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铁链锁着的女神

2018-04-15 作者: 房锦辉
2 铁链锁着的女神

苯男睁开眼睛一看,咦,这是什么地方,好像从没有来过。更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自己竟躺在一片枯草从中,周围弥漫着一股浓烈的干草气息。

他清楚地记得,来之前拓城正值暑季,热得受不了。可现在映入眼帘的却是秋冬的萧瑟。与荆荆分手时,明明也是穿着衬衫,怎么突然就换季了呢。会不会把时间计算错了,要不就是软件自身出了差错。

但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破绽,无论日期的计算,还是软件自身,都不可能。

唉。先不管了。他叹了口气,挣扎着站起来,又是那种类似虚脱的感觉。看来,这个软件的副作用还是不小的,每用一次都像生一场大病。

他就那么静静站着,他向四处张望,寻找出去的途径。极目处,是一望无际的荒原,没有人烟,没有树,甚至没有一丛灌木。太阳西下,照得天地间一片金黄。但太阳下方天地相接处似有一道暗暗的绿。别处则是无边无沿的荒草地,荒原上隐隐隐约约分布着一小块一小块的积水,它们在光的照射下闪着微弱的的光芒。苯男知道,这是沼泽地的典型特征。

看来,这里离沼镇不会太远。

如果一个既无经验,也无辅助工具的人身陷沼泽,那将是相危险的。好在苯男平时最爱看荒野求生电影,懂得不少野外避险常识。要不是这类电影看得多,他是很走出这片沼泽地的。当然,支持他一步一步走出沼泽地来到森林边际地带的还有另一个重要原因:他知道这里离沼镇不远,只要一直向西走,总会走出去的。而荆荆也许就在某个地方苦苦等着他。

但没想到就这么一段距离竟让他花一天的时间才走出来,但当他进到原始森林之后便信心全无,想到先前对地理位置判断很可能错了。

他清楚,如果重回沼泽,定是死路一条。与其必须死,倒不如放开一搏。他加快速度,健步如飞。就这样又走了一夜,天亮时分仍然不见森林尽头。此时他的体力也急剧下降,肚子强烈抗议了不知多少回,看样子就要罢工了。

他开始绝望了,后悔了,步子渐渐慢下来。但就在他走投无路之际,忽然看到树林中闪过一道红色的影子,他停住步子,睁大双眼在密森中仔细搜索着,连大气都不敢出。从刚才的影子看,肯定是人类,也就是说他来到了有人类居住的地方。他的心里顿时充满了希望。

那个红色影子又出现了,这次看得十分真切,是一个穿红衣服的孩子在捉蜻蜓。那是个女孩,年龄在十岁左右,他不想惊动她,只是远远地看着。但当他看到她把捉来的虫子放到嘴里生吃的时候,不由自主惊叫了一声,惊叫声音引来孩子惊异的目光,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便像受惊的兔子一样不见了踪影。

苯男沿着孩子逃走的方向一路找过去,终于看到一大片草屋,屋顶飘荡着淡淡的炊烟。看来这是一个隐蔽的原始村落,一些孩子跑来跑去捉着虫子。苯男走向前去,而刚才那个红衣女孩正站在一个年轻妇女身边,用手指着他,似乎在说着什么。

妇女迎过来,对苯男说了句什么。但苯男根本听不懂她的话,只能用手势来告诉她,他很饿,想找点吃的。妇女似乎懂了,转身回屋拿出一大块说不清是什么材料做的饼子。苯男感激地点了点头,接过来就是一通大嚼。虽然味道怪得难以下咽,但也顾不了那么多,吃完之后,浑身竟像充满了气的轮胎。让苯男惊诧万分的是,长这么大,有过无数次过度饥饿的经历,但从来没有过像现在这种奇特感觉。是什么东西具有如此神奇的魔力,能让他立马就变得浑身力气倍增呢。

直到好多年之后他才知道,他所到之处,正是后来在互联网上非常著名的一个叫“沼

边”的地方。这里的人还生活在原始状态,他们正是依靠森林里取之不尽的虫子为生。而他所吃的饼子正是用虫子加葛粉制成的,是当地人的主食。

所谓沼边,顾名思义就是沼泽边缘的意思,苯男在村民的指引下,用了不到一小时便到了沼镇地界。到达沼镇中心高地时天色已晚,但掏遍全身,竟然没有一分钱。他拍了一下脑壳,骂自己做事太草率。但事到如今也没法可想,只能先找个地方暂时委屈一下,明天再作打算。

中心高地是他曾经来过的地方,地形还算熟悉。他知道镇政府旁边有一个停放自行车的棚子,可以在那里临时避风挡雨。

在沼镇这个地方,用电是一件奢侈的行为。平时夜晚是不开路灯的,只有重要节日才开,中心高地也是这样。黑暗中苯男摸索着来到停车棚底下,找了个靠墙的地方,正准备坐下来,突然感觉踩到了什么东西,软软的。但紧接着就发出一阵尖锐的叫声:干什么,干什么,你没长眼啊。

听声音是个女的。他赶紧说了声对不起,把身子往一旁边挪了一米的样子,然后和衣躺下,他太瞌睡了,想好好睡一觉。

你是谁。是那个女的声音。

这声音好耳熟啊,会不会……突然一个激愣,猛地坐起来。你是……荆……

你是苯男哥。

什么什么,果然是你。苯男几乎是扑过去,一下子把她搂在怀里。

不行,不行,快住手,疼。荆荆又尖叫起来。

怎么啦,我看看。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你手脚都被铁链锁着,为什么会这样。苯男的惊讶程度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嗓子眼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

荆荆,你怎么会弄成这样子,究竟出了事。为什么总是不接我电话,有什么事你得跟我说啊,你知道我是多么担心你,你知道这段时间发生了多少事。

荆荆哭着说:其实你那天打电话给我时,我已经被控制了,从那以后我就失去了自由。

为什么啊,你不是去找……

谁,是谁在喧哗。一个声音大声说,随后一道强烈的手电光扫过来,紧接着过来一个保安模样的男子。用手电在苯男脸上扫了扫,问: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荆荆抢着回答:他想非礼我,快把他赶走。

苯男一愣:你怎么……

荆荆声嘶力竭地喊道:快走啊,走啊,有多远走多远……

苯男忽然明白,她是在示意他赶紧离开。

但保安却突然动了歪念头。拦住苯男不让他走开。苯男问:你想干什么。

保安说:刚才你不是想非礼她么,行,现在我就给你一个机会,你可以当着我的面非礼她一次,否则我不会让你走的。

苯男一听,知道遇上一个变态狂了。于是用尽浑身力气推开保安,朝着通往高地之外的主通道跑去。跑出一百多米后回头一看,并没有人追过来,这才放慢脚步往莆耀所在的十号高地方向摸索而去。

苯男到达十号高地时,天色已大亮,莆耀家的大门还没有开。但他实在太累了,坐在门口的石阶上想休息一下,身子一歪就进入了梦乡。

自从回到沼镇后,芙蓉的心态发生不小的变化,首先,她不再愿意去打工,认为打工永远不可能出人头地。同时更没有心思呆在家里做家务活,觉得这样整天做杂事不是她要的生活。见识过拓城大世面的她真正开始后悔了,她怀念拓城虽短暂但让人难忘的学校生活。怀念拓城大都市繁华的环境,怀念地铁,公交车,甚至怀念起拓城卫生程度极高的公共卫生间。她也试着与校方联系,但学校说必须她的委托人出面,写下保证书,保证从此不再逃学才能让她继续求学。

她也曾打过苯男的电话,但没打通。接下来就发生了荆荆被镇上无端扣留的事件,从此,她就彻底灰心了,什么事也不想干,也不和别人说话。这天早晨她起得特别早,本想去沼城散散心。但刚跨出家门就看到台阶上躺着一个人,她吓了一跳,惊叫起来。这时苯男也被惊醒了,站起来扑了身上的灰尘。

叔叔,是你么。芙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要找的人,她怎么以能不高兴。拉着苯男就进了院子,一进去就大声喊:爸,你看是谁来了。

莆耀一看是苯男,高兴得不知说什么好。说苯先生你要是再不来,这丫头就要疯了,天天念叨你的名字。苯男高兴地拍了拍她的脑袋连声说:好,这孩子越来越懂事了。

接下来就说到荆荆的事。莆耀告诉他,主要还是上次那根腰带惹得祸。自从上回她系了她爸那根像征部落王权的腰带引起当地人围观与景仰之后不久,沼镇当政者就引起了高度警觉。并开始寻找这个系王权腰带的女子,但那时,她和苯男已事业着芙回了拓城。但后来,当荆荆再次出现在沼镇时,有人便报告了镇长,于是镇长就派人从莆耀家中带走了荆荆。他们把她像狗一样拴上铁链,不分白天黑夜锁在镇政府门外车棚下示众。想起来的时候给她一点吃剩下的饭菜,想不起来时她就只能饿着,也有好心人偷偷给她一点吃的。

说到荆荆的悲惨遭遇,莆耀不由老泪纵横,说他也不止一次去求镇长放了荆荆,他去给他们解释,说荆荆只是为芙蓉上学的事来的沼镇,并没有别的野心。但镇长只答应不会危及她的人身安全,至于什么时候放了她,这要族里讨论后才能定。

芙蓉更是后悔得不行,一个劲地说是自己不好,不该逃学,不然也就不会给荆荆姐带来这么大的伤害。然后她就给苯男跪下了,要他赶紧想办法把荆荆姐救出来。

苯男扶起芙蓉,说他比她们更焦急,正在想办法。

芙蓉说:只要荆荆姐能出来,她保证从此一心一意上学。她说通过荆荆姐这次被粗暴剥夺人身自由与尊严的事件,深深意识到沼镇这个地方并不缺歌星,缺的是法律,所以她将来一定要从事法律工作。毕业后,她要回沼镇工作,做法官,或者成一名法律工作者。

芙蓉的转变让苯男感到很欣慰,对她说:等把荆荆救出来,我就送你回拓城。接着转向莆耀:如果按照常规方式,我们根本没有营救荆荆的能力。因为现在的沼镇当权者根本没有法律意识和人权观念,既然软的硬的都行不通,那就只能用非常规手段才能解决。

莆耀问:什么是非常规手段,需要我怎么配合你只管开口。

苯男说:我要马上回恩城一趟,把荆荆她爸接过来,然后压低声音:这般这般……

莆耀听了他的计划,连说好好,这样肯定能行。

苯男撒谎说:我在来的路上车和钱包都让人偷了,最后一段路程硬是用双腿走过来的,你不知道这一路上受了多少罪。

莆耀连忙说:我明白,我明白,我把家里所有的钱都拿给你,应该够你回去的路费。

临别时,苯男又交待莆耀:在我回来之前的这段时间内,麻烦你每天去镇政府外守着,绝对不能再让荆荆受到任何伤害。

莆耀说:这个你放心,我就吃在那睡也在那了,一直到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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