苯男如期回到恩城,他发现这次离开了已有一个月时间,也就是说,时间点设置还是靠谱的。毕竟赶在菁菁继母遇害之前回来了,但具体精确到哪一天还说不准。所以一点也不敢耽误,下了飞机就赶往新兴小区菁菁住的地方。
他有一套家的钥匙,所以直接开门就进去了。发现家里没有人,便给菁菁所在的学校打电话,学校说她已经很久没来上课了。苯男心想,这丫头越来越不像话了,既然回来了,为什么还不上学,真的不想学好。
他忽然想到家里还有一个小贮藏间,位于客厅与卫生间之间的一小块地方。于是便从房间抱来一床被子和一个枕头,把被子往贮藏室地上一扔,和衣躺了上去。他太瞌睡了,所以倒头便进入了梦乡。
不知什么时候,被一阵说话声吵醒了。竖起耳朵仔细听,原来是菁菁和一个男子的声音。不用说,肯定是苑永那个坏家伙了。
苑永说:问你妈了么,她给不给钱。
菁菁的声音:问了,她说,要多了肯定没有,她还骂我是吃里扒外,我看就算了吧,另外想想办法。
现在还能有什么办法。苑永说。反正我的路子也堵死了。那个老八婆不是要跟我断绝关系么,以后也别想指望她的帮助。我是知道她这个人的,个性死硬,心肠也不好,只要是她认定的事,谁也说不好。
菁菁说:那就找你别的亲戚借点,你不是说你有很多有钱的亲戚么,那你就找他们试试看,借多少是多少,走一步看一步,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那也不行。苑永说。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人的眼皮子只看脸上那一点,你得势的时候都围着你转,可是等到你落难,谁都躲你远远的。
那我就不好说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谁行啊。菁菁说。
我看就你继母行,等下她回来我问她要,不要你露面行了吧。
可是……
可是个屁。苑永火了。说:又不让你出面,你要是还这样几几歪歪的,看我不抽你。
菁菁果然不敢再说话,屋子里陷入一片安静。
又过了一会,俩人的对话声又响起来,不过这次是在她的房间里,好像门也是关着的,声音闷闷的,听不大清楚。不过,很快就传来一阵他十分熟悉,同时也让他血脉喷张的那种声音。这声音他太熟悉不过了,整整听了六年的声音怎能不熟悉呢。苯田顿时有一种冲出去杀了他的冲动,但另一个理智的声音在告诉他,不能因小失大。何况她俩勾搭奸的事早就不是什么新闻了,多一次少一次还能有什么区别。但亲耳听到自己所爱的女人在别人身下呻吟的声音,确实让他有种生不如死的绝望。
声音渐渐低下去,然后传来水的声音,和断断断续续的交谈声。不久又响起开门声,接下来便是她继母的大嗓门。但不知怎么就争吵起来,竟然是菁菁在与她的继母在争吵。而苑永似乎又扮演起和事佬的角色来。
这又是怎么回事啊。苯男感到有些不理解。但他又能做什么呢,什么也做不了,他只能静观其变,然后见机行事。
争吵又停息下来,很久都不再听到有人说话。苯男在思量着是不是出去一下,因为老这样躲着也不是个事。但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稍远点的地方传来,很像人跌倒的声音,沉闷且模糊。苯男心一惊:这就开始了。
因为对当初的事件有所了解,现场表明,菁菁继母就是从阳台上跌下去的,死亡主因也是摔死,全身并没有其他外伤。
于是苯男赶紧出了贮藏室,悄悄凑近阳台。这时候他看到阳台上共有三人,菁菁躺在地上,她的继母站在她的外侧,身体紧挨着阳台。而靠近内门的正是苑永,苑永怒视着继母,有种恨不得一口号吃了她的架势。
为什么要推她。苑永问继母。
我推了又怎么了,她是我女儿,我打她推她都很正常。再说我这是为她好,想让她走正道。可是你呢,你算哪回事啊,住在我家,吃在我家,还骗菁菁说你是大款,大款还找老娘我要什么钱。
这时菁菁从地上起来,对苑永说:我们走。
苑永说:凭什么我们走,这房子是你的,要走的应该是她。
继母也不甘不弱,冲上来要打苑永,被苑永拦腰抱起,本想往地下摔,但转而把她往阳台上挪。继母一看,吓坏了,惊叫道:你想干什么,一边拼命挣扎想下来。但苑永已死死把她按在阳台上,动弹不得。
苑永对菁菁说:刚才她不是推了你一下么,现在你来推她一下,你们就扯平了。
菁菁吓得大叫:你不要乱来,我不干。说着直往屋里退,但一只手却被苑永拉住了。俩人正僵持不下,苯男冲上前拨开菁菁,然后用力将苑永搡到一边,再将继母从阳台上拉下来。整套动作像预先演练好了似地,快准狠,完成得十分漂亮。
另外那三个人全惊呆了,三双眼睛盯一双眼睛,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倒是菁菁首先反应过来,扑到苯男怀里,哭了。
接下来苯男开诚布公与菁菁苑永谈了一次,他想知道他们俩人的下一步打算。菁菁对未来似乎并没有什么计划,只是低头不语。苑永则信誓旦旦表示他不让菁菁受委屈,他一定会对她好等等。
苯男打断他的话:我不想只听到好听的,我想看到好看的。但直到现在为止,我只看到她受苦的现状。我不知道你保证她不受委屈的承诺依靠什么来支撑,能说说么。
苑永想了想说:我可以去打工啊。我做过好多工作,也懂管理,不怕没有单位高薪请我去,这点你放心。又转向菁菁:你说呢,我是不是在吹牛。
菁菁不说话,却把目光转向苯男,她似乎是在乞求他不要再继续为难苑永。
苯男此刻真是肠子都悔青了,他的心在流血。当初为何就不多想想就轻率作出决定给她动手术,其实她的状况并没有坏到他所想像的地步。不是么,她在拓城的时候,虽然不能像一般女孩那样出大的体力,但也不差到哪里去啊。为什么就没有仔细权衡一下,没有好好想一下做出这种决定会产生的后果么。
唉,事到如今也晚了。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孩成了别人的,世上还有什么事比这更窝囊。苯男沉默了一会突然对苑永说: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说。
他们来到另一间屋里子,苯男开门见山说:你要多少钱才能放开菁菁。
苑永愣了一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苯男说。因为我觉得,既然都看得到结果了,不如早点作打算。也就是说,按你们现在的情况,接下来不会混得怎样,也许会更惨。与其这样,倒不如我给你一笔钱,你可以去做自己喜欢的事业,有了事业和钱,世上好女孩多得是。苑永,你看呢。
苑永沉默了一会说,我还是不能和她分开,真的,我不知道和她分开后我能不能活下去。我很爱她,不是一般的爱,请你成全我们。说到这里他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仰着脸对苯男说:你要是真的心疼她,就帮她一下。
苯男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他没想到世界上还有如此不要脸的男人。所以他反而没话说了,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人与人之间其实很少发生这样的情况。就是其中一方使出对方无法想像的语言或手段的时候,对方会因过分吃惊而无以应对。政治家就必须具备这种特质,成功的商人也是。就像苑永这样,不要自尊,不要脸皮,反倒能掌握主动权。
苯男哥,请让我我心里话说出来。因为你对菁菁的爱,我才提出这种非分要求。因为我对菁菁的爱,我才这样放弃自尊,拉下脸皮,跟你说这些过分的话。你作为一位成功的企业家,又是名人大款,就当是做慈善也行啊。何况菁菁……
不要说了。苯男打断他的话。走到客厅里对菁菁说:菁菁,我只要你回答,跟他走,还是跟我走。
菁菁突然犹豫起来,这时候苑永来到她身边,双手环抱着她对苯男说:请你不要逼她。我们是相爱的,就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菁菁低下了头。苯男心里这个气啊,他想到菁菁不是这么软弱的啊,现在怎么啦。
苯男再也没说什么,转身走出那道门,回到车里就忍不住想哭,却不敢哭出声,只能尽力压抑着,双手紧紧捂着脸,让泪水顺着指缝渗出来。过了很久,才安静下来。这时候他想到,很多日子没去公司了。
公司怎么样了,项目呢,尤其是移动家园项目更让他挂心。自从上次与苑女会见后,她的话让他很不安。而芪子的行为也让他越来越心里没有底,一个人品如此恶劣的人会把公司带向何处呢。
来到他的办公室又吃了一惊,上次只是门换了锁,这次门是开的,但里面早就变了样。摆着几张台球桌,有几个人正在打台球。苯男马上来到办公室找到办公室主任,主任一看是他,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又忙他的去了。苯男一看,更来气了,走到他面前把桌子上的文件全给扫到地上,怒吼道:去把芪子给我叫来。
苯男平时从来不发火的,都知道他是个很和蔼的人。但没想到他也有这么大的火气,倒还真把主任吓住了。赶紧拉过一张椅子请苯男坐下,转身找芪子去了。
不一会,芪子出现在苯男面前,他笑容满面地递给他一份文件。苯男接过一看,是苑女出具的委托手,内容无外乎是因身体原因需长期休假,将公司临时委托给芪子代管。还特别强调,芪子拥有与她同样的决策权等等。
苯男一看,气得七窍生烟,正要开口,芪子赶紧解释道:其实苑总也只是临时离开一下,我也是临时代理。另外,您本人也还是执行董事,您的利益丝毫不会受损。
苯男冷笑一声:是么,我怎么感觉不到。
芪子两手一摊:说白了,不管到什么时候,我还是个打工的。您和苑总到什么时候都还是老板,我做得再好也是给你们干,是不是。
苯男说:我才管这些,也不想和你谈,你告诉我,苑女她在哪,我去找她谈。
对不起,我们都不知道她在哪儿。芪子说。
难道说这个一个大活人就突然从人间消失了。苯男说。
那很难说,这个世道。芪子好像话中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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