路一条”、“世界末日来临!”、“死!死!死!”这种类似的警告的言语用文字的方式展现在每一个水泥墙壁上,各种各样的字体述说着血字背后的经历。
在道路右侧,一辆公交车一头扎在了路边的绿化带上,车头成了一摊无法分辨的破铁,车厢玻璃尽碎。四周游荡着曾经乘坐这辆公交车的乘客,男女老少、身着各异。它们高矮胖瘦或许不同,但它们浑身血迹斑斑,脸上的皮肤干枯又苍白,一张张死人的脸漫无目的的绕着公交车游荡。
徐斌半蹲前进,竭力远离并绕过这群死人,他猫腰走在最前面,在公交车巨大的钢铁身躯过后,他看到身穿公交车蓝色制服的司机,被抛在了几米开外的一棵树上,衣服挂在树枝上,像是被吊死的臃肿巫师似地在空中旋转。
他们按照宣传中标记的医疗站位置前进,在转过一个拐角后,一间大型超市映入眼帘。超市门口的停车场上挤满了汽车,有些车门死死紧闭,有些车门敞开着。大量活死人也挤在那儿,超市的门口全是血,被活死人蚕食的尸体碎块也到处都是,被开肠破肚的不光是人类,还有些许宠物,狗儿占大多数。
一个三口之家被困在一辆豪华车内,轿车的高贵诉说着男主人在生前的成功,可惜他们早已尸变,饥饿改变了这三口之家的恩爱,让他们相互啃噬起来,男主人扯掉了女主人的半条胳膊,女主人剖开了她儿子的胸口,他们的孩子则见什么咬什么。内脏在车内随处可见,死亡如影随形的笼罩在整个白家瞳村。
队伍的粮食净水补给早已不足,徐斌躲在距离超市150米左右的房屋墙壁后,露出脑袋观察了足足有半个多小时,也没能找到超市的突破点。在数个漫漫长夜中,他清点过身上的弹药,95式步枪的子弹还剩下26颗,92式手枪的子弹还有8颗,除去一颗子弹是留给自己的,剩下的子弹就算是一枪一个活死人,也无法将超市门口的活死人彻底清理干净,而且枪声只会吸引更多的活死人。他和他的“家人”会被活死人团团围住。于是,他只得放弃搜寻这间大型超市的想法,带着遗憾和不舍继续前进。
走了1公里左右,医疗站的挂牌和上面的红色十字非常显眼的躺在路边,挂牌子的水泥杆断成两截。招牌的白色油漆上血迹斑斑。徐斌绕过招牌,走了几十米便看到了医疗站。跟其他的商铺一样,医疗站的窗户早就被砸破了,白色的窗帘犹如幽灵一般在里面飘着。
医疗站的门口,比超市好太多了。一辆完好无损的急救车停在医疗站门口的停车场上,两辆侧翻在附近的急救车,其中一辆只剩下火焰舔舐过后的躯壳,几具被烧的漆黑的尸体七零八散的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恶臭和烧焦的味道在很远的地方就可以嗅到。徐斌探了探头,三具活死人堵在医疗站的门口,其中两具是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嘴上一圈都是血,身上也是血迹斑斑,其中一人肚子已经被剖开了,肠子耷拉在地上,衣服扯成了好几段布条,挂胳膊上。这三具活死人旁边尽是死掉的人,不是开肠破肚就是头颅上被开了个大洞。徐斌认为医疗站之前必有人关顾过,为了防止引起不必要的注意,他决定这次不使用枪械,于是他抽出短刀,低声问道,“刘化宇,等下我冲过去干掉那只没有穿白大褂和它旁边的活死人。你帮我干掉剩下的那只,可以吗?”刘化宇用右手摆出“OK”的手势,左手握着撬棍。他的体型肥硕,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会用这跟撬棍撬开活死人的头颅。徐斌点点头,又对江蕙说,“帮我们照顾这两个孩子。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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