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必须一再向自己明确目的以保持己心。我不希望有朝一日在自己眸底看见不合自己意志的倒影。
那些不属于我的情绪时常伴随着脑海中模糊的影像浮现,因此在试图支配那些记忆时必须万分小心,才能不被不属于自己的意志夺去主动权。
—— XX年X月X日 于桐城
这是什么情况?我立刻想到当时秀秀在那颗红色的月光石上发现的蝎子图形,可这两者之间似乎还是有着不小的差别。
当时我们几个也分析过藏族饰品上首尾相接的蝎子图案的,不过却没能得出一个确切的结论。而后来我因为这一切被骗到藏地,于是听到了那个故事中的那只大铁蝎子。
这诡异的蝎子里究竟会藏有什么玄机。几次三番地猜不透彻让我渐渐产生了些疑虑,开始觉得莫非这个图案真的没有什么深意,就只是个单纯的意象,比如象征着小哥他们村里其实是有不少天蝎座的?
不过这个听起来实在不怎么靠谱。丢掉乱七八糟的念头,我盯着那些长长短短的线条继续看了一会儿,忽然又觉得这图案有些像散开的树杈。树的枝桠?此念一起我立刻又联想到了其他不好的回忆,不禁扶额叹息,自己这些年怎么就没能剩点令人愉快的回忆呢。
之前老痒那件事的蹊跷现下我心里已经大抵有数,虽然事件看起来不靠谱,但那颗树本身应该是确实存在的,只是形制与作用不一定如我从前想象的那样。那么这他娘到底是蝎子还是枝桠,又或者仍然是具有多重含义的叠重的象,在暗示看到的人事情远不止一层?
可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跟眼下的一切会有怎样的联系,并且如果有关联,后来不断更新着的一切以及那些穴眼之间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具体操作方式相互影响的,也是像北斗七星与左辅右弼那样的形式吗?
要真是这样的话,这条辅助线可就牛逼了。我托起下巴目测了下各节点之间的构图,眼前的线索和那个蝎子图形似乎都在指向位于中轴平衡点上的泗州,这个地方既在七星主干序列之中,又与辅线相关联,再加上明祖陵石像上疑似双响环的物什和泗州古城曾经发生的事件,看起来倒未必没有特殊的可能。
不过如果真按我之前推测的那样,一切都在布局内,所有的象是个整体,那么辅助环节其实既可以用以进一步巩固体系,同时也可能成为暴露体系的弊端末节。要是这样的话,泗州周圈很有可能就真的存在着破掉这个逆局的关键。
看到曾经的设想与眼前的线索似乎相暗合,我心里顿时怦怦跳了起来,立刻就想开始琢磨下一步的计划。可转念一想,现在偏偏又不敢完全相信自己所看到所揣测的一切,真是愁人。不过好在也不是完全没办法验证,只是还是得多费些时日和精力。
繁复杂乱的念头一起,方才已经渐渐低落下去的头痛感又开始顺着后脑往上冒。之前一直没能正经休息,刚刚又放了血,我已经感到有点疲乏了。懊恼地叩了叩前额,我不得不放弃了继续思索的打算,心说咱能别老在关键时刻出来捣乱吗。每每都是觉得马上就要有进展了,可又总有这样那样的情况导致不能将这绕死人的谜题猜到下一环节。
我扶着墙坐下,低头看了眼手表,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得很快,于是琢磨了下觉得还是先撤为妙,省下点精力留在回去的路上耗,因为接下来的路估计也不会太轻松。正好我又开始头疼也懒得再想了,反正回去还得慢慢研究。再者众人拾柴火焰高,光指着我一个人殚精竭虑非得耗死我不可。等会合后跟胖子他们一起头脑风暴下还指不定能得出什么惊世骇俗的牛逼结论,说不定就能蒙出什么新进展。这是我十分乐见的。
打定主意后我松了口气,准备休整下就打道回府。然而刚想着转过身去把包里剩下的牛油拿出来啃掉补充点能量,一扭头却见之前那个格间内不知什么时候又悄无声息地蹦出了个盒子。
我一时有些愣,甚至没有反应过来眼前是什么情形,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那是个匣子。不由暗道这里的机巧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居然还是分阶段出现的。丫又不是间歇泉,干吗还非得一阵阵地往外冒,莫不是停放时间太久所以有些卡壳?
但想想又觉得既然是刘大师他老人家选的地方,问题应该不大。这里机关的情况看起来跟张家古楼那边的理念和制式差不多,但似乎又有点区别。不过按理说石质机关只要不遇见大的地质活动,所能保存的时间相对都要久得多,并且这附近地质变化态势还算稳定,否则我估计自己连进都摸不进来了,所以能走到现在这一步也不用太担心。
等了一会儿见四下里没什么异常,我凑过去探手将那玩意儿取了过来。那是一只没有上锁的盒子,依然看不出材质,现下再想想,也不排除是什么特殊种类的月光石。纹饰照旧繁复,外面的锁只是雕刻上去的摆设,仔细看去竟是只衔环的椒图,然而打开后里面却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这他娘又是什么情况?莫非是在告诉我终极就是所谓的“空”,或是一种尚不完满不可知的状态,又或者这干脆是给我的旅游纪念品?我干巴巴地看着眼前的木头,头疼得紧,心下也有些纳闷。这一层的东西看起来也不像是被人取走了,可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这打的会是哪门子哑谜,派这么个俯首衔环爱好自闭的家伙来当信使,莫不是又在告诫我收了这份东西行事要低调点、管牢自己的嘴?要真是这样,丫也真够谨慎的了,三番两次地示意简直比我老娘还啰嗦。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靠谱的可能性,也就作罢。我看了看觉得这玩意儿应该是可以取走,于是耸耸肩将东西揣包里收好,准备带回去跟同志们一起切磋下脑补能力。
不再磨叽,收拾好行囊后我又认真看了遍暗格四壁上已经显形的图案,记得七七八八后取过另外半截沉香,点燃放置在了香炉的另半侧凹槽内。
看着闪烁如星点般的火光,心中不由又和缓了几分。我用一炷香的敬畏让这份心意得以传承,希望这长明灯当真能够渡我。
身后还有太多人等待着我所将要去面对的一切,无论是敌是友,或许他们都应该获得自由。希望这一切能有所帮助。虽然我已然不知道时至今日自己所能获得的这些还能有几分可信,但有个不同的思路总是好的。至于其余的,只要足够谨慎总能慢慢探索下去。
这么一想,忽然就觉得这份线索已不那么重要。只要心历经过这些,这一趟就没白跑。
而这一遭也就没白走。人生在世,很多当初觉得大过天的事渐渐不再重要,反而是那些起先不以为意的情与事最后在心中占据了重要的位置。时光中潜移默化永远发生,也许觉察不到才是幸事。
香炉中燃香的灰际线一点点蔓延而下,不一会儿墙体上再次出现了那种惊人的变化。我看着眼前的壁面如水帘洞一样慢慢展开,仿佛神仙洞府一般。
看到出口后我心里还是狂喜了一下,抓起背包习惯性地扔上右肩抬步就往那边跑,大跨步几下就迈过了半个洞穴,胜利近在眼前。但我还是急了些,后来我想乐极生悲大概说的就是我那样。
激动之下我忘了自己右肩的伤还没怎么见好,之前又贡献了一份义务献血的血量,体力已经不济。包压在肩上很沉并且摩擦得厉害,可由于跑得太快太猛,经过那面镜子时我才觉得肩口处猛地疼了起来,眼前一花,顿时一个趔趄,单肩背着的旅行包从背后晃荡过来一下子甩在了那面模糊的古镜上。
结果那镜子不知是年久失修还是怎么,竟然从侧边滑了出来,滚下了石台撞在了一旁的长明灯上,接着略一回退又滚了开。
我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眼看着镜子倒在地上一圈圈地打转,金属特有的悠长回鸣从地面上空升起。
镜面上蓦地闪过一道不甚明显的光泽,片刻后鸣响似乎达到了某一音强,脑海中有一根弦霎时绷紧。
我心底腾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爷爷,这个谜语不好玩,我要听故事。”
恍兮惚兮。脆生生的熟悉童声依稀传来,继而眼前浮现虚重的影像,隔着毛玻璃一样,模糊间可以窥探到是小时候的我。然而眼前的一切还不及去回味,有些遥远的声音与身形就又再次在似是而非的雾汽间转换。
“这个东西很奇怪,这个世界有两种人,他们有些想知道这个答案,有些人则不想知道,所以当我拥有了这个答案之后我几乎可以控制所有人。……”
看似莫名的对话越过漫长而细琐的时光在心底闪回,是我平日里甚至无法记起的话。像被不知所起的虚无空洞慑住了心,瞬间的落寂后,本就一直发紧的后脑更是疼痛万分。
他娘的这镜子究竟是什么材质!我缓了口气,努力想甩头保持清醒,却只能拧着眉头蹲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镜子在石头地面绕转,直到渐渐静止。
而这一会儿的工夫里,面前的汉白玉台子已开始向两边裂开,渐渐露出了内里幽暗的巨大黑洞。我不由暗自吃惊,顿时警醒几分。要知道这处石台以我的眼力可完全瞧不出是拼接的,从结构上更看不出下面竟然还能藏有这样大的空间,这完全推翻了我之前对于此地储油续油方式和空气流通可能性的推测。
不过这些都还不是最能撼动我的,接下来的致命景象让我本就有些发凉的手脚更加冰冷了。
那道深不见底的裂缝中出现了一只紫红色的巨大眼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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