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和你好好谈一谈。苯男在打给苑女的电话里第一句是这样说的。可苑女似乎对于谈话似乎并没多大兴趣,停顿了一下才懒懒地说:还是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再谈吧,现在不是时候,我很忙。
苑女这种懒洋洋的语气不仅让苯男感到有点受伤,也开始不认识她了。从前她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她为什么会这样,她不是很想嫁给他的么。现在,见了都不提一下。
你都在忙什么啊,工作都交给我了,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要知道,我可是你未来女儿的老爸呢。最后一句话是苯男临时想出来的,目的是为了加强俩人之间的亲近感。
但苑女仍然不买帐,也没有表示更多的兴趣,只是让他等她的电话。
苯男不得不使出最后一招。他说:我有一个特别重大的秘密要告诉你。时间不多了,希望你不会失去这难得的最后机会。
哦,是这样,那我尽量安排时间与你会面吧。
其实,苯男并没有骗她,自打在悬空镇和菁菁交谈之后,回到恩城就觉得浑身不对劲。整晚整晚失眠,却又不像是失眠。失眠只是睡不着觉,他却是半梦半醒。还时常出现幻觉,许多似曾相识的画面交替出现。根据以往无数次经验,他越来越觉得自己的判断是有道理的。他认为,在拓城那边,他所扮演的角色就是一个植物人。但现在,他可能快要醒了,如果醒来,他将重新回到未来的生活。那么,他在这段时光中所遇到的人和事就将成为历史。是这样么,他的内心在肯定之际,又同时充满着疑惑。
他不相信,这些活生生的经历不可能像过眼烟云一样连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他也不相信现在是在做梦,事情绝对不是一次车祸那么简单,更不可能只是一场长梦。他所经历的一切都像真的,丝毫没有梦的特征。还有一个无法解释的现实,就是他当初是从通过微光软件过来的。那么,车祸本身又在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如果没有车祸的催化作用,微光软件会不会被激活。而激活过的微光软件又是如何再次激活才能使用。所有这些,在他看来都是一团谜。他必须回到原点,才能一步一步弄清楚。
他对回到未来弃满太多的期待。
他也对丢开现在感到一种说不出的遗憾。特别是荆荆和菁菁,他舍得丢开她们么。
他更想知道,他是不是也同里出现在她们的梦里。
他是在做梦么,或仅仅只是他的意识在作一次远游。当然他希望是后者,否则他的微光软件充其量只是一个做梦软件。那么,他多年的研究成果其实只是绕了一个大大的弯子,结果并不是他要的结果。
唉,苯男的心乱了,脑子更乱。他现在必须找到她们,一个一个也和她们谈。他要把这一切都告诉她们。尤其菁菁和苑女,她们直到目前还不知情。至于荆荆,虽然属于基本知情者,但还有许多他要向她交待的内容还没来得及说。
晚上睡不着,只能被动地欣赏那些不请自来的画面。种状况越来越严重了,几乎没有睡觉的可能。这种情形下,他想的问题也更多,其中有些想得极深,深得让他自知己都感到吃惊。他设想回去之后的情形,从前的生活照旧进行,他又要回到菁菁的身边。菁菁还是他的,谁也夺不去,她还是那么美,那么惹人怜惜。但荆荆呢,那个让他痴迷的女孩难道又要变成一个快到中年的表情冷漠的企业高管。他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还有他即将出生的女儿,难道说这也是真的。虽然孩子还没有出生,没有做亲子鉴定,不能确定就是他的孩子。但苑女确实怀着孩子这个事实是不能质疑的,苑女的原老公不能生育这也是事实。那么这个孩子可能就是他的骨血,如果他就这样消失了,他的孩子不就是一个没爹的孩子了么。
苯男越想越多,越想越不敢想下去。他开始给荆荆打电话,电话通了,荆荆只喂了一声就断了,苯男正准备重拨,电话却打了过来,但不是荆荆的号码。苯男问:你是谁。
我是荆荆,刚才在忙,你有什么事。
苯男心想,没有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啊,心里有点不爽。但表面工作还是要的,说:也没什么大事,你要是很忙的话,那就再找个时间。刚要挂断,荆荆似乎还有话要说的样子,但电话突就断了。苯男越想越不上滋味,刚分开才一周,她就这么冷淡。不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再说了,刚才她也没说到芙蓉的事,这是不是有点不正常呢。
于是他再次拨通荆荆的手机,打不通,语音提示是无人接听。然后再拨刚才打进来的号码,对方倒是有人接,但还没等他开口,就说:你打错了,便挂断。苯男再次拨打荆荆的手机时,什么声音都没有。他上火了,再次拨打另一个电话,也是一看死寂。苯男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也许,她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就不止一两件事了。荆荆那边出了什么岔子还是未知数,按说他应该马上去沼镇。但莆父这边还在监狱里,他这边竟连菁的工作还没做通。还有菁菁自身,麻烦也不小,在他看来,最好能劝她去自首,但从上次的谈话来看,这丫头够固执的。还有他自己这边,形势也是相当紧迫。他甚至不敢保证,今天晚上上床,明天早晨起来是在什么地方。也许一夜之间就回到未来呢,谁能说得准。
苯男终于陷入两难。一边是荆荆那里情况不明,一边是对菁菁越来越没有信心。但最终,他还是选择先去悬空镇找菁菁再谈下一次。这次他下了死决心,如果这丫头再执迷不悟。他就来硬的,向敬方报案,把她逮进去慢慢审。
但这次却让他扑了空,由于走得较迟,到悬空镇时已经天晚。所以,当他扑了一个空后又听说她已经被警方带走后,他再想回恩城已经来不及了。没办法,在山上住了一晚之后,他才回到恩城。然后直接去了警署,要求见一下当事人,怕警方不让他见,还信誓旦旦地保证说,只要让他见一下菁菁,他能让她开口把什么都说出来。
警方对他这个大名人当然也不会太苛刻,于是就网开一面,答应让他试试看。
会面是在一个小型会议室进行的,这也是警方给他这个名人的特殊待遇。在这里谈话没有监听,旁边也没有人看守。苯男静静地坐着等待菁菁的来到,菁菁进来的时候苯男因为等得太久,正在打瞌睡,哈欠一个接一个。这种状态让菁菁也感到有些失常,所以一开始她就采取主动,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看医生。苯男振作一下精神说没什么,只是觉没睡好,已经不少天了。
菁菁关切地说:为什么会这样,你难道不能买点安眠药吃么,像这样下去身体要跨掉的。
但她的关心来得太迟了,身心交瘁的苯男已经显得有点迟钝了。他淡然一笑道:我的身体不重要,我关心的是你考虑好了没有,就是撤诉的事。
菁菁说我想好了,可以撤诉,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得这么做。可撤诉之前我得见到苑永,要和他商量一下才能作决定。
苯男睁大眼睛,一脸困惑地问她,为什么要经得他的同意,与他有关系么。
菁菁说关系不关系都不重要,主要是我和他事先有约定。那天,你离开我之后,第二天他回来了。我把你的话都对他说了一遍,可是当我表明了想撤诉的想法之后,他却不同意。我问他为什么不同意我撤诉,他说这件太事复杂,涉及的人和事太多,历史太悠久。后来,我也就不再坚持了,于是我们约定,如果有一天我一定要撤诉的话,行动之前一定要先通知他一声。可是现在,他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警察找到我们时,他越墙逃跑了,而我被当场逮住。现在我每天都要过堂,他们要我交待出苑永的藏身处,可我哪知道啊。他们还要我说出继母是怎死的,其实我也不清楚当时的情况。我只知道她突然从阳台上掉下去了,我听到一声尖叫,跑到阳台上一看,她已经躺在地上了。满地都是血,她趴在那里,显得那么小,就像刚出生不久的孩子。
说到这里,菁菁的眼里已经溢满泪水。苯男轻轻拍着她的背说:你的意思是必须要先经过他的同意才能撤诉,是不是这样。
是的,苯男哥。如果我能事先对他说我要撤诉,即使他不同意,我也会按照我的想法去做。毕竟我也有我的选择权利,但现在我见不到他,我真的没办法。
苯男长长叹了一口气:不管你怎么说,我认为就是一种托词。从骨子里你是不想撤诉是不是,究竟他用什么东西迷住了你,要是可能的话,我真想把你的脑子挖出来看看是什么样的。
其实我早就不想活了,从被关进农场那时起,我就想过去死。
想死很容易啊。苯男突然换了一种语调说:菁菁,你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眼神不要游离,对了,就这样看着我的眼睛。当我们四目相对时,你发现有什么不同么。你认为我是活着,还是死了。
你当然是活着的。菁菁说。
其实我早就死了。
你不要用死来吓唬我,要死我俩一起死,这没什么。
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菁菁。苯男正言厉色道:你还记得上次的事吧,你,我,还有荆荆。我们在杨村,苑永要杀我。要是放在别人身上,早就死了。可我却没有事,你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来妨给你透露一下吧。因为我本来就不是人,我只是一个游魂而已。
菁菁本能地将全身向一旁躲闪。嘴里不停地说:不要听,不要听,不要……
苯男尽量压低声音继续往下说:说实话,现在的我,在你的眼里,是一个正常的人么。
菁菁满脸惊恐,声音颤抖。哥你究竟在说什么呢,你这样子很吓人的,我胆子小你是知道的,你要是再这样我就喊人了。
但苯男好像没有听到她的警告,仍在自言自语:菁菁你仔细地看着我的眼,我的眼神,我的精神,我这个人,有没有与他人不同的地方。要不你摸一下我的手,来,摸一下,没事的,你感受一下,它是不是也像其他人的手一样,它有没有温度。你可以再靠近一点,靠近我,对了,你闻一下我的气息,是不是人的气息,有没有死亡的成分。
苯男一边说一边不断向她靠拢,逼迫她不断往后缩,缩成一团,浑身直哆嗦,说话也不利索了。哥,我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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