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旧事

梦醒后寒意从来更彻骨，但凡我抱着侥幸心理往好的方面去想，更多时候，事情就不会如我想的那般。而名字，果然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遇见文锦时她的那句话我从来也没有忘怀，现下想起来，更是感慨。其实早在看到那个星盘时我就该明白了，一切确实长到无法想象。所以爷爷他们也从来没有指望过吧，我能脱出这件事。

——　XX年X月X日　于桐城

天幕间的曙光已经渐渐消失，双腿似乎有些发虚。

眼前的自己孤伶伶地站在大地上，脚下是被嵌着繁复花纹的真皮包裹着的星球表面。整张蛇皮均匀地覆盖在广袤的大地上，时而静止，时而蠕动，仿佛传送带一般。天空中则会不时幻化出纷乱的光影，让人头晕目眩。

手上已经冷汗涔涔，想逃但仍然迈不动步子。可是迈动了步子又能怎么样，能躲到哪里。自己似乎早就知道这个星球上的所有角落都是这样。

全部是蛇的气息。空气中，脑海中，它们不打算放过任何逼迫的机会。所有那些怨怼，即使死去也留存在了记忆中，随着全部的那些记忆落到自己一个人身上。

心脏似乎都被压得跳动得更加缓慢。

忽然间，液体不断划过下颌的感觉让我在朦胧之中醒了片刻。看着眼前烛九阴带着花纹的皮从缝隙外缓缓地蹭了过去，我忽然就想躲在眼前的缝隙里再不出去，像躲在壳里一样。

但在我即将支撑不住继续阖上眼的时候，那个人清冷的声音再一次在心中回荡了起来，梦中雪山间的寒风声仿佛都一并传了过来。

我终于抓住一个瞬间再度清醒了过来。

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想大力甩甩头让自己清醒一下，但脖子根本动不了，我于是立刻调整了下深吸了一口气，拼命试着驱动自己的手指，卯足了劲地想要把手里的火点燃。真他妈够了，又不是打游戏，定身术**术一个一个地往外丢，丫还真把自己当Boss了，信不信老子等加满了状态回来一个大招刷死你。

几分钟后，火苗终于燃了起来，也许是信息素影响的缘故，我感觉自己都能够听到空气中浮荡徘徊的咝咝声。我继续试着蓄力将手中已被引燃的牛油信子掷出去，心说烧吧，都他妈烧干净，既然能用三股索将千年的烛九阴缚在此地炼魂，那就让老子看看这千年间还有什么惊世骇俗的信息能够被提炼出来。

我终于有些明白为什么这烛九阴的眼睛号称是连着地狱了，这投脑内影仪似的玩意儿可比那些高科技牛逼多了，直接是内入式的，就是副作用大了点儿。黑眼镜之前跟我提过的要给我捎的“佳酿”也是这一类信息素，我估计能在特定情况下被挥发到空气中的信息素应该同样含有毒素，不过反正已经嗑了这么多，也就不再差那点儿了，只要死不了能剩点体力脱身就行了。

但由于我之前浪费的时间实在太多了，离开时所需借助的洞壁已经合拢，而且这段时间里烛九阴已经逐渐摆脱了链条的束缚，尾梢刚一从锁链中获自由，它几乎立刻就向躲在缝隙中的我扫了过来。

我手上的动作仍然迟缓，手里燃着的牛油哆哆嗦嗦半天投不出去，一下子让它那被撕了个豁口的尾巴尖给扫到了缝隙外的地面上，连带着另一只手里的火机也遭了殃，直接被砸出去摔了个粉碎，决计是没办法再用了。

我的手被抽得生疼，不过好歹挨完这一下后精神影响终于中止，也就能利索地动了。要不是那家伙尾巴太粗不能全塞进来，估计我也就被扫出去了。

我擦掉还在不断从鼻腔中流出来的血，把之前放回包里的备用刀具翻了出来以防万一。

攥紧匕首后，看着不远处地面上即将燃烧殆尽的牛油，我的心有些沉。火攻是最简单有效的法子，现在火机是没有了，火石我也因为负重原因没有带，不由暗叹早知道就少带点水换上火石了，还能备用下。

这东西我硬碰肯定是搞不定的，无论从体型还是力量来看我现在直接出去那就是等于在找现成的死，要出去只能靠脑子。我一边琢磨一边心说智商的高低应该不能完全以脑容量来定的吧，否则就丫这大脑袋我似乎也还是没胜算诶。不由有点后悔把之前的灯都灭了，可不灭也不行，不灭就看不到该看到的东西。

这样想着我又看了七倒八歪的灯柱一眼，发现灯芯竟然还隐隐透着火光！我不由想起之前看到的灯芯的材质确实有些类似香，应该是不仅可以产生外在的火焰，也可以是内燃的状态，所以才并没有完全熄灭。我估计之前的那几百年间这灯也是凭了这种方法防止在偶尔氧气不足时彻底灭掉无法复燃的情况发生。

这大概是唯一这里可能燃起的火源了，为了这一丝希望，我必须需要想办法到灯台边上去。

我立刻将背包扯落到地上，蹲下俯身开始狂翻。烛九阴则已经被我始终畏而不出的态度彻底激怒了，现下正在缝隙外面的岩石上不耐烦地疯狂拍打撞击，碎裂的小石块不断顺着穴口滑落到地面上。好在这石头够结实，一时还顶得住，否则我就得给夹成馅儿了。

巨大沉闷的声响中，我尽可能平静而快速地检查着手中剩下的东西。水桶，针管，挤碎的药瓶，看起来都没什么用。

如果没有什么能将它暂时引开，我就只能跟这儿耗着了，直到丫有所松懈。不过这可不是什么容易事，就以这哥们的脂肪储备，真要跟我较上劲了，估计我等饿升天了它也不会主动去隔壁洞穴觅食的。

不由想起掉坑前看到的洞蝠，再看看散落在地面上锁着丫尾巴那链子的长度，估算了下差不多应该能通到那个洞穴里去，按这么看它以往应该会从下面的通道过去觅食。但现在估计一时半会丫是不会去了，那有没有什么办法吸引蝙蝠过来呢？

想到这茬我记得以前老家村里的老人说过，招蝠最好是要用黄鳝之类的河腥味儿重的动物的血，或者内脏之类的也可以，再不济猪血什么的也成。可眼下我上哪儿逮黄鳝去，不禁叹了口气，果然又只能贡献自己的了吗。

没办法，因为看起来只有这个办法有可能行得通了，不拿出点诚意估计那些蝙蝠是不会冒险来到这个洞里的吧。现在几个洞穴间通路的开关被烛九阴撞裂了，口子还不小，隔壁或许会陆续有少数的蝙蝠蹿过来，但量太少的话要是还不够烛九阴塞牙缝也不足以为我掩护，如果能来得多，运气好能直接跑出去连烛九阴都不用烧就更好了。

我摸摸鼻梁又琢磨了下，打算多放点看看效果，因为刚才那点鼻血明显没什么用处。我一边摸起针管一边祈祷咱这宝血不会连正常的蝙蝠都能驱吧，万一我浪费那么些，结果人家敬而远之那就太郁闷了。

结果我刚抬臂想扎针抽血，一大群黑影就呼啦啦地从石台的裂缝那儿涌了进来。

我看着四下吱吱乱飞的蝙蝠一愣，不由道老子这宝血一下子这么灵光了吗，光用想的都能引来蝙蝠了？还是刚才流的那点儿就已经起到作用了，可明明还没怎么把血的气息铺张开去啊，这洞里的蝙蝠都他娘这么敏锐？

不过我随即意识到这些蝙蝠并不是冲我来的，虽然我的体型足以给它们造成威胁，理论上它们不会轻易靠近而应该盘旋侦查，但不少蝙蝠却几乎是用撞得窜进了我藏身的缝隙，对我衣服上沾染的少量血迹也毫无兴趣，拢了翅翼瑟瑟抖着就挂在岩石上方捂着头不动了，活脱脱一副避难的小模样。

我有些疑惑，刚想道这怎么个情况，但转念间想起了从前见过的一个场景，心中猛地一咯噔。

与此同时，就像是在印证我的所想一样，一个巨大的身形在一连串轰隆声划过后从石台旁的碎石堆中猛地撞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