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大哥好枪法

2018-04-15 作者: 苍狼骑
第122章 大哥好枪法

这一路援军行止正经形容规范,纵是一路疾奔而来,纛不斜人无声,赵匡胤边关宿将,情知四百人在这一路敌军面前再不能如方才那样如出入无人之地,抢一步拽住衔尾又追的卫央马头高叫道:“卫百将,卫兄弟,事已不可为,早些退去守备镇口是正经,莫要追了。Www.Pinwenba.Com 吧”

脸膛赤红的卫央就势束马,凤翼卫行止有度自不必专令约束,甲屯百骑见卫央驻马,也都停下了杀红眼的追击,盘旋回到卫央身边。

卫央大口喘着气,片刻便稳定了呼吸,冲赵匡胤拱拱手笑容满面道:“这位大哥使地好枪法,不嫌弃的话,左右我也不知你官拜甚么品秩,胡乱高攀叫你大哥如何?”

赵匡胤笑道:“痛快,我是赵匡胤,明情年长你许多,这一声赵大哥,我自担得起。”

赵匡胤?

卫央倒不至于怎样稀奇,柴荣已快成了老丈人了,赵匡胤又怎样?

只是他颇好奇传说中的义社十兄弟,拐弯抹角一问,赵匡胤纳闷道:“赵某并无兄弟,父母膝下只某一子,自幼投军沧州符大都护彦卿公麾下效力,至今三十年矣,便是蒙拔擢升天策府右军卫将军也不过年余,怎会有那许多与人的瓜葛?”

这么说,赵光义那厮也无缘无故没了?

卫央心怀大畅,没了赵光义,以大唐依旧的节奏看,李煜那小子也应该没了,这样一来,敏儿便不会成那劳什子小周后,便不会有赵光义那厮的无耻行径,好得很!

赵光义没的好啊!

赵匡胤倒还算是个厚道人,当然,只是和他那兄弟比。

点察人手,凤翼卫无一人伤亡,甲屯与呼延必兴百骑也无一人折损,只是人人带伤,呼延必兴翘起大拇指赞道:“兄弟,我只看你来来回回敌阵里冲杀多个来去,竟浑身连伤也不见有一处,端得好枪法,这样的武艺,我所见过的人里,你是头一个。”

卫央手指赵匡胤笑道:“这位赵大哥也没事,他的武艺可是真的好。”

这不是卫央虚情假意地赞扬,赵匡胤本便是个一代宗师,一条盘龙棍打遍天下,打出了两宋百余年的天下,自己经历奇特,人家可是实打实的一刀一枪打出来的本领。

赵匡胤笑道:“可不敢承你这赞,不是客套的话,若教某匹马在敌阵里冲杀这半晌,死倒恐怕不止,一身的伤那在所难免。”

乱糟糟战场里,失主的战马在嘶鸣,自有凤翼卫与甲屯将活的带走,伤的挟走,地上随手也捡些器械,眼见着那黑沉沉大纛后严整的高字军愈来愈近,便飞马都回了镇口。

女郎身边又多了个周丰,待赵匡胤交了令,周丰满面含笑拱手贺道:“赵将军勇武,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赵匡胤不敢大意,忙也搭手回礼,奉承他几句舒心的话。

果然这人是个有城府会成事的。

卫央瞥了赵匡胤一眼,将雁门雪缰绳随手一丢,他自觉不是故意的,却正落在周丰手里,口中又叫了一声:“这牵马坠镫的,还战马的来了。”

周丰大怒,他自忖不招惹这卫央,可他百般侮辱不算,又自寻上自己来,只这人方才那半晌杀人如麻,周丰不敢以目瞪他,往常那些话,一个字也再不敢说出口来。

“抱歉。”彷佛才看到缰绳落在了周丰手里,卫央随意地拱拱手,“眼花认错人了,周翰林别跟咱这种只会杀人的一般见识。”

伸出手在杜丹鸾手心里一勾,卫央笑笑摇摇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她是将军,不能教别人笑话。

刘文礼牵着白马自后头转出,卫央料定他定会如此行事,也不惊怪,教周快将百骑引往指定处安歇,自打马往镇内来。

镇内早时此刻早已安歇了,今夜无眠。

寻着那一双小儿女家门,门扉开着,许是女主人安然回来了,里头多了些生气,虽都是哭泣,终归是人的响动。

进门来,女主人已换了一身的白衣,怀抱着一双小儿女守在棺头处,那年老的老夫妻,安好的那舍里,怕是早已哭没了力气,沉沉地睡去了。

见是卫央来,女主人起身一礼,卫央摆摆手,张臂将这小儿女抱着,亲亲他们的额头,低声道:“你们的娘,我给你们找回来了,只是你们的爹爹……”

那女主人立在当面,虽哭肿了眼睛,沙哑了嗓音,骨气却未丢了,漠然道:“咱们当谢过将军活命之恩,贼未辱我,自不会寻短见,何况高堂待赡,小儿女待成人,将军自管放心。”

将心放下了一半,卫央要再劝些慰藉的话,却不知该说甚么。

这妇人心中是有恨的,将小儿女要还身边,强教两个匍匐在雪地里,自也迎头跪了,请卫央只出门理事去,道:“镇中祸事,将军扪心自问,以将军这般好男子,当问心有愧。只事已发,无可奈何,未亡人有怨有恨,将军自也心知妾是妇人家,出身乡野既不通文墨,更不知兵书,杀胡虏报血仇之事,只好劳烦将军这样吃皇粮的。唯今之盼,惟如将军之壮士者,奋勇杀敌,早晚剪除胡虏奸贼,朗朗世道清白太平,天下再无可图唐土之国,无残杀唐人之师,无欺辱唐家妇人之贼,妾便心满意足。”

卫央不能以言对,不能以言答。

妇人又道:“待这两个孩儿成人,妾教男童学兵,女子识文,知他杀父仇人乃是伪魏余孽,蛾贼残存,若到时仇尚未报,便提三尺剑上阵去,唐人不死绝,仇恨便不报尽,千秋万代子子孙孙,总要相报下去,将军有国事在身,区区村户人家家事,不值分神,但请将军归营,是点军马御敌,是遣良将杀胡,尽在一心,妾不便留客,请归!”

这妇人,见识非寻常村妇能比,定非只持家相夫那样的女子。

卫央心中好生敬重,这母子三人拜在雪泥里不肯抬头,便在那棺前燃起柱香拱手拜了一拜,又取三炷香拿在手里转头出了门来。

镇中路上无人,军卒依火堆,或在镇口防御,镇民们早已静悄悄熄了灯,卫央寻个安静处,堆土为炉将那燃香焚上,往南拜了三败,泪落如雨念道:“高堂在上,容儿一言:儿生性疏懒,三十年未尽哺养之恩,不意流转到了这里,为人子之憾,人生之痛,莫过于此。此一别时空永隔,想必再无得见之期,惟盼高堂周全安康,莫以不孝子太过为念,有小妹兄弟承欢膝下,当能稍稍弥儿失却之苦。不来此世,儿竟不知有今日此秉性,一段天难灭的骄狂,将这一身的本领,当今世上方有了用武之地。如今大唐,儿不知身后将怎样,只既要生于此,死于此,匹马单枪,立誓要守这万里的江山,万万的生灵,不为功业,不求诸侯,但愿这血火的人间,可得百十年的平安,若高堂在那世里有所觉察,请将这三炷香,莫教雪水浸熄了,儿再拜。”

哭地累了,便在这角落里蜷缩,渐渐昏沉沉一觉睡了过去,遍体生寒时睁睛来看,天已晴了,却冷地彻骨,泥土里那三炷香,只黑的香头裸在地表上,竟在不知中轻轻地燃毕了。

平明的风,愈发的冷了,孙四海送的那大氅又回到了卫央身上。

也是昨夜里恍惚似大醉一场,若不然,这世间怎能有人在卫央睡梦里近身。只这找回大氅又在这里寻见他的,卫央自忖该是小姑娘周嘉敏。

这番他却错了。

杜丹鸾呆呆地靠着残破的院墙坐在不远处,她一夜未眠,神色憔悴的很,身下垫了绵氅,身上却无御寒的冬衣,直裾制服教她下意识扯地紧紧的,双臂环着小腿,面向着东方初升的半幅朝阳,不知心里在想甚么。

卫央心中一颤,这女郎不是外向的人,但也非内向的,自初始至今,甫时卫央觉她性感又极具存在感,渐渐柴熙宁的影子重了些,这些日子来也将这女郎慢慢地待寻常美人儿看,可自己真的知她么?

一个二十郎当的女郎,前时曾听有个甚么叫弋阳侯之子的赵翼是大唐最年轻的将领,身负三军台之职,那么,此人年岁必不在杜丹鸾之下,为何这最年轻的将军,与杜丹鸾竟没有份?

这世道,卫央颇是瞧明白了,那甚么平阳公主是为女子能得天下共尊,可见女郎出彩,世道也是容的,那么,杜丹鸾这样的年纪便为内卫府将军,怎的也算是国家重臣,如何没多少人将她也排在知名人物之中?

内卫,譬如锦衣卫般的存在,卫央不必细想便能知其干系之紧,那三军台虽重,但也有天策府与兵部分权,内卫却是只听天子诏令的要部,杜丹鸾与那赵翼的分量,孰轻孰重?

杜丹鸾曾说,在内卫属下面前她且仅有上司的尊严了,这话当时并未有多么教卫央细想,如今念起,这凤凰儿怕并非是个没有故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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